風之羽盡數歸葬,那些逝者的靈魂得到安息。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風景揚背手立於海岸,看浪濤翻卷。在風翼族有一個傳說,便是水是風的歸宿,所有的風聲終會歸於沉寂,在無根之水的盡頭。
風翼族傍水而生,族中多谷地,常常能聽到迴環往復的悅耳風聲,似乎在講述古老的故事。他看着遠方,聽着潺潺的流水。風聲繞過耳畔,調皮的在指尖跳躍。眸子有些深了,帶着淡淡的倦色。
從昨日到今日,歸葬之後風景揚便一直站在這裏,不曾移動過片刻。他看着那無盡的海岸,仿佛還能聽見那些過往。嬉笑怒罵,朦朧虛幻。此刻才真實的感覺到離家的苦楚,他已經沒有家了。
風翼族的領地在隱匿的地方,他緩緩抬步,拖沓的水聲。伴隨着呼嘯的風,顯得格外刺耳。只是這裏空空蕩蕩的,除了冰冷的建築,還有地上的血跡。再看不到一張熟悉的臉。
在宮殿前緩緩垂下頭的身影,看上去那樣無助。風景揚緊緊將頭埋在臂彎,無聲的抽泣着,撕心裂肺的一聲巨吼。連身後的浪潮都跟着起伏。一切都看上去那樣頹敗,這個曾經溫馨的家,遭受了何等的摧殘。
從前他是浪蕩不羈的公子,現在只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一夜之間顛覆的一切,在大紅喜綢的見證下,仿佛血一般的烙印烙在心底。
他悲傷的回望故園,寂寂無聲。即使父王母后還在,可他失去了所有。這場婚姻的代價,是魔族的挑釁與警告。小的部族聽聞此事,皆扼腕嘆息,愈發關緊了門窗。獨居自在不理塵世。
縱然有人問起,也只是一筆帶過。樂的逍遙隱居,不願惹世間塵埃。逼得緊了,便會道休養生息,不願牽連家族。
風景揚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風之羽,那是他生來的印記。也是風翼族繼承人的標誌,只是他一向厭惡這些,不願終生為權柄所困,變成自己不喜歡的人。
無人知曉他的法術精絕,風翼族功法共九重,風之淵,風之隱,風之疾,風之燼,風之雪,風之羽,風之刃,風之羽,風之孤。而他,功法已經練到了第七重巔峰,只是遲遲未能進入第八重。他正在尋找突破的轉機,突逢家變。心思又是一沉。
「繼續和我合作啊,我會幫你雪恨。」淺離不知何時出現,閒適的看着他。沿途所見風翼族的破敗之象,不由讓她蹙眉。魔尊手段之狠辣,遠遠超出預計。
清塵一人在那魔族,必然也會擔驚受怕,隨時都會有生命威脅。看她突然擔憂的神色,風景揚有些沉默的斂了眸子,她也會擔心自己嗎?
「那個女人,便如此讓你刻骨銘心。非要她粉身碎骨你才甘願?」風景揚不解的問道,眼前的女子雖然是帝姬,這神界的尊貴之人。更何況有機緣尋得上古之力,神界之人多敬她畏她,卻從來不曾了解她。
「我和她之間只有生死,你只要願意同我合作。我便可以用上古之力幫助你。據我所知,你的功法第八重遲遲沒有突破,若是有上古之力相助,必定可以有所突破。」淺離篤定的道,她前所未有的自信。只是那眸中的恨意,讓風景揚心頭微微有些不適。
這種被人擺佈的感覺,他並不想嘗試。本想開口就拒絕,不過那女子並沒有給他機會。
「你我如今夫妻,我自不會苛待你。若你不同意,魔族也不會放過風翼族的餘孽。你說呢?」
風景揚腦海中閃過婚宴那時淺離的目光,似乎和魔族使者之間關係曖昧。若是帝姬勾結魔族對抗風翼族,風翼族如今殘存勢力太過虛弱,必然經不起再次打擊。
想到這裏,他抬頭笑道,「帝姬願意幫忙,自然是風景揚的福氣。若是拂了帝姬美意,也對不起帝姬這傾城容顏。風景揚先行謝過。」
「協議而已。別忘了你的承諾,我們來日方長。」
風景揚沒有搭話,那個叫清塵的男子,聽聞曾經是神界的酒仙。怎麼就淪落到魔界做了魔界使者,與神界對立。淺離,婉妺,清塵,他們三者之間又有怎樣的糾葛?待他理清,或許又是另一番轉機。
無奈迴轉神界,父王還在修養,母后也受了打擊,有時清醒有時迷亂。如今整個風翼族只有他一人可以承擔,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他所有的佈局。
淺離無疑是聰明的,選擇了他作為盟友。只是他風景揚,從來不是吃虧的性子。如今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心中卻惦記着別人。這筆債,遲早都要討的。
