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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時候,楊大力帶着的一百多號殘軍終於跑累了,一個個喘着氣,再也不願向前挪動半步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彪子和秀兒正跟在楊大力身後,背靠着殘牆,看着這一地殘兵,現在全沒了章法,能躺的就地躺下,挨牆的就靠着牆,累得像個死豬一般,就是不想再動了。
楊大力也知道這些殘兵就是憑着一股精神氣才撐到今天的,兩天兩夜的激戰,連水沒喝一口,能活着已經不錯了,何況還在黑暗中走了一個晚上。
秀兒順着牆緩緩的滑下,癱坐在地,喘着氣,用一雙腫得只能露出一條縫的眼睛看了眼楊大力,又看了眼彪子,只見楊大力背靠着牆,一嘴髒亂的鬍鬚在一抖一抖的,那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正在朝前面望去,雖然在喘氣,但那兩眼還泛着精光。
他目視着前方,似乎在想着什麼。
而彪子仍然站直着身體,平托着槍,朝後面警戒着,食指搭在板機上,隨時準備着出擊。
秀兒看着彪子,心裏就一個服字。
他奔跑了一夜,還拖着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走,居然到現在還如此有精神,看來,這彪子是鋼鐵做的不成?
魯子和甲能,超文,詳文還站在隊伍的後面,靠着牆,手中的步槍仍然托着,向後面的來路瞄着,提防着追兵。
「我的媽喲。」
突然,從前面一間大房子門口竄出幾個人影,當看見這些殘軍時,那幾個人又縮了回去。
「有人?」
彪子一聲驚呼。
原本正在沉思的楊大力一個激靈,就盾聲望去,但那幾個人影已經縮了回去,消失不見。
楊大力沖彪子撇撇嘴,示意他進去看看。
彪子點點頭,向魯子他們招了招手,五個人分成兩隊,兩人在前,三人在後,就慢慢向那間屋子走去。
那些殘兵們頓時也開始緊張了起來,雖然不能站起來,但也把手中的槍對向了那屋子的門口。
原本松垮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上百士兵頓時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眼巴巴的望着彪子的身影在門口拐角處消失不見。
彪子和魯子兩人走前,詳文,超文,甲能在後,五支槍槍口慢慢的向前探去。
「什麼人?別動!」彪子卻見有幾枝槍口指了出來,彪子臉色一冷,食指勾着板機,望向那幾個抬着槍的士兵,叫:「什麼人?」
定眼一看,是幾個穿破爛軍裝的中國軍人,前面兩個頭上還用紗布包着頭,帶着血跡。
「自己人!」彪子把聲音緩了一緩,叫:「我們是桂軍,你們是那個部分的?」
屋子裏的人聽到說話聲,便呼啦的走出來,乖乖,居然有上百人之多,全是血跡斑斑,帶着傷的殘兵,手中抓着的步槍就抬了起來,指向了站在門口的彪子他們。
不過,看到了彪子他們的衣着,那擠成一團的殘兵們頓時也緩了緩,把手中的槍垂下,望向同時垂下槍的彪子他們,叫:「你們是桂軍?怎麼也逃到這兒來了呢?」
彪子看着他們,撇了撇嘴:「我們不是逃,而是在出擊,打鬼子,剛巧路過這裏罷了。」
彪子說着回頭向魯子示意,讓他去把連長叫過來。
都是逃兵,彪子也不知道如何與這些逃兵溝通。
望着這些逃兵,彪子原本繃緊的神經鬆懈了下來,背靠着殘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等待着連長他們的到來。
身後傳來了動靜,吳甲能和詳文讓了讓路,一個鬍子拉碴衣衫破爛的軍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楊大力臉色很差,但那雙血紅的眼睛卻威嚴無比,那種殺過人的嗜血之色讓人禁不住向後退。
楊大力望着這麼多逃兵,正膽怯的望着他,還在向後退,不禁笑了:「幹嘛?都是中國人,幹嘛呀,別慌,鬼子還沒上來呢。」
於是,習慣性的從衣服口袋裏摸煙,廣西人有個習慣,就是見了朋友,就摸煙出來,遞上。
可是,他那包煙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弄丟了。
楊大力自然什麼也摸不出來。
他笑了笑:「你們也是打鬼子被打散的吧?」
逃兵們趕快點點頭:「是!」
一個大個子擠出來,望向楊大力:「你們桂軍也被打散了?」
楊大力點點頭,目光炯炯的望向他:「打散不可恥,可恥的是,喪失了殺鬼子的決心。」
「長官,可是我們有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已經餓得快站不起來了,更別說打鬼子了。」另一個殘兵跟着說。
「是呀,是呀,餓得快死了。」
「不但沒吃的,子彈也沒了呀。」
「殺個錘子呀。」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消極,無奈,悲觀,失望。
人要生存下去,第一點就是要填飽肚子,餓得連力氣都沒有,怎麼殺鬼子呀。
楊大力想到這,目光閃爍,他正餡入沉思,這吃的,應該是不難解決吧,畢竟上海這麼大,難道連一口飯也沒有,那還打什麼鬼子?
上海?租界?
對,回到後方,大上海,花花世界,租界林立,燈紅酒綠,難道還缺那麼一點點飯米?
