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給的條件雖然比張保心理預期的目標差了一些,但是能夠給他一成利潤的自由支配權,倒是又滿足了他個人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畢竟在來之前他可沒想過要做石炭生意,而這一門生意又牽涉到北面的金國,沒有這些膽大妄為的海盜出面,張家還真未必能夠吃下這門生意。
光是拿着空頭告身去山東收買豪強、群盜的事,他們張家就做不了。畢竟清河張家在大宋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這些山東豪強發覺上當受騙,跑來大宋公開喊冤,他們也不能裝沒有這回事啊。
至於保安軍這伙剛招安的海盜就沒有這個顧忌了,山東人必然不敢找上他們算賬,而就算這些山東人來臨安哭訴,文官們也最多罵上保安軍幾句,這件事也就過去了,誰會指望一群海盜有高尚的品德?
再往深處想一想,既然保安軍打算替宮內在海外出售這些廢紙一般的空頭告身,這不明擺着要替官家斂財麼。現在這位官家,對於收復中原、治理國家的大事,其實並沒有什麼興趣。他唯一看重的只有兩件事,守住自己的位子和積蓄財富。
因此,這個沈家三郎真能每年替宮內弄回10幾萬貫的活錢,而不是什麼香料寶物,那麼只要沒引起地方上的民亂,宮內總是要替他遮掩過去的。山東現在又不是宋境,再怎麼亂官家也是不會在意的。
在心裏反覆思考了幾遍之後,張保終於對着沈敏點頭認同道「好,這樁生意就按三郎你說的辦。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着手?本錢又如何投入?」
沈敏低頭思考了一會後說道「派人前往山東聯絡豪強、群盜,勘探煤礦、港口的工作可以先做起來。至於真正行事麼,那就要等太尉你做通了宮內的工作之後。
本錢的話,你我兩家各出10萬貫,太尉可以把錢存入到胡家金銀鋪中,然後派人監管這筆錢的使用。太尉覺得可行嗎?」
「也好。」張保很快便答應了下來。達成了兩家在石炭生意上的合作問題之後,接下來的閒談,兩人的神情都放鬆了許多。
聊了數句家常之後,張保突然向沈敏問道「三郎可知,老夫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嗎?」
對於這個問題,沈敏有些猝不及防,他只能回答道「太尉肯定不是為了敏而來,這等未必有什麼結果的會面,有張小官人出面也就足夠了。想來是太尉順路經過,方才進來聽聽敏和張小官人會如何商談吧。」
張保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大鬍子,方才點頭說道「三郎猜的也不算錯,原本這次會面已經是交給宗亮侄孫了,家裏也就他還有些口才,對於做生意也有些興趣。
而且,老夫也沒想過一次就談出點什麼來。老夫覺得,這做生意和打仗也沒什麼區別,總要大家先來來往往的試探幾個回合,試出了對方的虛實,這才真刀真槍的進行廝殺吧。
只是老夫上午接到了一個訊息,就忍不住跟着宗亮跑來看看了。」
張保說着就突然賣起了關子,沈敏雖然一頭霧水,但也還是順着對方的心意開口問道「還請太尉賜教,究竟是什麼訊息讓太尉如此這般?」
張保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長嘆了一聲道「南雄州知州發文於朝廷,洪左朝奉郎光弼於上月二十一日在本州去世了。」
張保雖然只說了這一句,沈敏卻立刻反應了過來。原來這位張太尉是覺得,這洪光弼一過世,這洪家的主心骨也就倒下了。在守喪期間,洪氏顯然是無法為他出頭了,這才眼巴巴的跑來,想要藉機向他發難。
只是,他今日壓根就沒打算用鄱陽洪氏的招牌,這才讓張家人無所適從,在商談破裂之際逼出了張保這尊大神。而眼下既然談妥了石炭的生意,對方就乾脆拿着這個訊息向自己賣好,表示張家並無意以勢壓人,是真心想要同保安社合作這門生意的。
心中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張保的小心眼,不過沈敏還是立刻起身向他叉手告辭道「多謝太尉告知這個消息,老師的父親過世,我這個做弟子的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能在這樣的地方呆下去了。
生意上的事,太尉安排好合適人選後,就讓他去找胡家金銀鋪子的大郎。今日不諧,改日敏一定再去府上拜訪太尉。恕敏無狀,今日就先行告辭了…」
站在走廊上看着天井下方的沈敏等人出了門後,張保扶着欄杆突然出聲道「這沈三郎身邊的伴當如何?」
肅立在他身後的兩名40出頭的中年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就出聲回道「回太尉話,這些人就算沒有上過戰場,起碼也是接受過軍伍中的訓練的,比之咱們這些人,也就差些戰場經驗而已。」
沉默了片刻之後,張保不由嘆息道「那麼就是說,他們倒是比家裏的年輕兒郎強了。難怪如此大言不慚,敢把海外航道當成自家之物了。」
張宗亮有些不解的問道「我家守園的軍士,好歹也是從軍中挑出來的雄壯之士。這群人中,除了那個姓齊的黑大個之外,其他人看起來可不及我家的軍士健壯,如何我家軍士反倒是不及他們了?」
張保撇了一眼這個侄孫,都懶得給他解釋了。靠着軍功爬到今天位置的清河張家,子孫居然連軍士能不能打都分辨不出,也實在太過可笑了。
倒是一邊的張家家將不敢看這樣的笑話,有人趕緊在他耳邊小聲解釋道「…軍中作戰,光靠個人的武勇是不夠的,還得靠身邊同袍的配合。否則你一人往前沖,身後、側面卻沒有同袍遮擋,哪怕再厲害的武士,也是要被敵人所淹沒的。
昔日岳相公手下的大將楊再興,便是孤身深入敵陣而亡。所以這保安軍的實力,不在於其中一兩個傑出人物,而在於其治軍如何。這沈三郎身邊帶出的伴當有這樣的氣象,我們也差不多知道保安軍的實力如何了。」
張宗亮聽了這話頗不開心,他自覺自己好歹也是出身將門,豈能被一個海盜給比了下去,因此依舊不滿的說道「也許,這沈三郎是把保安軍出色人物都帶到了身邊,那些海外的盜賊其實並不如何。」
張保終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他身邊的都是年輕人,難不成保安軍在海上偌大的名頭,就是這些年輕人打出來的嗎?你要是再這麼意氣用事,我看這樁生意你還是不要插手了,免得壞了我張家的名聲。」
張宗亮終於服軟,向張保低頭認錯。張保臉色這才好看一些,吩咐身邊的家將收拾東西,準備回府去。
在等待之中,張宗亮瞄了一眼芸娘下樓的曼妙身姿,不由討好的向張保說道「還是叔爺爺英明,這沈家三郎終究不過是海外一盜寇,如何配的上芸娘。叔爺爺改了主意,確實是明智之舉啊。」
張保瞪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的訓斥道「你知道個甚,之前我是覺得這保安軍在海外再怎麼折騰,也是條沒有主人的野狗。只要我們稍稍拉攏一下,這條野狗就會變成我們張家的看門之犬。所以,我才捨得把芸娘帶出來。
不過今天見了這位沈三郎,我才知道自己錯了。這保安軍哪是一條野狗,而是一隻老虎才對。想要困住這樣一隻老虎,一個張家的侍婢是不夠的。這沈三郎值得一個張家女去拴住他,你還是別多想了。過來,我同你說說關於石炭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