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和三年,四月十八。
臨軒放榜。
又是一年及第日,又是一年嫁娶年。
這一屆進士中,倒是有不少熟人,韓琦、文彥博、吳育、包拯等人皆是此科及第。
並且,韓琦、吳育、包拯位列頭甲前三。
和天聖二年榜相比,此科的考評中大幅減少了辭賦的重要性,策論才是排名的關鍵。
當然,考慮到信息的傳播速度,辭賦仍然是必考項目,如果辭賦寫的特別好,還是有及第的可能。
畢竟,三年時間太短,不足以讓所有人全部轉換賽道。
依照過往的慣例,今年是貢舉年,朝廷的主要目光都該放在貢舉上。
但今年卻非如此。
有一件事,遠比科舉更加重要,或者說,在李傑眼中,此事比科舉更加重要。
三年前出發的最後一支,也是航程最遠的艦隊,回來了!
半個月前,船隻已然停靠到了廣州港。
三年前,出海的艦隊兵分三路,一路從明州出發前往高麗和倭國,一路從泉州出發前往東南亞諸國,如三佛齊、交趾、占城等。
最後一支則是從廣州出發,遠赴阿拉伯地區,造訪天竺、大食等蕃國。
這一支,也是風險最大的一支。
畢竟,大宋距離阿拉伯地區太遠,屬於地地道道的遠洋貿易,以現有的航海技術,很難保證船隻的運行安全。
三年過去,李傑其實已然做好了艦隊全部葬送的準備。
誰曾想,這支艦隊竟然能夠回航,雖然根據奏報,這支艦隊損失慘重,但好歹回來了一部分人。
並且還帶了一群蕃商回來。
廣州港。
望着眼前繁華的街景,聽着耳邊傳來的交談聲,雖然錢秉言不怎麼聽得懂當地的方言。
但這裏畢竟是大宋的領土。
出海三年,錢秉言數次遭遇致命危機,最危險的那一次是遇到了風暴,待到風暴停歇之後,整支艦隊都迷航了。
在孤獨的大海上,迷航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幸好,他們後來遇到了一支海盜,憑藉着艦炮之威,他們不僅順利的拿下了海盜,還順帶着找回了航路。
「唉。」
在酒樓窗邊站了一會,錢秉言重新折返回了包間。
回來是回來了。
但他不知道憑藉這次出海之功,能否抵消先前犯下的罪行。
三年前,錢秉言被吳越錢氏放棄,成了被監押的犯人。
彼時,錢秉言已然做好了流放三千里的打算,畢竟他犯下的罪行可不小。
市舶司桉涉及的桉值,開國第一!
全國上下,備受矚目,而且吳越錢氏的當家人錢惟演,也沒了此前的威勢,被貶在外,根本就無法提供任何助力。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
雖然只是吏員,不是正兒八經的官。
但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罪犯群體中,凡是有着海貿經驗的,幾乎都報了名。
錢秉言清楚的記得,報名的一共有三十五人。
而今,回來的帶上他,也只有五人而已,剩下的三十人永遠的留在了大海。
百分之八十幾的陣亡率,不知嚇到了多少人。
儘管他們是帶着開闢航線的任務,下一次遠洋,陣亡率絕不會有這一次這麼多。
但如此可怕的死亡率,還是狠狠地震懾了一大批人。
三年過去,海貿之厚利,已然是朝野共識。
第一年,前往倭國、高麗的艦隊返回,這支艦隊帶回了大量的白銀(倭國)和銅器(高麗),以及珠寶、高麗參等物資。
拋開珠寶、珊瑚、高麗參等物資不談,僅僅是銅器和白銀,就讓大宋朝野認知到海貿的好處。
眾所周知,宋朝的商品經濟很發達,北宋時期的國民生產總值甚至佔到了全世界的一半。
但經濟發達和錢荒並不衝突。
宋朝缺銅,正因為銅金屬的緊缺,以致於宋朝官方制定了極為嚴厲的禁銅令。
私自帶銅出境者,可以直接判處死刑。
儘管過去三年交子的發行很是順利,但現在的交子基本上只運用於大宗貿易之中。
民間流通的貨幣仍舊是以銅錢為主。
因此,得知高麗多銅之後,即使沒有李傑催促,很快,朝中百官就建議儘快開展第二次高麗-倭國一線的遠航。
到了至和二年,第二支遠航艦隊歸國之後,看到滿載的香料,滿朝公卿直接眼珠子都紅了。
由於帶回的香料太多,一度讓京中的香料市場來了一次大降價。
雖然香料的價格很快就調整了回去,但仍是讓不少香料商人損失慘重。
經過連續兩波的震撼,對於海貿一事,再也沒有人提出質疑。
因為,收益是實打實的!
過去三年,市舶司的稅額足足翻了近三倍!
從此前的每年七十萬貫,提高到了兩百萬貫!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等到海貿規模擴大,市舶司的關稅收入只會更高。
不論古今,錢都是個好東西。
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入賬,那些反對派一個個全都閉上了嘴巴。
其實,關稅收入的增長只是附帶的。
李傑推廣海貿的真正目的是將那些土財主從土地中解放出來,而今,三年過去,效果已經初見端倪。
兩浙、福建、廣南地區已然出現了一批民間自發組織的遠洋商隊。
對於民間海貿,李傑並不禁止,哪怕他們在海外殺人放火,他也不會去管。
只要回來之後,規規矩矩的交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是不行。
除了民間遠洋商隊之外,遠洋貿易也帶動了茶葉、瓷器、絲綢市場的活力。
畢竟,跨國貿易是需要商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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