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萱心虛的往客廳那邊轉了一下眼珠子。一窩蟻 m.yiwoyi.com
隔着牆呢,她根本就看不到那邊的動靜。
可是她跟張無為和賽文吹過牛,說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這個時候回答這個問題,她很怕被他們聽到。
王翠郁誤會了:「你今天去哪裏了?怎麼不帶他們去飯店吃飯?」
把男同事帶到家裏來吃飯,這還是第一回。
以前連男同學都沒帶回來過!
在幼兒園的時候寶萱就不怎麼跟男孩子玩,王翠郁以為女兒不喜歡男孩子,一開始還挺高興,省心啊,不用總叮囑女兒防着壞人。
後來是有人問你女兒怎麼也不跟男孩子說話不理人家的時候,王翠郁才稍微留心了一下,忽然發現像那麼回事。
再去跟別的大嬸大媽一聊,別人家的閨女都跟花兒一樣,早早的就有人打主意,要麼就無心學習,喜歡打扮,喜歡看愛情,還有的乾脆偷偷摸摸的早戀,看着急死人。
這麼一比較,王翠郁發現了嚴重性。
在她心裏本來就對莫芝有愧疚感,又特別在意懷孕時做過的夢,一門心思只想着女兒能平安長大,等她大學一畢業就幫她找對象。
再一看女兒考大學報的專業是考古,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本來接觸的男的就少,居然還都是些刨土的,說的不好聽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文化人。
於是高考填報完學校專業之後,王翠郁就開始張羅着讓趙寶萱相親。
幾年過去了,還是沒相成!
終於有一個不抗拒的了,人家還看上寶萱了,這麼好的機會豈容錯過!
上午接到穆太太的訂餐電話,王翠郁就忙着給女兒打電話,結果打了一天也沒個答覆,晚餐時她還找了藉口提女兒描補。
本來晚上回來就是想跟女兒兩個人對一下口,下次跟穆太太見面的時候知道該怎麼說。
看到女兒很怕張無為聽到她們說話的樣子,王翠郁的確想得有點多,她以為女兒不接電話就是因為跟張無為在一起怕他誤會——不過這樣也好,多幾個人追總比一個人也沒有要好啊。
「這幾天你還有空嗎?」王翠郁一放心,語氣就好多了:「穆太太這幾天都會來玉廚館吃飯,你要是不出差,抽個空過來唄,她今天還問起你來呢。」
趙寶萱心裏小小的甜蜜,被人惦記真的感覺很好:「應該有空吧。」
王翠郁看着女兒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又有點拿不準了:「你要是能來的話,就早點給我打招呼,我就跟穆太太說一聲。半路上過來不禮貌。」
咱們又不是特別重要的大人物,人家沒事還總等着你接見哪。
趙寶萱想了想:「等下我問問老大,應該明天沒有特別的事情,我看能不能提早半個小時下班。」
王翠郁不再囉嗦:「好。」
女兒能說這句話,基本上就是保證了。
……
趙寶萱洗了手跟王翠郁一起去客廳。
王恩正高高興興的在說銀蒿有一大半都活過來了的事:「我把那塊地租下來了,老吳說今年就給我種。青山,老吳這人真不錯,是個愛惜土地的人。」
趙青山被岳父夸的笑呵呵:「是啊,老吳這人實在,他的菜地一年得歇小半年,土都特別肥,他送來的菜特別受客人歡迎,每年到他送菜來的這個季節,我們都忙不過來,還得推掉好多單呢。」
王恩正笑:「是啊,老吳還誇你呢,說他種了這麼多年菜,就你懂他下的功夫。」
趙青山笑:「那怎麼能不知道呢?什麼菜只要到了我手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土壤的好壞。」
對原材料品質的感覺,是多年的經驗訓練出來的。
精益求精,本來就是玉廚館的主旨。
沒有惜才愛才的心,是做不出珍品的,再好的廚子也只能叫掌勺的,廚藝是藝術,藝術!
