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黎阡陌玩笑着用完了午膳,楚千凝不禁有些恍惚。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以往在家時,總是食不言、寢不語,凡事都要講究規矩和禮數。
可自從嫁到侯府來,她似乎就被面前這人給拐到另一條道上去了……
幸而清風苑位置偏僻,他們又鮮少與府內之人接觸,倒也不怕被何人知道了笑話。
說起來——
打從她嫁進來之後,除了新婚第二日的早上去向穆氏請過一次安,這些日子以來竟從未見過對方,而且不光是穆氏,就連那位陰惻惻的侯府二公子也是一樣。
拋卻上次京兆府的人上門搜查不算,迄今為止黎阡舜倒也還算安分。
就是不知,他是真的消停了,還是在伺機而動。
不管怎麼說,楚千凝覺得嫁過來的小日子還算舒坦,沒有那些麻煩的規矩和難以伺候的公婆,就連那個刁蠻的小姑子也去了邊境。
夫君寵愛,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偶爾在床笫間太孟浪了些。
倘或着人告訴外祖母,自己在這兒過得極好,怕是她老人家也未必會信。
看來還是得讓流螢時常在她耳邊叨咕着,時日久了應該就安心了。
「聽鷹袂說,凝兒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隨手翻了翻被她丟在矮榻上的醫書,黎阡陌的眸光不禁微微亮起。
「舉手之勞而已。」
「肌里不調……你是如何想到的……」看到被她特殊標記的那頁,薄唇微勾。
「之前無意中看到覺得很新奇就做了個記號,想着日後有機會問問遏塵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剛巧碰到花意濃的事情就想着可以利用一下。」
「真聰明。」
得他稱讚,楚千凝盈盈一笑,從他手中抽回了醫書。
可見古話兒有雲,「書中自有黃金屋」,這原是沒錯的。
她讓冷畫去外面幫她淘弄這些書回來,本是為了尋些古方對付容錦晴那一家子用,不想竟還能意外幫到別人。
如此……
倒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瞧凝兒帶來的不光是醫術,竟還有兩本兵書,是準備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黎阡陌掂了掂手裏的古書,笑容有些無奈。
他從前怎麼不知道,他家凝兒竟愛看這些!
「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目光遙遙望向窗外,楚千凝又接着說,「我以為,兵法之道與那些謀算人心的伎倆並無不同。」
真要說有何區別,大概就是前者死傷的人會更多。
調兵遣將她是不懂的,但揣測人心加以利用,這對她而言卻不難。
「凝兒這般聰慧,倒顯得為夫無用了。」
「傷你自尊了?」
「何為自尊?」黎阡陌眨了眨眼,笑容清潤。
楚千凝「……」
她就知道,她家這位和正常人不一樣。
想到今日同花意濃見面的事情,她便拉着黎阡陌回了內間。
某位世子爺難得一臉茫然的被她拽着走,再看着她關上了窗子和房門,他先是一愣,而後笑容忽然變的意味深長。
一回身就見他春心蕩漾的望着自己笑,楚千凝被嚇了一跳,「你……你笑什麼……」
「關門關窗子做什麼?」說着,他抬腳朝她走近。
「有話和你說呀。」
聞言,黎阡陌腳步微頓。
什麼話這麼神秘,還得將門窗都關嚴了才能說?!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失望,楚千凝抿着唇努力忍住笑意,心裏不禁在想,這人腦子裏整天都在合計什麼呀……
「花意濃一旦落選,越敬宗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是以我讓她尋一棵大樹靠着。」
「哦?是誰?」
「官重錦。」
大抵是沒想到會從楚千凝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黎阡陌眸光微凝,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緊,「他?!凝兒怎麼會想到此人?」
「……他出身微末,已近而立之年卻仍未娶妻,我聽聞他素來不在意出身這回事,是以便想着花意濃可以搏一搏。」她當然沒辦法告訴他,是因為她知道前世官重錦就收留了一名青樓女子。
「僅此而已?」黎阡陌挑眉。
「倘或花意濃當真能順利成為官重錦的枕邊人,那將來念及我今日之舉也會心下感激。」見他猜到了自己的用意,楚千凝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坦言相告。
官重錦是東夷難得的武將,鳳君擷若是要做最壞的打算,那極有可能會拉攏他。
前世官重錦有沒有被他收買她不知道,但今生,她勢必要阻止這件事。
「凝兒是在為鳳君墨謀劃?」
「既然同在一條船上,那幫他就等於幫自己,不是嗎?」為彼此各斟了一杯茶,楚千凝艷麗的笑着,說出的話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平常。
「是。」
點了點頭,黎阡陌看着她的眼神都在發光,「凝兒若為男子,必能成就一番大業。」
「何以見得?」她笑問。
「才思敏捷,內有乾坤,更兼胸懷大志,精通韜略,有鬼神不測之機,天地包藏之妙。」
「……」
確定說的是她嗎?
