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前邊走,賴成亦步亦趨的在後邊跟着,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怕踩了皇帝的尾巴,賴成也不知道為啥腦袋裏出現了這個想法,覺得自己現在真怕踩着皇帝的尾巴,所以走路都有些卡着腿,只是自己沒察覺出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皇帝忽然問了一句「你想什麼呢朕問你話你都沒聽到」
賴成下意識的回答「尾巴。」
「嗯」
「不是不是」
賴成連忙收了收心神,在心裏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其實剛才想到的可不是什麼尾巴的問題,就算是尾巴也不是皇帝的尾巴,而是陛下在做的事是在收尾,把最後的尾巴砍掉,那陛下就可以真真正正的放鬆下來一陣子,可是這個尾巴確實太大了,大的讓賴成都生出一陣陣的無力感。
陛下的這種想法其實不是一朝一夕,賴成深知這一點,而陛下的念頭越來越清晰,是從安息帝國的皇帝伽洛克略被抓到長安城,而陛下見過他一次之後開始的,原本陛下只是有這個想法,是伽洛克略間接促成了陛下的決意。
「朕不是才剛剛動念,也不是一時半會兒,朕動念得從天成元年算起,天成元年之前不該朕去動念。」
皇帝一邊走一邊說道「你說尾巴尾巴這兩個字確實還能貼合上,再貼合點就是尾大不掉朕剛剛也在說,太祖皇帝的遺訓第一句就是李家不能忘記恩義,朕也好,朕的列祖列宗也好,都知道太祖皇帝這恩義二字指的是什麼,太祖起兵於亂世,出身於草莽,能得天下,一是太祖得民心,二是太祖身邊的那些老兄弟們個個都拼了命,太祖便不止一次說過,這是恩義。」
皇帝的腳步一停,回頭看向賴成「以你所知,大寧立國數百年來,可有哪位皇帝忘了這恩義」
賴成搖頭「沒有。」
皇帝道「朕也知道沒有,包括朕在內,其實也不想,以往不是沒有出過什麼飛揚跋扈之人,但多只是不了了之,因為不忘恩義這四個字而有了姑息縱容,朕其實也是一個怕背罵名的人,可是朕」
皇帝再次看向賴成「你覺得如果朕真的做了些什麼,會不會被罵的狠」
賴成「總不至於比臣罵的還狠。」
皇帝瞪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皇帝看向代放舟「把那些東西給賴成。」
代放舟連忙把雙手捧着的一份厚厚的卷宗遞給賴成,皇帝走到前邊涼亭位置,緊了緊身上的大氅「你看你的,朕在這看看風景。」
賴成連忙應了一聲,然後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打開卷宗看,只看了前邊幾頁心裏就猛的收緊,好像被什麼勒住了心臟也勒住了咽喉,一瞬間覺得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這卷宗里寫的東西如果傳出去的話,可能會讓整個大寧都震盪起來,沐昭桐搞的那些事,和卷宗上記的這些事比起來,連個風浪都不算。
皇帝看了他一眼,賴成這樣的反應都在他預料之內。
「朕曾經不止一次說過,大寧真正的敵人從來都不是那些外敵,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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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寧人的只能是寧人,能毀掉大寧的也只能是寧人,南越人以為聯合一些效果就能和大寧對抗,朕讓南越人知道他們不行,黑武人歷來都看不起中原國家,自然也看不起大寧,但朕也讓黑武人知道了他們不行。」
皇帝的視線落在那捲宗上,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朕可以很肆意的說,大寧之外的敵人朕都不顧忌,朕能擊敗任何敵人,可是朕不敢肆意的說,大寧之內的人都和朕同心朕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對自己人懷疑,對自己人動手,賴成,朕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朕敲打了太多次,說是敲打,何嘗不是在給他們機會。」
皇帝連續深呼吸,看向外邊遼闊的天地。
「朕不敢忘恩義啊。」
他看着大地說,有風聲起,那是大地的回應。
大地似乎在說,陛下,大地知你。
皇帝看向天空,天上有雲動,雲似乎在說,陛下,天空知你。
與此同時,長安。
青衣樓。
韓喚枝坐在椅子上茶,他對於這白來的茶葉非但沒有任何讚美,反而還一臉嫌棄,雖然這茶葉已經不便宜,可那是葉撫邊買來的,再貴還能貴到哪兒去,他和葉流雲這樣對於喝茶如此挑剔的人,只一眼,都不需要喝,就能瞄出來這茶是好是壞。
