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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陰暗應證了一夜的風雪,天未明洪承疇已經自顧自穿起官服,妻子想要起身服侍卻被搖頭拒絕。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天挺冷的。」
按下了妻子,自顧自推開房門,自顧自關閉院門,與往常一般,路過衛民酒樓時喝了碗麻辣湯,感覺整個身子都暖烘烘的。
酒樓里溫暖若春,一塊厚重的幄布擋住了所有寒風,店外卻寒風颳骨,天依然黑蒙蒙,碎雪依然不時飄落,腦中卻想着店內走商商賈吵吵嚷嚷說着天南海北發生的瑣事,嘴角不時會微微上翹,他知道,能在這個時候早起走商,能在如此寒冷臘月,還冒雪走商的也只有劉家寨名下商賈。
感受着腳下「咯咯」輕響,不時會有馬車從身邊經過,也會有車子停下邀請他上了溫暖的馬車躲避風寒,都被抱拳躬身辭退,看着車裏搖頭無奈苦笑,他只是微笑拱手拒絕。
越是向前,越是有與他一般,一般默默步行在風雪之中,與他一般無二隻是些五六品小吏。
「彥演。」
聽到他人招呼,洪承疇不由回頭去看,正見禮部主事溫體仁向他招手,忙微笑拱手還禮。
「溫大人。」
溫體仁卻笑道:「彥演太過多禮了,來來,與為兄一同前往乾清宮吧。」
洪承疇正要再次推辭拒絕,溫體仁已經跳下了馬車,拉着他手臂笑道:「聽聞彥演就要下放到陝西道參議,為兄還未恭喜呢,走走,到車裏暖和暖和。」
洪承疇一愣,他並未得知自己下放之事,一時未能反應過來,不由自主跟着溫體仁鑽入馬車。
溫體仁是萬曆二十六年二甲進士,與大多數官吏一般無二,有時名次太靠前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情,反而會讓自己困在書堆中一生也難以出頭,除了編書還是編書,蹉跎了幾十年,至今也還是個六品禮部主事,反而尚不如新進的一干進士晉升飛竄,心下失落也只有自知。
溫體仁強行拉着洪承疇鑽入馬車,從車壁上小格中拿出尚溫的酒水,一邊倒着酒水,一邊笑道:「前些日,為兄偶爾在乾清宮聽了隻言片語,這才知曉彥演將會下放到陝西任參議,陛下重用新人士子,不喜為兄這般老人,艷羨之至啊!」
洪承疇一愣,隨即搖頭笑道:「溫大人說笑了,厚積薄發遠比我等更加沉穩。」
溫體仁卻搖頭苦笑,說道:「陛下立了個門下監已然表明了態度啊,而且為兄蹉跎了幾十年,如今也還只是個小小六品之吏,薄發不起來了啊!」
洪承疇知道他在說着什麼,神宗在位時,幾十年不願理政,所缺官吏也就這麼一直空着,神宗病逝光宗登位,朝廷大量官職得以補充,此時當是上位最佳之時,萬曆二十六年二甲進士,怎麼着也不當還是個小小六品禮部主事。神宗在位僅一個月再次病逝,小皇帝登基,又是一個上位的機會,結果還是依然如故。
禮部掌握着科考之事,最易積攢海量人望,偏偏溫體仁在禮部這麼多年依然不溫不火,換了他人如此,也當有些失落吧?
洪承疇腦中快速閃過眼前之人過往,最後還是心下暗自搖頭,也不知該如何接口,只是用酒水掩飾自己的尷尬。
「聽說……昨日袁巡閱醉酒是彥演送他回住處的,為兄可要勸勸一句,今後可莫再與那狂人一起,對今後仕途多為不利啊!」溫體仁端酒示意了下。
洪承疇眉頭微微上挑,嘆氣道:「同為異鄉為官,洪某也是不希望同僚在百姓前失禮,這才搭了把手。」
溫體仁微微點頭,說道:「說的也是,再如何陛下的臉面還是要照顧一二的,為兄自然知曉,只是,今後可莫要再如此了,得罪了無數將勇、五軍都督府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得罪了劉駙馬,這就要了命!」
溫體仁又嘆氣道:「朝堂上為了此事爭吵了多久?沒有一年也當有十個月了吧?結果又如何?陛下去了一趟寧德駙馬府,袁巡閱一日被打回原形,還是回了兵部任一小小主事,而且還是修整兵甲的主事……只因劉駙馬一句話語啊……」
洪承疇一陣沉默,許久才微微發出一聲嘆息……
馬車緩緩前行,透過寒風不時吹動的車簾,看着外面緩緩行走在雪地上的官吏,洪承疇突然發覺馬車就是一處牢籠,一個自動行走的牢籠,這座大明帝國中心城池是如此令人窒息牢籠,突然發覺自己只是起起伏伏的可憐蟲……
「或許……離開……也挺好……」
……