見她明顯一臉懷疑的樣子,黎阡陌笑着捧住了她的臉,「凝兒應當自信才是。」
「我沒不自信。」只是沒那麼自負罷了。
「為夫說得是實話,沒有刻意哄你。」偶爾同她說話的某個瞬間,都會讓他下意識想到一個人,那人……
「世子、世子妃,奴婢有事稟報。」冷畫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打斷了黎阡陌的思緒,讓他沒再深想這件事。
「進來吧。」
隨着楚千凝的聲音落下,冷畫「嗖」地一下躥進了房中。
瞧她這般心急的樣子,倒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這是容府方才着人送來的帖子。」說着,冷畫將手中的大紅喜帖奉上。
一看到這個顏色,楚千凝的眼睛便微微眯起。
喜帖!
也就是說……
容景絡的婚事定下來了。
黎阡陌接過那帖子翻了翻,然後便隨手丟在了一旁,「凝兒要去嗎?」
「自然要去。」這麼重要的場合,她怎麼可能不出席呢。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如此快的定了下來。
總覺得……
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容景絡的手受傷以後,可曾私下裏請遏塵去診治過?」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楚千凝忽然如此問道。
「不曾。」
「這就奇怪了……」照理說,他應當會請遏塵診治才對。
除非——
他恐自己的病情被遏塵告訴齊家的人,進而影響了兩家的結親。
如此想來,便意味着他的手傷很難痊癒了。
楚千凝記得容景絡傷的是右手的手腕,筋骨一旦徹底斷掉那今後想要再舞槍弄劍,提筆揮毫怕是就不容易了。
若齊家知道此事,可還會甘心將那府中的嫡女嫁過來嗎?
「世子妃……奴婢有一事不明……」冷畫撓了撓頭,覺得自己的腦袋還是有些不夠用。
「什麼?」
「欽陽侯府如此勢大,那府中的嫡出小姐便是嫁個皇子為正妃也使得,何故要下嫁容家,還選了容景絡這個庶子呢?」
「下嫁……」意味深長的重複了一下這個詞,楚千凝朝冷畫笑道,「你說的沒錯,的確是下嫁。」
依照容家當今的情況,即便容景絡是嫡子,這門婚事也算是高攀了。
但實際上,齊家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韜光養晦。
連冷畫都知道欽陽侯府勢大,可想而知在景佑帝眼中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
與其整日被帝王當成眼中釘忌憚着,不如主動表面態度。
倘或今日齊霏煙嫁的不是容景絡,而是鳳君薦,那想來宮中早就鬧翻天了,絕不可能如此安穩,連理都不理。
聽楚千凝說了這麼多,冷畫還是緊緊的皺着眉頭,「這樣說來,齊家豈不是吃虧了嗎?」
「吃虧?!」她挑眉,語氣玩味。
「難道沒有嗎?」
「當然沒有。」
欽陽侯那個老狐狸,怎麼可能會做賠本的買賣!
表面上來看,齊霏煙嫁給一個庶子的確是委屈了,可他日江氏一死,孟姨娘被扶為正室,那容景絡就成了正兒八經的嫡長子。
屆時——
又何來吃虧一說呢?
「大夫人如今還懷着孕呢,他們竟打算對她下手?!」冷畫一臉震驚。
「有何不能……左右這種事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幽幽的嘆了一句,楚千凝的眸光愈顯寒涼。
「世子妃……」
「你先下去吧,讓霄逝和流螢保護好舅母,容我細想想。」容景絡的婚事是一次機會,她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
可問題是,要如何才能利用到極致。
「奴婢告退。」冷畫心神不寧的退了出去,心裏還在為楚千凝方才的話感到驚訝。
一直以來,她雖然覺得容家那一家子人很壞,但卻沒想過容敬會狠心到連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兒都能下得去手!
而且聽小姐的意思,似乎他從前就這樣做過。
虎毒尚且還不食子呢……
這個畜生,真應該把他交給霄逝,讓後者活活折騰死他。
房中
見楚千凝一言不發的坐在榻邊沉思,黎阡陌難得沒有打擾她,安靜的守在她旁邊,目光溫柔的望着她,充滿了寵溺。
在他眼中,只覺得自家媳婦怎樣都是美的。
含嗔薄怒是美、笑語盈動是美,便如此刻這般沉默的坐着也足以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楚千凝回過神來的時候,毫無防備的撞進了一雙滿是柔光的眼中,心神微震。
「你……做什麼這樣看着我……」她竟有些結巴。
「凝兒真好看!」
他說的認真,她聽得臉紅,不禁嬌羞道,「又沒個正經!」
「那娘子與為夫說說,你方才想了什么正經事?」見她那般認真的樣子,害他都不敢出言打擾,唯恐擾亂她的思緒。
「我之前一直不確定,究竟齊家有沒有被鳳君擷收買,或許可以借着這次的機會試探一番。」
「你想如何試?」
「倘或齊家甘願為鳳君擷的奪嫡之路保駕護航,那麼無論容景絡是何情況,齊家都會按照最初的約定將齊霏煙嫁過來;反之,若齊家與鳳君擷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他們必然不會甘心將那府中的二小姐嫁入容家。」
所以,只要藉由遏塵的口將容景絡手傷難愈的事情告訴欽陽侯,一切自見分曉。
到了那個時候,齊家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要麼悔婚、要麼重諾。
聞言,黎阡陌眸光微閃,忽然溫潤笑道,「若我是欽陽侯,便選第三條路。」
「第三條路?!」楚千凝愕然。
這件事裏,有第三條路可以選擇嗎?
詫異的看向面前之人,卻見他神秘的笑笑,啟唇丟出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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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孫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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