新鮮的食材到了趙青山手上,就像雕塑家拿到了一塊石頭,雕成什麼樣全憑着靈感,菜要怎麼煮全憑着食材當時的狀態來決定怎麼下刀。
每道菜,對趙青山而言,就是一道藝術品。
所以他做出來的菜沒有絕對的標準,上不了五星級大廚的菜牌,但是在美食家吃貨的眼裏就是獨一無二的精品。
真正的美食就是互相尊重的藝術。
趙寶萱聽呆了:「爸,你好有才啊!」
原來她爹這麼講究啊!
並不是低聲下氣的迎合客人,而是出自於尊重客人,還尊重專門愛惜徒土地用心種菜的人。
張無為道:「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用標準來衡量的,其實標準也就是個參考值,沒有絕對的。做飯又不是蓋房子,房子需要刻板,能給人安全感。但是做飯要是太守着標準的話,那就一點意思都沒了。」
趙寶萱連連點頭:「對呀對呀,我就是這麼想的!」
她一直不希望接班,就是覺得玉廚館只是個稍微有點特色的飯館而已,天天在飯館裏轉悠,每天二十四小時就是想着買菜賣飯,對寧可不吃飯的她來講簡直是噩夢。
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不願意講的,玉廚館是趙青山王翠郁恩愛的見證,那兩個人好起來會聯手對付她,她看着鬧心。
不過剛剛親爹的話讓她刮目相看。
趙青山笑着看了女兒一眼:「你想那麼多幹嘛?像你媽一樣不就好嘍,她這一輩子都不用做飯,想吃什麼說一聲就好,你以後也可以!」
穆太太全家來吃了兩次飯,每次對於菜品的點評,都恰到好處的點出了他的用心之處,趙青山覺得簡直就像遇到了知音,在吃上這麼懂得講究的人家,要是女兒嫁過去的話,他就不用擔心了。
說實話,有錢天天做滿漢全席又怎樣?
要互相尊重,互相欣賞才是樂趣所在。
賽文感嘆:「寶萱,你手藝也不差啊!」
在這樣廚藝高超的家庭里當小孩太幸福了。
說白了,人生奮鬥到最後就是想吃得自在一些而已。
趙寶萱謙虛了一下下:「哪裏,我沒學過,就是把食物煮熟而已。」
做飯的事兒還真不是看一看就能學會的。
現在想一想,可能對於食物的尊重才是外公和爸爸給她帶來做飯時真正的感覺。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張無為和賽文告辭,王恩正去挑揀沒種成功的銀蒿,準備熬藥汁,趙青山回房間去休息。
王翠郁把女兒喊住:「寶萱,小張工地上的事情處理好了沒有啊?」
大劇院工地停工,如今是漁城的熱門話題。
趙寶萱搖頭:「還沒消息。」
她的腦子裏滿是張無為說的過去。
剛才送張無為賽文出門坐電梯,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佩服張無為,因為這樣的人作為當事人都比她這個局外人看起來淡定多了。
不過她不打算跟媽媽多說。
她等着媽媽跟說相親的事。
果然,王翠郁說道:「既然明天不用上班,你在家裏休息夠了就直接過去飯店,然後你看着想要準備什麼,臨時添置都來得及。」
這已經是明示女兒,看要不要單獨準備點什麼,讓人家能明白她的意思。
趙寶萱當然想啊,可是她什麼也不懂:「不用了吧?」
聲音有點遲疑,萬一人家看不懂她不是白費心思嗎?萬一被人家拒絕了,要被媽媽打擊,如何是好?
