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秋抱着滾圓的肚子坐在樹杈上,一臉地滿足。
真是沒有想到,李嬸兒一個鄉野村婦,竟然有如此好的手藝!
他靠在樹幹上,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別提有多舒服了。
「唔·········」他舒服地嘆息一聲,「皇帝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吧?」
可靠着靠着,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呃!」樹葉沙沙的聲音,一下子將其驚醒了。
他警覺地四處看了看,「我怎麼睡着了?」
轉頭看着緊閉的屋門,以及落在窗戶上,影影綽綽的兩個影子。
心裏頓時一松,嗯,沒有出事便好!
他心神一松,又舒服地靠在了樹幹上。這一靠上去,又有些犯迷糊了。
「咯吱」一聲,正房的房門被人推開。
單秋迷瞪着眼睛掃了一眼,只見李嬸兒身上背着一個竹簍,頭上戴着斗笠。
這是要下山去買東西了。
單秋心裏嘀咕一句後,便閉上眼睛,不在關注了。
過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背影,沿着山路越走越遠。
居然頂着大太陽趕路,這得多着急去花銀子啊?!
單秋忍不住在心裏打趣一聲。
隨即,轉念一想,這樣也好。這麼早動身,也能早些回來。
那豬排骨的味道,實在是太好了!
不能再想了!他連忙掐斷腦子裏的回味,口水都流出來了。
他雙手抱着劍,靠在樹幹上,閉着眼睛,不時吧嗒幾下嘴。
哎呀,真希望每天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正房的屋子裏,躺在床上的李嬸兒睜開眼睛後,看着周圍的景物,眼睛裏一片茫然。
我怎麼睡在床上了?!
轉頭看着自己搭的板鋪上,被褥疊放地整整齊齊。
再看向枕邊,只見那裏空蕩蕩的,心裏瞭然。
夫人這是離開了!
看來,她是早有打算。如若不然,她不會催促自己下山去買東西。
更不會讓自己早些將銀子準備好的。
可搞不明白的是,自己怎麼睡得這麼死性呢?
再者,自己再怎麼糊塗,也不會不記得自己的床。
什麼時候睡到了夫人的床鋪上?
她不禁想到吃過飯,收拾完廚房的事情。
她走進屋子裏,從地上的青磚下摳出銀子。
然後,拉上帘子,便開始換衣服。她猶記得,在換衣服的時候,她和夫人還聊了幾句。
仔細想想,那幾句話,也不過是幾句平常的閒聊而已,沒有什麼不對的。
那到底什麼地方出了錯?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無法,只能閉着眼睛,繼續睡了。
不是她不想起身,也不是她不願意去揭穿這一切。
只因她現在渾身軟綿綿的,根本動彈不了。
夕陽西下,最後一抹餘暉從天邊落下,整個天地間仿佛蒙上了一層輕紗。
「唔······」單秋睜開眼睛,四處看了一眼,「居然天黑了!」
「天黑了!」他就好像是別蜂蟄了一般,一下子從樹上跳了下來,「我怎麼就睡着了呢?」
他是一個習武之人,向來是耳聰目明的。像眼下這般睡得這樣死,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他抬眼看着正房緊閉的房門,心裏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縱身來的屋門前,抬手輕輕地敲門,「夫人,夫人·······」
回答他的是一陣蟲鳴。
難道出事了?
「夫人,夫人······」他喊了兩聲後,便來到窗下側耳傾聽着。
聽着裏面均勻的呼吸聲,整顆心不由得一松:沒有出事便好!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夫人今天怎麼一直睡到這個時辰,都沒有醒呢?」
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夫人,夫人······」想到這裏,他抬高聲音,再次喊了兩聲。
可屋子裏面,除了均勻的呼吸聲外,再沒有別的任何聲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單秋現在心裏跟貓抓似的。他有心想要進去探個究竟,可想到單野當初對他的交代。
以及,單野對這個人的重視程度,便歇了心思。
真是借他兩個膽兒,他也不敢冒犯那個人的。
否則,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李嬸兒又不在·······
他急得團團轉,卻發現自己也只能在屋門口團團轉。
干着急,使不上力!
他在屋門口跺了幾圈後,便重新回到了樹上。
算了,還是在這裏窩着吧!
總有睡醒出來的時候吧?!
離開的那個,總有回來的時候吧?!
他就守在這裏,不相信會有其他的意外發生。
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
眼看着宛如白玉盤的月亮,晃晃悠悠地升了出來。
單秋的臉頓時比這夜色還要黑!
若是他現在還覺得一切正常的話,那自己還真的就是一個棒槌了。
他「噌」的一下從樹上跳了下來,幾步躥到了屋子裏,「夫人,夫人······」
當然了,他沒有魯莽地直接挑開帘子進去。
可喊了幾聲後,還是沒有人應答。
「夫人,我進來了。若是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他站在帘子後面,告了一聲罪後,便挑簾走了進去。
「夫人·······」朦朧中,只見一個人躺在床上,悶頭大睡。
他抬腳的腳不由得頓了一下,只是睡着了而已,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可沉吟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對:若只是睡着了,怎麼會睡這麼長時間呢?
你到底是過來還是不過來啊?!
躺在床上的李嬸兒聽到腳步聲,感覺到對方的猶豫不決,心裏有些着急。
她在單秋第一次敲門的時候便醒了。
可想了想,還是沒有動。她覺得吧,夫人這個人其實,還是蠻厚道的。
讓自己這樣昏睡過去了,即便是單秋發現了什麼,他也不會怪罪到她的身上的。
畢竟,她也是受害者不是?!
可聽到敲門聲後,她不禁有些遲疑,這個人會不會多想,覺得自己是跟夫人一起串通好的?