「經費有限。」
葉撫邊瞪了韓喚枝一眼「你再嫌棄,那就別喝公家的茶,你自己帶啊。」
韓喚枝「我自己帶你能不喝我的嗎」
葉撫邊「和你的省公家的,我為什麼不喝」
韓喚枝「」
「說正事。」
葉撫邊道「陛下讓你們一個假意向草原,一個假意向北疆,可不是就單單為了江湖事,長安城裏的江湖事咱們三個任何一個都能輕鬆擺平,何必把咱們三個都用上。」
韓喚枝指了指葉流雲「他可以。」
然後他指了指自己「我可以。」
最後看向葉撫邊「你未必可以。」
葉撫邊瞪了他一眼「能說正事嗎」
韓喚枝抿了一口茶,眉頭微皺,依然嫌棄「你說。」
葉撫邊道「陛下讓咱們辦的事,查的事,其實差起來辦起來都不算什麼驚天動地,可若是要辦起來,大寧都會搖晃兩下我記得陛下曾經說過,真正可怕的敵人永遠都不在大寧之外,而在於大寧之內,那時候我還想着,大寧之內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還能怎麼樣,可是查到現在我才明白陛下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葉流雲笑了笑道「其實怎麼說呢,事情往嚴重了說,也確實嚴重的厲害,比和黑武人打一仗要厲害,但仔細想想,其實就是家裏出了幾個慣壞了的孩子。」
葉撫邊道「你說的輕巧,真要是那麼容易也就罷了,這些日子你們一個在東北方向查,一個在西北方向查,最後都會到京畿道查,然後歸於長安,我把咱們三個查到的事歸攏了一下,看完只有嚇得我晚上都睡不着,人心啊,怎麼能險惡到了這種地步。」
「人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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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無緣無故險惡,無利可圖,還險惡的人就沒那麼多,無利可圖沒什麼,有利可圖也沒什麼,因為有那麼大的利卻圖不着,人心才會更壞。」
韓喚枝語氣平淡的說道「你覺得事兒大,是因為你站在陛下的角度看,事一定很大,因為太祖遺訓是不可忘恩義,正因為這句話所以才會有幾百年來慣壞了的人,他們仗着的也是太祖遺訓這句話,可若是站在我們自己的角度來看,這事難辦嗎」
葉撫邊道「你已經不是廷尉府的都廷尉了,說話還是一股子都廷尉那股又臭又硬的味兒。」
韓喚枝道「萬一我還是呢」
葉撫邊一怔「你什麼意思」
韓喚枝道「我已經往太山送去了一份奏摺,請陛下准許我回來繼續做都廷尉。」
葉流雲道「我也已經往太山送去了一份奏摺,請陛下准許我會刑部繼續做刑部尚。」
葉撫邊沉默,忽然間醒悟過來「原來當初陛下調你到刑部做事,就已經在為以後做準備了,如果還是原來的人在刑部,很多事都不好辦,很多罪都不好定,可現在你們倆一個回廷尉府一個回刑部,那很多事就辦起來容易些,況且陛下突然把你們調走,也是為了讓某些人鬆懈下來,韓喚枝都不在廷尉府了,葉流雲也不在刑部了,那還有什麼可怕的,他們想不到,你們那麼快就會回去。」
葉流雲舉起茶杯朝着韓喚枝說道「感謝傻冷子吧。」
韓喚枝也舉杯示意了一下「感謝傻冷子吧,如果不是陛下揪着這個傻小子,借打壓他的名義把我和你都打壓了,那些人就不會真的鬆懈。」
葉流雲道「也就某些人還以為陛下是倉促起意,還覺得這事難辦的很。」
葉撫邊「你是在說我嗎」
葉流雲「你把嗎字和問號去掉。」
韓喚枝「加個嘆號。」
葉撫邊「說正事。」
他把桌子上的一份卷宗拿起來「先從這個說」
韓喚枝看了看那捲宗上的字,點頭「只能是先從這個說,沒有這個也就沒有後來那麼多事了。」
葉撫邊把卷宗打開,從裏邊抽出來一沓紙,第一頁,第一行大寧福佑三十年冬,先皇夜宴群臣。
葉撫邊看了看,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那天夜裏,有人對先皇陛下說,咱們陛下有鷹伺狼顧之相,先帝當時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他的視線離開卷宗,看向韓喚枝道「那時候陛下已經展現出遠超常人的能力和風采,但陛下有一樣讓那些人無比的擔憂。」
韓喚枝道「陛下對他們不親近。」
當時還沒有被封為留王的皇子李承唐確實對那些勛貴都不親近,他更願意和一群寒門出身的人在不怎麼起眼的小酒館裏喝酒,也不願意去登什麼大雅之堂,他更願意和一群泥腿子聊今年菜地里收成怎麼樣,也不願意和一群雅仕聊什麼風月。
可當時的大皇子李承遠不一樣,他和勛貴舊族的關係走的很親近,非常親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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