王翠郁一看有戲,連忙道:「或者你想吃什麼,你先跟我說,我替你先準備着。」
年輕人嘛,跟人家一起交換自己喜歡吃什麼的時候,就是交好朋友的時候,一旦想要給對方做好吃的時候,就是喜歡上了。
趙寶萱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要不就是甜品吧!」
聽了一下午的故事,覺得特別苦,來點甜的平衡一下,是外公說的,可以祛濕消腫。
「行了,你早點歇着吧。」王翠郁一聽,喜滋滋的回屋跟趙青山分享好消息去了。
……
趙寶萱忙活了半天才把這段時期的經歷寫完,一看已經深夜兩點了。
剛才張無為悄悄的給她打過眼色,讓她不要提今天去了縉村的事,免得讓家裏人擔心。
然後臨走的時候又特意告訴他們家說明天不用上班。
去縉村見到的那個中年婦女應該就是王翠郁的同學,剛才她特別想問,但是家裏的氣氛那麼好,還有張無為的暗示,她只好把心裏的想法趕緊記在筆記本上,等她老大想好了給她指示,她就趕緊去問。
……
趙寶萱又做夢了。
甚至說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還是夢遊了,因為周圍的一切都栩栩如生,觸手可得。
她心裏還在想,如果是夢裏的話,我不需要走路就可以到達那個地方,不管多重的石頭我都可以搬起來——可是現在我抱着這塊大石頭,怎麼走也走不動,那我肯定就不是在夢裏!那我是怎麼來的呢?我來這裏做什麼?
趙寶萱四處張望,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什麼時候來過。
她想到處走一走,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彈不得。
再仔細一看,她自己並沒有抱着石頭,而是被大石頭壓在了地上。
原來熟悉的環境,是她習慣仰望的天,確切的說是描繪成天堂的彩繪拱頂。
那裏離她很遙遠,她覺得自己好多輩子只嚮往過,而沒有去過。
趙寶萱想,我要離開這裏,只能等別人來救我了。
她的念頭一起,張無為就出現在了。
他兩隻手輕輕一抬,就把壓在她身上的大石頭給掀開了,還伸手把她拽起來,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她有沒有哪裏受傷。
趙寶萱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傷,也沒有疼痛,只有一陣陣的輕鬆,很高興的問張無為在這裏做什麼?
張無為指了指周圍:「我在這裏旅遊。」
趙寶萱順着他的手一看,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巨石陣。
天啊,她以前只是想過,並沒有親眼來看過。
「我怎麼會來到歐洲?我不是在做夢吧?」她聽到自己自言自語的聲音。
張無為告訴她:「這裏是印第安人的神台。」
趙寶萱嚇了一跳,印第安人的遺址全都在美洲大陸!
「他們在祭祀嗎?我是他們的祭品嗎?」
如果是印第安人那就可怕了,據說印第安人祭祀天神的儀式上會用到活人。
自己被壓在大石頭底下,是不是就是在幾祭天呢?
她老大又救了他一命!
張無為一本正經的搖搖頭:「你剛才睡着了,他們怕你冷,現在你跟我去吃飯吧,他們都已經煮好了。」
趙寶萱心驚膽戰的問:「吃什麼?」
為什麼感覺自己就是人家的盤中菜呢?
張無為牽着她的手走到人群中,排着隊等着領飯。
一個大大的石鼎,底下火燒的旺旺的,上面冒着熱氣,飄着粽葉的香味兒。
「今天是端午節,每人有兩個粽子。如果能吃到甜的或者是鹹的,就是被族長祝福的。」張無為告訴她:「粽子都是現捏,很燙,你站在我後面,要是燙的話,你就扔到我手裏,千萬不能掉在地上。」
趙寶萱好奇的打量着跟她一樣在排隊的人,看見每個人臉上都塗着油彩,頭上插着七彩的鳥尾裝飾,眼睛裏都露出喜悅的光芒。
她很想問一問人家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
但是看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跟她對上眼神,每個人都在專心致志的盯着發粽子的人。
終於輪到了趙寶萱,她看到發粽子的人熟練的拿起一張粽葉,往裏面放煮熟的米飯。
「這不就是飯糰嗎?」她伸頭去看飯鍋,想判斷一下哪裏是甜的,哪裏是鹹的。
說是粽子,其實就是粽葉上放一團飯,根本都沒有包起來。
趙寶萱伸手接過,一下子就被燙醒了:「啊!」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肚子上的手機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趙寶萱懵了一會兒,撐着床沿彎腰把手機撿起來。
手機還是燙的!
她臨睡前給許諾顏和張無為都發了短訊,就在等回信的時候睡着了,手機里的程序一直在運作,導致電池發燙。
(稍後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