於是乎,她即便是醒了,也沒有起身。
就躺在那裏裝死。
單秋可不知道李嬸兒心裏的那些彎彎繞兒,只以為木婉被人害了。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來到了床前,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還有氣!
他長長地鬆了口氣,抬手輕輕搖晃道:「夫人,夫人,您·······」
這話該怎麼說啊?
天黑了,本來就是應該要睡覺的。
轉念一下,難道是她早就醒了,然後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又睡過去了?
別說,有這個可能!
畢竟自己睡了那麼長時間,對外面的事情,也是一無所知的。
遲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屋子。
這個人怎麼這麼墨跡?!
李嬸兒在心裏痛恨不已,再過一會兒,老娘都要憋不住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咦,我居然能動了!
腦子裏閃過這個想法兒後,便邁腿下床,趿拉着鞋,便向外衝去。
不行,再耽擱下去,非得爆了不可!
「啊········」
「鬼啊·······」
舉着蠟燭走回來的單秋正好和要衝出門的李嬸兒一下子撞到了一起。
燭火跳動下,兩張臉都有些變形。兩個人驚叫一聲,同時呼出聲來。
「你······怎麼會是你?!」單秋指着李嬸兒,不可置信地喊道。
李嬸兒現在可有沒有功夫跟他閒扯,抬手一扒拉,「走開!」人便沖了出。
「呼,真舒服啊!~」神清氣爽的李嬸兒一邊走,一邊一臉滿足地喟嘆道。
單秋冷着臉,定定地看着她,「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現在真的後悔剛才去找蠟燭的時候,將劍放到了廚房裏。
否則,現在將泛着寒光的寶劍架在她的脖子上,不相信她還能如此鎮定地看着自己。
李嬸兒心道:來了!
她一臉茫然地看着單秋,十分疑惑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早就認識了麼?你也不是第一天來了,怎麼還問這麼奇怪的話?」
說完,便想繞過眼前的人,向屋子裏走去。
不是她不想去廚房做飯,更不是她不餓。她就是覺得,現在這個屋子裏,是唯一一個安全的地方了。
單秋豈會如她的願?!
他錯開一步,擋在了李嬸兒的面前,「回答我的話!」
李嬸兒故作不滿地瞪着他,「你這是睡傻了吧?!淨問一些不着邊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睡了?」單秋一下子炸毛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我吃過飯後,便會犯困,以至於睡着了?」
李嬸兒狐疑地看着他:「難不成,他也中招兒了?!可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單秋不滿地呵斥道:「你那是什麼眼神兒?!」
就像是活見鬼了一般。
李嬸兒收回心思:「我就是覺得,你這話問的,太不着邊兒了!」
「我哪知道你幹什麼了呀?只是那麼隨口一說而已。」
單秋冷冷地看着他,「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何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去山下買東西了嗎?」
「哎呦,你這不說,我真的就忘了!」李嬸兒一拍額頭,「我還答應夫人,給她買蔥油餅呢!」
她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去,「對了,夫人呢?怎麼沒有看到夫人?」
單秋冷哼道:「我還想問你呢!為何是你睡在床上?為何夫人不見了?」
「不見了?!」李嬸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單秋:「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意思。」
「唉!」李嬸兒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說你這個孩子,怎麼就那麼死板呢?」
「我猜啊,一定是夫人見我睡着了,便獨自一人下山去了。」
看着李嬸兒那一臉地不以為意,單秋便氣不打一處來了,「你這是什麼話?!夫人能下山嗎?」
下山後,人不就跑了麼?
單秋現在很生氣,也想找了一個人來替他背黑鍋。
李嬸兒詫異地看着他,「怎麼就不能了?我倒是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了,這天這麼晚了,夫人還沒有回來。你與其站在這裏跟我大呼小叫的,不如去迎上一迎。」
「免得夫人一個人走山路害怕。」
她會害怕才怪!
現在還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偷着笑呢!
不過,這個女人的話倒是提醒了他,現在不應該站在這裏糾結,她是如何下山的,而是應該馬上去山下尋找。
想到這裏,他將手裏的蠟燭向李嬸兒手裏一塞。
也不敢她有沒有拿住,一下子衝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提着手裏的劍便沖了出來。
幾個縱越,便不見了身影。
李嬸兒動作慌亂地接住了蠟燭,手背被滴落的蠟油燙得生疼。
「這兔崽子!」她忍不住生氣地罵道。
一轉身,院子裏哪還有人?
她四下里看了看,這一個個的都走了,我還留在這裏做什麼?
話音落下後,將手裏的蠟燭一丟。
衝進屋子裏,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後,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小院兒。
可憐的蠟燭被摔到地上後,便斷成了幾段兒。
微弱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擺了幾下後,便漸漸地熄滅了。
整個小院子,頓時被黑暗吞噬,與整個夜色融為了一體。
························
單秋沿着山路,腳步匆匆地向山下衝去。
越想越不對勁:夫人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女子,為何會有本事,將他們全部迷暈呢?
咦,不對啊?!
今天的飯,好像一直都是李嬸兒動手操作的。
李嬸兒?
他想到這裏,便轉身向後跑去。他覺得,是李嬸兒將人藏起來了。
然後,就如現在這般,將他支開。然後,便將夫人帶到一個隱秘的地方。
再然後,那便是向主子勒索,索要錢財了!
他自覺找到了事情的關鍵,一轉身,便向來時的路返了回。
他去得快,來得也同樣快。
再次站在小院兒的門口時,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整個人腸子都悔青了。
「哎呀!」他用左手用力地拍了右手一下,「我怎麼就這麼笨?!」
真不是明顯中了仙人跳嗎?
不得不說,這傢伙的腦迴路真是夠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