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都,琅琊城外數十里地,烏冬山。筆神閣 m.bishenge。com
李夢舟很認真的望着吳道子,用極其誠懇的語氣說道:「吳先生,我想要和你打一架。」
這是一個很無禮的要求。
尤其是面對一個修行前輩。
葉瑾瑜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頗有些惱怒的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就連江子畫和陸九歌等人也是用怪異的表情看着李夢舟。
李夢舟提出要跟吳道子打一架的要求,倒也並非無的放矢,在尚未成為修行者之前,吳道子便給與他一種宛如高山一般的修行強者氣質,如今他已破入承意上境,雖然在修行者的世界裏,算不上什麼高手,但至少已經超越了大部分連承意境都觸摸不到的修行者。
但令人不得不在意的是,他卻仍舊無法感知到吳道子的具體修行境界。
除了特殊的法門掩蓋外,便也只有吳道子遠遠強過他這一種解釋了。
憑藉李夢舟如今的修為境界,縱然是遭遇四境大修士,也能隱隱感知到,只是不能準確感知對方處在四境的哪一個階段罷了。
可在吳道子的身上,他的感知卻很奇怪,十分的模糊,他只能確信吳道子並未破入五境,但具體在哪個境界,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
面對李夢舟這看似無禮的舉動,吳道子並未生氣,他只是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打量着李夢舟。
自寧蘆城外到鳳江葉氏族,再到如今,他們算是第三次見面。
前兩次,李夢舟都只是一個看似普通的少年,而這次便已經是都城裏小有名氣的天才,吳道子也想看看這少年究竟成長到了何種地步。
他沒有理由拒絕打一架的請求。
......
烏冬山腳下。
青青草甸上停着兩輛馬車,朝着都城的方向有着較為清晰雜亂的車輪碾壓的痕跡,有兩道痕跡是新的。
那應該是陸長歌和謝寧三人離開時所乘坐的馬車留下的。
葉瑾瑜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除了被陸長歌挑釁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李夢舟大言不慚要挑戰吳道子的舉動。
吳道子雖然只是葉氏族的客卿,但地位很是不凡。
葉瑾瑜作為葉氏族嫡系長公子,有權力要求吳道子做某些事情,但卻也不能發號施令,向來都是尊敬有加的。
李夢舟的行為,便不得不讓他感到氣憤,奈何吳道子並未拒絕,他也不能制止這件事情。
陸九歌跟在葉瑾瑜旁邊,輕聲說道:「李師弟性格很倔,但卻很有想法,他挑戰吳先生或許顯得有些無禮,但我們終究不是吳先生,既然吳先生並未不喜,我們便也不需要說什麼。若能在此戰中收穫到什麼,倒也算是好事,正因我們不敢這麼做,所以便得不到這份機緣。」
葉瑾瑜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生氣的地方不全在於此,劍修想要挑戰更強的對手,無可厚非,就算是我也有這樣的念頭,但吳先生不同,我只是擔心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你在擔心什麼?」
陸九歌微微蹙着好看的繡眉,有些不能理解。
葉瑾瑜沉默着,沒有說話。
李夢舟和吳道子在烏冬山里戰鬥,他們並沒有觀戰,因為吳道子並不想要讓他們觀戰,所以他們才回到烏冬山腳下,打算坐馬車先離開這裏,回到都城。
江子畫牽着韁繩,令得馬車移動到山路上,他並未多想李夢舟和吳道子的戰鬥,畢竟這又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
來的時候,是李夢舟和葉瑾瑜等三個男孩子坐一輛馬車,陸九歌和南笙兩個女孩子坐一輛馬車,此刻要回去,便需要留下一輛馬車給李夢舟和吳道子,他們只能坐一輛馬車回去。
想到能夠和陸九歌同乘,江子畫便滿是激動,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擾到他美好的幻想。
然而悲催的是,陸九歌和南笙的確坐進了馬車,但男女有別,葉瑾瑜和江子畫只能坐在馬車的前轅上,充當車夫罷了。
這讓江子畫感到很是鬱悶,尤其是側頭看着坐在身邊的葉瑾瑜,他便更鬱悶了。
......