至於風翼族重建,千頭萬緒,他還需要時間整理,只能暫時住在天宮,一方面照顧父王母后,一方面藉助神界勢力招募人手,收攬風翼族殘餘勢力。重建風翼族。
父王曾在數月前派遣風翼族一千人入凡間歷練,如今散落世間各處。魔族屠了風翼族。必定不會放過還殘存的血脈,當務之急是召迴風翼族族人。共同重整族內事務。避免更多的傷亡。
風翼王幽幽醒轉,看着在一旁正垂眸思索的風景揚,嘆道,「景揚,風翼族的情況如何了?那些在外的族民,可召回了?」
風景揚驟然驚醒,看着風翼王老了許多,幫他墊好枕頭。握着他的手,「父王,孩兒一定會找回他們。您先安心養病,族中事務不必勞心。」
風翼王看着這個叛逆的孩子,一夜之間突然就長大了。從前的他只會頂撞自己,整日裏無所事事四海為家。現在突然變得乖巧溫馴,眉目間愁思縱橫。他突然就有些不忍。
「你長大了。」只一句話,風景揚握緊的手又鬆開。「父王,喝藥吧。」
他端起藥盞,仔細的吹涼了溫度。輕輕舀起一勺湯藥,待到半溫,才遞給床榻上的人。
「我知你不喜,可風翼族遭此大難。你母親身子弱,我如今也是重病,只能靠你了。」語氣中的無奈與心酸,風景揚聽在耳中,記在心裏。
「父王,這是孩兒心甘情願的。從前是孩兒不懂事,讓您費心了。現在也是景揚應該承擔責任的時候了,父王切莫憂心。」
風翼王欣慰點頭,重新睡下。少年一改之前不羈的性子,沉穩了許多。仔細的打聽着人間的消息,與神界配合,收攬風翼族族中子弟,重整旗鼓。
日子緩慢過去,婉妺一直安靜的待在芳瀲殿,就連囚戰殿也不常去。天漸漸寒了,她聽聞那日魔界挑釁,也聽聞魔尊下了拜帖。
磨着囚戰跟隨,卻被囚戰點了穴。從囚戰回來至今,一直都在忙碌。而她醒來想着夢中種種,倒也有些無奈。那些記憶,是巧合,還是單純的夢境。她有些不確定了。
百無聊賴的在芳瀲殿,看着天一天比一天冷。
袍子早已做好,可她還是一再猶豫,最終還是將袍子放在了箱子裏。上好的貂皮,刺繡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二龍戲珠。
無人知曉那日赤霞神君與囚戰伐主與魔尊的會面說了什麼,他們二人云淡風輕的出去,回來面色沉凝。仿佛冬日裏的冰霜。
打探了許久終究是徒勞無功,婉妺只能放棄。聽聞伐主和神君這些時日都忙忙碌碌,似乎在商議要事。只是神界上下一如往常。
魔界也再未傳來消息,而她安插在魔界的線人卻也不知不覺的消失了。神君閉關數日再出,居所整日裏絡繹不絕,來者皆是上神以上的修為。
囚戰殿內,仙鷺回歸。她被西王母重新送了過來,說是伐主身邊需要一位貼心人。仙鷺曾經是神女的坐騎,服侍神女起居。對這些事情駕輕就熟,自然也能讓人放心。
伐主思量再三應允,婉妺初聞,也只是一笑。畢竟他們曾經有過過往,伐主照應她的坐騎,應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心底微微發澀,每日盼着的身影,卻無一日踏入這院子,便越發寂寥。
「阿戰,我是做錯了什麼嗎?為何你躲了我這麼久。」她推門而入,見那男子正站在庭中,看着凋零的木槿花微微失神。
熟悉的聲音響起,她踏入庭院。裙擺上細碎零星的小花,微微側頭看那滿地落花,正好撞上囚戰的目光,深沉而溫柔。
「並不曾躲你,只是近來太多事情,便來不及看你。」他細心的解釋,那女子低垂的睫毛微微顫動。見他穿的單薄,不知從哪裏拿了一件袍子給他披上。
「你親手做的?」
「對啊,看上去正合適。不過袖口緊了些,改日我幫你改改。」
看着自己的新衣,他抬起她的下頜。雙手環過她的腰身,盯着她好看的眸子。那裏,是他的星空。「不過就是緊了些,不必再改了。本尊很喜歡。」
「還是改改吧,不然你穿着也不舒服。」
「阿妺,我哪裏捨得你累。就這樣我就很歡喜了,你看,本尊穿着你親手縫製的袍子是不是更加帥氣了。」
「你先脫下來,我給你改一改。很快就好了。」婉妺笑着為他褪下袍子,開始細心處理袖口的位置。他看着她淺淺笑,專注而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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