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數定理 第一百章 地獄

    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裏，一群庸庸碌碌的生物正在忙亂的傳遞着各種消息。閃舞小說網www

    其中，一個稍微高大一些的生物對着周圍的人呵斥：「趕快給我規劃處一條路徑，讓鬥犬赫胥黎他們直接離開！快！快！現在我就要看到報告！」

    「首領，無盡迷宮的重構工作正在緊要關頭，我們實在分不出人手去寫報告啊！」

    「白痴！沒有報告的話，我們要怎麼開會討論下一次『陰影路徑』的規劃！」

    那個首領暴躁的跺了跺腳：「總之！給我拿出鬥志來！明白嗎！鬥志！」

    「哦，對了，還有，那個被鬥犬赫胥黎一招制服，沒能成功報警的僧侶，到底是誰發展的信徒！給我自己站出來！」

    片刻之後，陰影群中傳來了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首領？」

    「你個白痴！白痴！廢物！」

    首領跳了起來：「誰讓你發展這種沒什麼腦子、一點點思考全被仇恨侵染的傻子的啊？

    啊？

    你不知道我們也會受到信徒束縛嗎？

    現在立刻給我寫一份檢討！長度不可少於20kb！我要在事情結束之前看到你的檢討！下一次信徒的神誕會上，我要讓你給我當眾宣讀！」

    那個員工模樣的怪物很是委屈：「可我們的信徒主要都是亞智慧生物……」「白痴！」

    首領幾乎字面意義上的「氣炸了」。

    他的身體整個膨脹起來：「你個蠢貨！別人看不起我們，我們還要自己看不起自己嗎！我再次重申一遍，他們是我們的信徒，我們非得他們才能錨定在這個世界上……」幾分鐘後，一個生物終於受不了了。

    他將手中的文件拋向空中：「我受不了啦！我們的設定真的沒問題嗎？

    我們是戰鬥的精靈！是破壞神！是魔鬼！為什麼我們非得面對這樣無窮無盡的文書工作不可！」

    首領嘆息一聲：「我也知道……但問題是，那群傻子是按照人類的樣子重新想像我們的……這就是人類力量的來源啊！」

    一個怪物一腦袋撞在了桌子上：「我還不如困鎖在或然世界，成為故事裏的人咧！不行了！不行了！這個地方太真實了！」

    首領嘆了口氣：「我也不是看不起大家，實在是沒辦法。

    他們的想像力太弱了，我們只能借用人類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強化我們的概念……我們必須這樣錨定自己不可。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思考了一下，說道：「既然這樣……項目已經快到頭了。