春意覆蓋着烏冬山。
溪水潺潺,萬物清明。
李夢舟將烏青色的劍緩緩握在手中,劍勢凝聚,劍意灌注在劍身上。
感知着李夢舟身上益散的氣機,吳道子頗有些嘆為觀止的樣子,說道:「當時初見你,其實我並不看好,雖然你對修行很執着,但在我眼裏,你氣海中存在的問題註定了你不可能走修行這條路,如今看來,你的確讓我刮目相看,徹底的用行動推翻了我對你的魯莽臆斷。」
李夢舟說道:「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太合適,但幸虧您沒有收我為徒,否則我便也沒機會來到都城,拜入離宮山門,畢竟我雖自認吳先生很強,可相比我現在的老師,離宮劍院的薛院長,並不在一個層面上。」
吳道子錯愕了一下,搖搖頭苦悶道:「跟薛院長相比,我當然只是一個小人物,世間邁入四境的修行者越來越多,除去那些已過不惑之年,耗費幾十年歲月才勉強破入四境的人,年紀輕輕便破入四境的天才也不勝凡舉。」
「但五境的大能終究還是很少,尤其是對於年輕人而言,縱觀數十年裏,真正在三十歲以下便破入五境的妖孽之輩,也不過只是兩個人罷了。其中一人,甚至只是一種較為遺憾的揣測,因為那個人早已經死去,若是活着,自當已入五境,所以準確而言,年輕一輩里破入五境的當世存在的,只有一人。」
李夢舟皺眉訝異道:「不知道吳先生說的是哪兩個人?據說所知,就算是我姜國站在年輕一代王座的沈秋白也並未破入五境。」
吳道子說道:「世間很大,自然會有很多妖孽之才,姜國的沈秋白和北藏鋒,包括你們離宮劍院的那位大先生,自然是擁有着五境之資,乃至各國里那些聲名在外的天才人物,都站在很多年輕修行者所必須仰望的高度,但實際上他們算不上最巔峰。」
「或許你應該聽說過山海清幽之地,山海修士相比在世俗行走的修行者,必然是優勝一籌。但也不是說山海清幽之地的修士便一定可以做到力壓世俗修士,因為兩者並不好界分,就好比西晉劍閣的徐北寒,他便身處山海清幽之地,或者整個劍閣本身就在山海清幽之地,但徐北寒也不過是和沈秋白這些人處在同一個層面。」
「我眼界有限,從未見過山海清幽,也沒辦法說出裏面的門道,但就我知道的,終歸會有一些例外的人,而這些特殊例外都身處山海清幽之地。尤為顯著的便是一個叫做蘇別離的人,至少在我的認知里,也是絕大多數世人的眼中,蘇別離都是世間年輕一輩里的最高峰,他在三十歲之前便破入了五境。」
李夢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很難想像這樣的事情,不論是西晉劍閣身處山海清幽,還是那年紀輕輕便破入五境的蘇別離,都有些超出了他的認知。
西晉劍閣作為天下劍修聖地,裏面又有着當世唯一的一位劍仙,若說他們是山海清幽之地的修行者,倒是不難消化,否則劍修的地位便真的有些難堪了。
若是連劍仙都入不了山海清幽,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
但五境這道巨大的門檻,想要跨過去有多難,就算李夢舟距離這道門檻還很遙遠,也是很清楚的,否則世間五境的大能便也不會那麼少了,雖然能夠想像得到,山海清幽之地里或許並不缺少五境的存在,可就算往最誇張的方向去想,整個世間,五境的大能也不會超出百位。
或許李夢舟的猜想還是不夠大膽,但不能否認的是,五境大能的存在確實不算多,有可能超過百位,但也僅此而已,不可能再更多了。
除非當世那些處在四境巔峰的人物都能夠破入五境,才能打破世間的枷鎖,否則的話,五境的存在總數不會有太大變化。
而對於那些年紀輕輕便處在四境巔峰的妖孽之輩,想來破入五境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世間肯定是會出現更多的五境強者的,但所謂大能並不是意味着破了五境便算,而是真正處在五境巔峰的那些人物。
五境是五境,但五境後面加上大能兩個字,便是完全不同的意義了。
若是處在五境的方面去聯想,或許破入五境並不難,但更難的是,能夠處在五境的巔峰,從初入五境到五境的巔峰,所花費的修行時間不亞於從剛剛觀想至接觸五境門檻。
有些人或許能夠在幾年時間裏做到,但更多人便需要花費十幾年,乃至數十年,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做到。
在整個姜國,破入五境的存在並不算稀少,可真正夠資格被稱為大能的,也不過寥寥數人,江聽雨和薛忘憂便算其中之一,摘星府的那位國師,陳莫西自然也算,但若想叫出更多的名字便很難了。
至於那位梨花書院的存在,便更為神秘,有傳聞,那位存在可能已經勘破了五境,也是整個姜國唯一一個勘破五境的存在,但事實真相如何,卻也不得而知。
李夢舟想着這些,變強的渴望便也更加濃烈,若他真的站在世間的最高峰,那麼想要殺死某些人便會輕鬆簡單得多。
可縱使他目前的修行速度很快,想要跨過五境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可以有這種想法,但絕不會好高騖遠,真的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
想要達到那種高度,終究還是需要他自己一步步去努力。
沒有人可以一口吃成個胖子,有的也只是被撐死罷了。
他稍微穩定心境,看着吳道子,繼續問道:「除了蘇別離之外,另一個人是誰?」
他其實心裏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畢竟吳道子先前明言說過了,那是一個已經死掉的人。
吳道子的語氣頗有些可惜的意味,說道:「那個被姜國嚴禁討論的宗門,那個名叫韓一的白袍劍客,他的崛起是很突然的,初一入世,便受到了整個世間的關注,憑藉着四境巔峰的修為,幾乎橫掃了當時年輕一輩里的修行者。」
「在那個時候,蘇別離也並未破入五境,沈秋白這些年輕人便更加沒有現如今的實力,有的甚至才剛剛接觸到修行,所以蘇別離和韓一便是當時整個世間年輕一輩里最為耀眼的兩個人。」
「只是很可惜,韓一英年早逝,如若不然,他應當與蘇別離同時破入五境,在如今這個時期,便也沒有人能夠與這兩個人比肩了。」
李夢舟沉默不語。
自從走出樹寧鎮,一路來到都城,他聽到過很多次有關韓一的傳聞,被姜國朝堂上嚴禁討論的宗門,或許也只有韓一的名字依舊活躍在很多人的耳朵里。
至於韓一是不是真的死了,沒有人真正清楚。
至少能夠確定的是,在不二洞滅門那一日,韓一確實沒死,可終究是徹底消失在了世人眼中。
他想着說書人講起的燕國境內的事情,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又想到了西晉,那裏是韓一的家,當初李道陵便是從西晉把年幼的韓一帶到不二洞的。
然後他的腦海里又閃出了古詩嫣的身影,古詩嫣也是來自西晉。
他心裏很清楚,對於古詩嫣的相貌,他是很陌生的,可他總覺得古詩嫣和不二洞一定存在着什麼關係,也許那是小時候的事情。
而且是發生在西晉的故事。
他不想去回憶這些事情,想着日後有時間應該要到西晉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