早朝爭吵依然是主題,當皇帝提出調十數萬軍卒入京訓練後,五軍都督府閉嘴不言,眾朝臣反對聲也不是很大,可當提出各軍將官人選時,爭吵聲能把屋檐蓋掀翻了,爭吵半日也未能最終決定,唯獨確定了一系列低級官吏調任地方的人選,而洪承疇也在其中。
隨着吏科都給事中章允儒彈劾劉駙馬有礙朝政之言,劉大駙馬快被關了一年的禁足再次增加半年,朝臣們見皇帝如此,爭奪十數萬「新軍」督軍權日益激烈,但這一切全都與劉衛民沒了任何關係。
一支百艘船隊在兩艘龐大無比的大艦帶領下,圍着倭國轉了大半圈後,收取了去年欠下的尾款,一路乘風破浪徑直奔向登萊膠州灣港口。
「義……父,大明國真的……真的會為俺們做主嗎?」
怪聲怪調讓人聽着難受,監軍劉國臣回頭拍了拍臉上還保存着綠白條紋少年肩膀,笑道:「小劉子放心,義父相信大明朝會為你們做主的,京城不比你們那個小村子,到了駙馬爺爺府邸,一定謹言慎行,甭管遇了哪一個人,都要恭敬着,知道嗎?」
「嗯,俺……俺聽義……父的!」
劉國臣看着漸漸清晰的海岸,耳邊傳來無數歡呼,嘴角也不由露出微微上翹笑意,對那位干爺爺更加敬服無比。
邁克爾鑽出指揮室,見到劉國臣遠眺迎上來的一隊船隊,不由笑道:「在海上漂了數月,終於可以休息了。」
劉國臣笑道:「是啊,孩兒們也終於可以好好休息幾個月了,指揮使大人年後真的準備回國嗎?」
邁克爾輕聲嘆息道:「少小離家老大回……是該回家了,就是不知是否物是人非啊……」
劉國臣見他一臉感嘆,卻不由笑道:「指揮使大人太多愁善感了,咱家以為大人是衣錦還鄉!」
「哈哈……」
兩人仰天大笑。
邁克爾回頭看向大明遠洋水師後跟隨着的二十餘艘西洋船隻,嘴角不由微微上翹,笑道:「誰又能想到西班牙、英格蘭、荷蘭人會如此自大,若非如此,邁克爾可沒法子得了如此之多船隻。」
劉國臣不由微微點頭,很是贊同邁克爾話語,他們也沒想到那些西夷大鼻子會如此自大,船隊離開了南美後,新任的英格蘭美洲艦隊提督竟然與西班牙、荷蘭人一同對留守銀礦的明軍發動了攻擊,明軍留守的人不是很多,只能鑽入林子在當地土著人幫助下遊走抵抗。
堅持了大半年後,原本以為三家聯合會擊敗明軍遠洋艦隊,誰知卻面對令人絕望的龐大艦隊,尤其是攻擊兩艘木板包裹着的鋼鐵巨艦後,西班牙、英格蘭、荷蘭幾十艘船隻只能四散而逃,擊敗了陸地上的敵軍,佔領了西班牙最為富裕的銀礦、硝石礦後,邁克爾帶着大明水師四處追殺,甚至連相善的西班牙人也未曾放過,一番追逐廝殺後,西班牙人率先投降,連連遭受損失後,英格蘭、荷蘭人則徹底成了海上盜賊。
就在劉國臣調笑邁克爾的狠辣後,余廣率先登上讓他都心顫的巨艦,看到艦體上傷痕,眉頭不由微皺,第一句話……
「老子弄不死他!」
第二句……
「是不是倭國矮子?」
余廣極為心疼四處查看,發現也就外層木板遭受些許損傷後,這才大大鬆了口氣,嘟囔道:「看樣子又要花錢修補一下了。」
邁克爾、劉國臣只是跟在他身後微笑不語。
「娘地,夠狠啊,這鋼鐵炮座也他娘地傷成了這樣!」
余廣一看到上層排列的巨炮底座凸凹傷痕,心下就是一陣吃驚,絕對是重炮近距離轟擊的結果,在決定巨艦中部使用重炮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進行了這種測試。
邁克爾笑道:「英格蘭十艘大船冒死逼近,儘管軍卒們極為英勇,還是有一艘衝撞並抵近炮轟了幾炮,不過伯爵號頂住了敵軍炮火,挺棒的小伙子。」
余廣頭顱一昂,拍打着鋼鐵巨炮,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這艘巨艦是誰設計的,是誰建造的,又他娘地花費了多少銀錢!」
余廣又伸頭,幾乎整個腦袋都鑽進了炮口查看,用手撫摸着炮口上的膛線,感嘆道:「看樣子又該換炮了,膛線都快磨損完了,那些大鼻子不會又鬧了么蛾子吧?難不成咱們還沒把他們打疼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余廣又猛然一拍腦袋,嘴咧得老大,大笑道:「老子的好日子又來了!走走,趕緊與老子說道說道究竟是哪些混蛋,兄弟也好跟大帥說道說道,好帶着人殺上門搶地盤去!」
邁克爾、劉國臣一愣,硬是被余廣扯了十幾步才反應了過來,嘴角不由露出一陣苦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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