    這樣吧，事情結束之後，我給大家放假……」「我們不是無盡戰鬥的生物嗎？」

    「我們的設定是不是太矛盾了一點……」「這樣子真的不會引發『神話否定現象』嗎——話說我們身上出現過『神話否定』嗎？」

    首領難以置信：「難道連休假都沒法刺激你們了嗎？」

    「刺激個毛線啊，頭兒……」「我們只是在執行一種『殘忍的魔法儀式』而已，又不是真的在工作……」「我們又沒有領過工資，也沒有獎金。」

    「我至今不知道kpi到底是根據什麼評價的……」「話說我們能夠裁員嗎？」

    首領捂着臉：「亞智慧生物大概不能理解公司和國家在組織層面的區別吧……」公司可以清理不良資產，辭退員工。

    但是國家卻不能因為一個國民無法產生價值而將之逐出國門。

    這個道理用在神秘性質的組織上也是一樣的。

    「啊，首領，你說了那個詞了。」

    「亞智慧生物。」

    「不是說不歧視信徒的嗎？」

    「說說而已？

    地球人類管這個叫什麼？

    宣傳口號？」

    「夠了！」

    首領坐回自己的御座：「總之，現在都給我去認真工作！」

    於是，陰影之內安靜了一小會。

    然後，一個怪物尖叫：「啊！是執行體8672514，他進來了！是支援！」

    「他來幹什麼？」

    首領很是驚訝：「他之前有提過要來嗎？」

    「我來核對日程……」「沒有相應的通知啊？」

    「約魯巴神那邊呢？」

    「奧紹熙沒有提過這件事——而且他剛剛死了。」

    突然，場面陷入了死寂。

    首領暴跳：「死了？

    怎麼搞的？」

    「首領，你沒發現我們現在可以直接說奧紹熙的名字了嗎？

    好像是被他抓回來的一個『獵物』。

    不過那個『獵物』也耗盡了所有的意志力——話說回來看，真是可怕的能力啊。」

    一個怪物讀着面前突然出現的數據報告：「這個影響力——他是個強者呢！應該是故意混進來的？」

    「咦？

    為什麼他、奧紹熙會和鬥犬那邊相遇？

    這是誰設置的路徑？」

    「見鬼！我們還在找將鬥犬三人組弄出去的辦法咧！」

    「誰！站出來！」

    首領咆哮：「我要收到一份檢討！立刻！馬上！」

    過了幾分鐘之後，一個鬼怪嚷嚷道：「結果出來了！是無人控制的自然變化！他們只要相遇就很有可能起衝突！」

    「他們之間存在矛盾？」

    「這麼說來，奧紹熙好像是太強了一點。www」

    「就是，如果他弱一點的話，那個『獵物』就可以幫我們把鬥犬驅趕出去了。」

    「e……話說，執行體8672514現在有什麼看法嗎？」

    「他要深入？

    看起來他確實是來支援的？」

    首領歡呼：「快給我重構無盡迷宮！讓執行體8672514先生頂上去！」

    …………………………………………佛說得果然不錯，善惡到頭終有報。

    執行體8672514如此想着。

    正是因為他一時善意，幫助了三個落難的人類，所以上天回報了他，那三個人類拖住了鬥犬的腳步。

    人類的技術力不值一提，但他們是使用魔法的大師。

    如果不啟用大威力武器的話，執行體8672514也很有可能會被阿爾馬洛·赫胥黎擊敗。

    執行體8672514其實心裏是明白的，所謂的「終有報」、「來世報」、「修彼岸」，其實是一種精神領域的高級技術。

    它通過「延遲支付」的概念，讓收購了人類信仰的想像共同體近乎空手套白狼的得到了物質層面的力量。

    至於「支付」……「今生」和「來世」、「此岸」和「彼岸」之間倒是可以存在「債權轉讓」，但你首先的通過某些手續，證明你的「今生」，是某個債權人的「來世」。

    而這個證明法，往往又掌握在宗教團體手中。

    執行體8672514確實是知道這些事的。

    但仍舊會因為「做好事得到了正回饋」而在情感迴路里創造「愉悅」的電流。

    接下來，他就要前往下一個「有可能會讓他面對敵人」的地方了。

    這個地方，名叫「無盡戰鬥的迷宮」——是某些亞智慧生物宗教之中存在的無間地獄。

    在這裏，人只能不斷的戰鬥。

    執行體8672514從沒見過這個地方的主人控制這個迷宮的樣子。

    但他想來，這應該是由一個龐大的、血腥恐怖的褻瀆儀式所控制。

    只是，無盡的戰鬥迷宮規則如此。

    他來這裏來了幾次，其中就出現過「意外迷路，出不去」的狀況。

    他記得那次還有偽裝成人類的或然生物專門給他賠罪來着。

    ——那些設定上應該是無盡戰鬥的生物，倒是意外的很有禮貌啊？

    執行體8672514如此想到。

    這個過程他們也不是很能控制。

    按照這個地方的規則，一個知性個體來到這裏，就必須經過戰鬥，用血戰來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

    如此之後，才能離開這裏。

    他們之前不能簡單的將赫胥黎移出去，也是這個理由。

    儘管這裏的主人似乎可以通過一些討巧的形式，扭曲所謂的「戰鬥」和「淨罪」，來讓人簡單的出入，達到「偽裝」的效果。

    比如說，他們會安排信徒在這裏的入口打上一場，由此充作「淨罪的戰鬥」，讓不懷好意的人快點離開。

    執行體8672514倒是有點想知道，這個方法到底是怎麼失手的。

    不過到目前為止，這裏的主人好像還沒有現身來給他說明這一切的意圖。

    不過，隨遇而安好了。

    執行體8672514作為一個僧人，心態還是很平和的。

    很快，他就順着道路，來到了下一個有可能發生戰鬥的地點。

    米氫琳看着甬道的深處飄出來一個金屬的怪物，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裏可是赤道附近，非常接近奇蹟了。

