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秋在小院子的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半個人影兒。
「真是該死!」他氣急敗壞地捶了院子裏的大樹一下。
「嘶~~」整棵樹紋絲未動,手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揉了揉受傷的地方,沉吟了一下,便縱身向小院子外掠去:無論如何,他現在都必須將這個消息告訴單野大人。
一想到單野那雙冰冷的眼睛,他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可若是他現在不去稟報的話,將來被單野大人自己發現了,等待他的,肯定是比死還要恐怖的事情。
因為他心裏有事,所以警覺性比平時低了一些。
根本沒有發現,有一個黑影,隱隱地綴在他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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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受了李嬸兒的話的影響,木婉晚上吃了兩大張蔥油餅,以及一大塊醬牛肉才覺得肚子飽了。
又要了熱水,將自己徹底洗乾淨後,才雙手抱膝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發呆。
夜色降臨,她沒有起身去將蠟燭點亮。
窗外卻是亮起了萬家燈火。
這個小鎮不大,也只有這麼一家客棧。
得益於李嬸兒平常的詳細描述,她下山的時候根本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也就是說,她這樣一個路痴,都能毫無障礙地走下山來。
也順利地在小鎮上,找到了那家醬牛肉鋪子,和蔥油餅的攤位。
更是很容易地找到了鎮上唯一的這家客棧。
也許這一切實在是太順利了,讓隱隱地有些不安。
她不禁將和李嬸兒平時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似乎,她每次套話的時候,她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裏面若說一點問題都沒有,誰信吶?!
李嬸兒到底是誰的人呢?
窗外不知道是誰家的燈籠亮了起來,雪亮的燭光正好照在她的眼睛上。
使她本來就明亮的眼睛,更加璀璨了。
林清樾真的是一塊做皇帝的料子!
登基不到兩年的時間,不但穩定朝局,還將京都管理地井井有條。
當然了,多少也是有些小瑕疵的。
就比如說陳北。
不過,她相信,陳北現在也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的。
沒錯,她思來想去,覺得,李嬸兒就是林清樾的人!
問題應該是出在「李嬸兒」下山去採買的時候。
這個李嬸兒,替代了原來的李嬸兒。
雖然有些亂,但也不難理解的。
為什麼不認為,這個李嬸兒是莫問安排過來的人呢?
答案很簡單,這不是她希望的。
若是這個人是莫問的人,那就說明,是莫問將他從宮裏接出來的。
不管事實如何,林清樾若是知道自己最終落在莫問的人的手裏,他定然會起疑心的。
他會覺得,這是莫問跟單野串通好,在他面前演的一齣戲。
本來,她當初跟莫問商量好的。她留在京都,一來,不想成為莫問的拖累。
二來,也算是留下來當人質。向林清樾表忠心,以打消他的疑慮的。
所以,這個李嬸兒斷不能是莫問的人。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客棧的周圍,也有着一雙或者是幾雙眼睛正盯着自己呢!
那自己明天要不要離開呢?
她下意識地摸着床上的錢袋兒,這是李嬸兒的。
或者說,這是李嬸兒給她準備的。
裏面的碎銀子足足有二十來兩了。
所以說,以這個小鎮的消費標準來看,她就是在這裏住上個把個月,是沒有問題的。
難道說,李嬸兒就是這樣打算的?
或者說,這是林清樾的意思。
不過,說起來也是,自己現在還真的不知道去哪裏才好。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自己離開這幾日,還真不知道京都那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她不認為單野只是單純地將她從宮裏帶走,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再者,她離開皇宮那天,林清樾可是也離開皇宮了。
他也是一個有城府,有心機之人,絕不會坐以待斃,等着別人來坑他的。
那樣說來,他這樣安排,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只是,自己真的就乖乖地窩在這個小鎮裏,聽從命運的安排嗎?
她不想將自己的命運交付到別人的手裏。
聽人勸,吃飽飯!
另外一個小人突然蹦了出來,你這樣亂闖亂撞的,可是要出問題的。
萬一再次落入別人的陷阱里,又恰好沒有人搭救的話,自己該如何撲騰出來呢?
唉,真是煩吶!
木婉覺得,自己的頭髮都要愁白了。
算了,還是睡覺吧!
這一天從山上走下來,也是怪累的。
雖然說,她猜想有人會在暗中保護她,可她還是不敢全身心地放鬆,並且安然入睡。
她抱着被子,和衣而臥。
外面稍有點風吹草動的,便會被驚醒。
就這樣,木婉頂着兩個黑眼圈兒走出了房門。
給店小二要了水,簡單地洗漱一番後,便下樓去吃早飯。
吃過早飯後,想了想,便抬腳走出客棧,去了附近的小吃攤上,買了幾樣零食。
抱着東西回到客棧後,心裏不由得狐疑:是不是自己會意錯了?!
怎麼走了一圈兒下來後,沒有發現誰是暗中保護自己的人呀?!
她有些泄氣地坐在椅子上,唉,難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算了,不糾結這些有的沒的了。
她抓起手邊的油紙包,將其打開,取出裏面的貓耳朵,放在嘴裏慢慢地嚼着。
嗯,還不錯!
沒有想到,這小鎮上東西,竟然也十分拿得出手。
吃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脫了鞋,再次窩到了床上。
枕着雙臂,望着天棚發呆。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有人走到門口時,側耳聽了聽裏面的動靜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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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樾盯着手裏的紙條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
他抬頭看着跪在面前的黑衣人問道:「陳北那邊,可有什麼動作?」
呃?!