「好!我楊大力好歹也是個連長,但相信你們當中,也有當官比我還大的,但卻沒一個人出來拿主意,這麼多人就像一盆散沙一般,這明明是不成的呀,好,只要你們聽我的,我就帶你們突圍,回到大後方,那兒是大上海,花花世界,不說大米飯,羊肉,肥豬肉,還有洋酒,讓你們吃個夠,成不?」
桂軍的勇猛對於友軍來說,早有所聞,那可是一支敢於出擊的奇兵,別的兵說能找到吃的,也許大家不相信,但從桂軍口中說出,那份量就不一樣了。
逃兵們紛紛點頭。
「這裏離後方不太遠,咱們趁還有一點力氣,就馬上離開這,往市中心走。」楊大力望了這一百多殘兵一眼,就招手帶着彪子他們退了出去。
回頭丟了一句:「想活命的就跟我走,想爛在這的,也沒人攔你。」
走出去後,就讓昨晚跟他一起殺鬼子,逃過來的一百多殘兵列隊,迎接屋子裏的那一百多殘兵。
當那一百多殘兵從屋子裏磨磨嘰嘰的出來時,隨之呆了呆,屋子外居然還有這麼一支氣勢昂昂的隊伍,手中拿着鬼子的三八大蓋,刺刀的血跡還沒完全乾去,有的還拿着大砍刀,紅絲帶飄起,有種英雄的氣概油然而生。
那一百多從各部隊打散的逃兵趕緊在後面列隊,也忍不住挺了挺胸,握緊了手中的槍。
「出發!」楊大力向市中心一指。
一支兩百多人的殘兵隊伍就向楊大力所指方向走去。
彪子五兄弟在後面斷後。
可是,楊大力那裏知道,市中心是鬼子的主攻目標,裏面的部隊正在拼命突圍,他們這支殘兵卻往包圍圈裏鑽。
那就是,沒有情報的可悲之處。
但一支殘兵,就是想找口飯吃,吃飽了再殺鬼子,這求生的欲望支配着他們向前挪動了腳步。
其實,楊大力對大上海也是兩眼一抹黑,也不知道那兒有重兵,那兒鬼子多,現在只是瞎闖。
楊大力很想知道,桂軍倖存下來的還有多少人?是否被鬼子殲滅掉?
沒有組織的隊伍就像沒了家的孩子一般,無依無靠,四處流浪。
他現在所想着的後方,便是桂軍的後方。
許茹她還在那裏,她還會痴痴的等待着我的歸期麼?
但租界中的燈紅酒綠,只能用來吊吊胃口而已。
他心中只有一個小九九,就是利用這些殘兵多殺鬼子。
隊伍在廢墟中摸索而行。
彪子和詳文斷後,秀兒也緊跟着彪子,用一雙紅腫的眼睛往後望着。
陽光陰沉,細雨朦朧,這樣的天氣對於這支殘兵來說,是個好天氣,飛機能見度低,鬼子也害怕在這種鬼天氣出擊。
但畢竟是白天,隨時都能遇上鬼子。
飢腸漉漉,疲憊不堪,彈斷糧絕,兩百多人的殘軍走得非常的緩慢。
「秀兒,你昨晚幹嘛去了?怎麼會引來鬼子呢?」
秀兒拖着那杆已經沒了子彈的步槍,緊跟在彪子的身邊,聽到彪子這般問,用紅腫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遇到鬼子嘛,我就當即給他來了一槍爆頭。」
「你一個人居然敢惹這麼多鬼子,難道不怕死麼?」彪子帶着幾分責備的說。
「怕個球呀,大不了一死!」秀兒撇撇嘴。
但牽扯到肌肉,頓時哎呦的叫了起來。
叫聲未停,隊伍頓時停了下來。
「分散,臥倒。」連長的沉悶聲響起,彪子一把拉住秀兒,就在一塊殘壁邊下伏着身體,身邊,詳文,吳甲能,吳超文和一大群殘兵正臥倒成一片,緊張的東看西看。
彪子輕輕的一推槍膛,把子彈上膛,瞄向了前方。
「大家沉住氣,準備戰鬥!」彪子低聲的叫着。
眾人頓時心一緊,就望向前方。
「砰,砰,砰!」槍聲響起,異常刺耳,只見十幾個中國大兵在前面急跑。
後面,十幾個鬼子氣勢洶洶的追着,黑洞洞的槍口,亮晃晃的藥膏旗,深重的鐵蹄,從前面沖了過來。
後面,還跟着大概五十多個鬼子兵。
但後面的鬼子兵走得很慢,似乎對那十幾個殘兵沒那麼在意。
「幹掉這些鬼子!」
彪子聽到嗡嗡的聲音發出,一抬頭,望向楊連長那目光炯炯有神的眼睛,頓時就熱血賁張,握緊了手中的大八粒步槍。
「可是,我們都沒有子彈了。」緊跟在後面的殘兵低聲叫着。
「快找地方臥倒,沒子彈?沒子彈就在一邊呆着,待會兒打掃戰場!」楊大力沉聲的說着,說着,就地臥倒,托着槍。
就在此時,那十幾個潰軍在面前飛奔而過。
緊接着,又有十幾個鬼子托着三八大蓋追了過去。
放過了這撥鬼子,就等着後面那五十多個鬼子到來了。
彪子正伏在一塊殘牆後面,秀兒就在身邊,身後是牛坪仔的四個後生。
看着這五十多個鬼子氣勢洶洶的越走越近,彪子右手的食指禁不住搭向了板機。
近了,近了,再近一點。
彪子把左眸眯上,托着槍順着標尺用右眸瞄向了一個腰間掛着指揮刀,手抓手槍的小佐。
五米,三米,一米。
已經走到了槍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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