    能夠在這裏運轉的機器，大多不會遵循地球本土人工智能的安全守則的。

    而夏吾……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奧紹熙的神性力量殘響……」執行體8672514沉吟片刻：「我的社會系魔法檢索機能還能正常運轉。

    看起來，那個少年就是殺死了奧紹熙的人吧？」

    「奧紹熙？

    『獵人』……」米氫琳這才反應過來：「約魯巴人的神話？」

    「你和這個少年不是一夥的嗎？

    不是你束縛了奧紹熙的名字？」

    執行體8672514有些奇怪。

    面前這個女人的靈性顯示她多半是個社會系法師，那她束縛奧紹熙的名字、將他封回或然世界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啊。

    米氫琳真的快哭了。

    「法師換備」是將自己的構築作為一種「代價」，寄托在某個神秘領域，然後替換上早就準備好的「備用」。

    在時限之前，她真的就只是個社會系法師。

    但是，社會系法師真的沒辦法對付「不屬於人類社會」的生物啊！如果現在她用的是自己的魔法，那倒是可以稍稍抵抗一下。

    京都純子選擇的這種完全針對人類文化建立的魔法流派，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萬幸，執行體8672514說了一句話：「想要離開這裏嗎？」

    米氫琳眼前一亮，點了點頭。

    「那麼，戰鬥吧。」

    執行體8672514伸出兩隻空着的手：「女士，你來攻擊我。」

    「啊？」

    「你攻擊我，我就有辦法帶你離開。」

    老實說，這麼古怪的要求，米氫琳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我非得攻擊你，才能從這個地方出去？」

    這片空間明顯不是加納科喬的地下，應該是基於某種奇蹟而顯現的「或許存在的空間」。

    這種空間確實有可能存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規則。

    但是……米氫琳一臉狐疑：「我知道你們都有錄像功能的……你不會想要提交我攻擊你、你正當防衛擊殺我的證據吧？」

    「不，女士，我沒有這個意思，出家人不打誑語。

    我確實不想殺你，但是你不和我戰鬥，我就沒辦法將你帶出去。」

    執行體8672514頓了一下：「你也不用讓嘴唇動得那麼明顯，我並不打算消除音頻信息然後將視頻送出去。

    相信我。」

    米氫琳皺起眉頭。

    身為一個死宅，她是不會什麼格鬥技能的。

    只不過，京都純子貌似會幾手空手道，有段位——據說在東亞共和國，這玩意在高校招生考試里加分來着。

    而按照構築學的理論，武技也能夠算進「構築」裏面，算是一個「致勝的維度」。

    她冥思苦想，然後擺開架勢：「那，這位……大師？

    得罪了？」

    「請。」

    然後，「啪」，「咔嚓」。

    米氫琳的慘叫聲讓熟睡中的夏吾皺了皺眉。

    太吵了。

    之後，執行體8672514放出了兩個光球，分別套住了米氫琳和夏吾。

    米氫琳的四肢已經脫臼了。

    她盯着執行體8672514，一臉錯愕：「不是你讓我攻擊你的嗎？」

    「我也得攻擊你才行啊。」

    執行體8672514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只來過幾次，也不知道這種情況到底能不能算戰鬥。

    剛才，這個女人突然用一手業餘愛好者級別的格鬥術來攻擊他。

    這讓他嚇了一跳。

    他可是用自己的運算核心構築了超過二十個社會系層面的防禦魔法，惟獨沒有做「業餘級格鬥技」的對策。

    ——話說回來，之前那個使用工程系魔法操縱電子的人類也是，這個人類也是……最近的人類法師，都是這麼不理性的嗎？

    執行體8672514就這樣帶着經歷過戰鬥的米氫琳與夏吾，朝着出口飛去。

    或者說，隨便朝着一個方向飛去。

    反正他們確實是經過了戰鬥，淨罪了只要這裏的主人想，不管朝着什麼方向飛，他們都能脫離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