黑衣人愣怔了一下,他本以為陛下會詢問他有關紙條上的事情。
卻沒有想到,問到了另外的事情上。
林清樾挑眉問道:「怎麼,這件事情你不清楚?」
輕飄飄的一眼,卻是讓對方心裏一凜。
他趕忙垂下頭,「陳守備如今還沒有什麼動靜。」
林清樾淡淡的「嗯」了一聲,擺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在黑衣人走到門口時,便聽林清樾的聲音傳過來,「讓甲七打起精神!」
黑衣人知道,陛下嘴裏的甲七,便是被派去保護婉郡主的負責人。
說來也巧,婉郡主在經過清水鎮時,走在大街上的馬車,帘子忽然被風吹起。
在街上溜達的甲七正好就看到了婉郡主斜靠在車壁上,身體僵硬,眼睛無神。
憑藉他多年的經驗,一下子便看出,她這是被下藥了。
於是乎,他便將這個消息傳了回來。
陛下知道後,便命令他帶着人一路跟隨保護。並且,要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將人救出來,。
甲七接到命令後,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可對方的警惕性很高,他們也不敢更得太近。於是乎,便一不小心,就將人給跟丟了。
就在甲七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如何辦才好的時候。
一個十分眼熟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里。
他不由得感嘆道: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天眷顧,命不該絕啊!
甲七帶着人,十分欣喜地用麻袋將李嬸兒給套住了。
嚴刑審問下,李嬸兒除了沒有將自己的內衣什麼顏色招供外,剩下的全都招了。
就連她家雞窩裏藏着的一塊小金疙瘩的事情,也都說出來了。
既然她這樣上道兒,那就沒有必要去她的性命。
警告一番後,便將人給打發了。
當然了,為了避免事情暴露,謹慎情況下,自然是要送到別的鎮子上住一段時間了。
至於什麼時候回來的問題,倒也是曾考慮過。
自然是等着婉郡主那邊的事情解決了。
黑衣人轉過身,躬身一禮道:「陛下放心,奴才定然會叮囑甲七一番的。」
真是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得了這樣一個差事。
林清樾還是不放心,「你別忘了。」
忘了?!
黑衣人只覺得好笑,這麼大的事情,誰敢忘了呀?!
陛下還真的是關心則亂!
他心裏雖然如是想,可面上卻絲毫不顯,「陛下放心,奴才定會將此事辦好的。」
「但願如此!」林清樾嘆息一聲,擺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陛下這是還不放心吶!
黑衣人也不敢多言,只好行過禮,躬身退了出去。
林清樾隨手拿起手邊的一本奏摺,只看了幾眼便丟在一旁。
又抓起旁邊的茶盞,喝了一口,皺着眉頭放了回去。
「怎麼什麼都不順呢!」林清樾不滿地嘀咕道。
他靠在引枕上,本想舒服一會兒,可剛靠上去,便又彈坐起來,「這引枕怎麼這麼軟啊?!」
端着燕窩走進來的吳順差點笑出聲來,引枕若是不軟,那還叫引枕麼?
他憋着笑,強做平靜地說道:「陛下,累了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喝完燕窩粥,休息一會兒吧。」
既然木婉出事了,不,應該說,既然木婉不在宮裏了。
他也不擔心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了,相反,他倒是希望那些人能夠早些跳出來。
所以,也無需吳順在那裏鎮場子了。
別說,自從吳順來到這邊後,很多事情,也都像那麼回事了。
林清樾喝了一口燕窩粥後,便放在了一旁,「怎麼這麼難喝?」
怎麼會?!
吳順心想:這可都是暗中宮裏熬製的方法熬製出來的,怎麼會難喝呢?
他笑呵呵地說道:「陛下且忍耐幾天,待回到宮裏後,自然一切都好起來了。」
林清樾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
吳順沉吟了一下,低聲勸道:「陛下,要不您還是再用一些吧。您看,您出宮才幾天,整個人都瘦了。」
林清樾斜了他一眼,「你其實是想說,你不在朕的身邊,朕都瘦了許多,是吧?」
「呵呵!」吳順垂下頭,嗤嗤地笑着,「奴才可不敢這樣說。」
林清樾冷哼一聲,「可你卻敢這樣想。」話雖如此,他還是重新端起碗,吃了起來。
「呵呵········」吳順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呵呵地笑了一下。
林清樾還是沒有吃上幾口,他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
吳順知道,陛下的心裏還是惦記着婉郡主的。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陛下,婉郡主身邊的流珠,也是個機靈的。」
「再加上她對婉郡主的忠心,他定然會找到婉郡主的。」
其實,他沒有說的是,流珠順着一路留下來的記號,一定會找到婉郡主的。
當然了,留記號這件事情,是他猜測的。這個時候,他決計是不會說出來的。
林清樾卻不像他那麼樂觀,「但願吧!」
事情沒有到最後一步,誰都說不準的。再說了,婉兒在那麼一個小鎮裏,舉目無親,真的讓人不放心。
「宮裏那邊情況如何?」林清樾隨口問道。
吳順低聲說道:「到現在為止,倒是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林清樾有些失望。他希望那些人能夠早些跳出來,這樣事情便可以早些結束。
陛下這心偏的,真是沒邊兒了。
婉郡主在宮裏的時候,陛下就是擔心那些人有所動作,可現在······他居然開始期待了。
不過,說起來也是讓人挺泄氣的。儘管陛下做那麼多準備,婉郡主還是被人擄走了。
他猶記得,陛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面色有多平靜。
跟在陛下身邊這麼長時間,他自然清楚,這平靜的表面下,隱藏了一場多麼可怕的風暴。
他絕對相信,若是婉郡主有什麼差錯的話。那恐怕整個皇宮都會被血淹沒了。
林清樾沒有理會他心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沉聲吩咐道:「宮裏那邊要多注意一些。」
吳順連忙躬身答應道:「陛下放心,奴才醒的了。」
林清樾沉吟了一下,有吩咐道:「陳北那邊,也不能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