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小插曲,過去了便過去了,對木婉沒有絲毫的影響。
反倒是小雅,悶悶不樂了幾天,心裏總覺得十分失落。
當初在俞縣的時候,她和季雨最為要好了。尤其是姐姐陪着方汝姐姐離開俞縣那段時間。
她會去季府接哥哥下學,順便在那裏吃過飯再回來。
有時候會去點心鋪子裏拿了點心回家,邀請季雨來家裏玩兒。
幾乎兩個人每天都在一起,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小雅從小就沒有玩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年齡相當,可以說話的人,自然是十分珍惜的。
她以為,她們兩個人可以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的。卻沒有想到,來到京都後,一切都變了。
木婉看着小雅坐在那裏兀自出神,卻沒有去安慰她。有些事情,也只能是自己想清楚。
「姐姐·····」小雅走到我們的身旁,抿了抿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木婉看着她那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放下手中的書,輕聲問道:「怎麼了,想說什麼?」
小雅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是······」
木婉笑着問道:「覺得心裏不舒服,想找人說說話?」
「嗯!」小雅乖巧地點點頭,「姐姐,我們說說話吧。」
木婉坐起身來,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這些也沒有什麼的。這世間的事情大抵都是這樣。」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你習慣了便好。」
小雅雙手托腮,一臉茫然:「我就是不明白,在俞縣的時候,我們兩個人明明還十分談得來的。怎麼到了京都,一切都變了嗎?」
木婉抬手替她將散落的頭髮抿到了耳後,低聲說道:「都說這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名利。」
「當年在俞縣的時候,因為有陛下的緣故,我們更她之間又沒有什麼利益衝突。」
「再者,你們兩個人又年齡相當。所以,自然誰成為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了。」
「來到京都,陛下登基為皇,季老先生成為宰相,很多事情自然就不一樣了。」
小雅納悶兒地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弄懂,季老先生已經是宰相了,並且還跟陛下有師徒之意。」
「為何非要送季雨入宮呢?即便是季雨不進宮,季昭將來的前途也不會差的。」
陛下是一個重情義之人,他是不會虧待了這個跟他有過這樣一段經歷的小夥伴的。
木婉笑了,「話雖如此,可人的欲*望又怎麼能停得下來呢?」
「沒有的時候,想要擁有。一旦擁有了,便想擁有的更多。」
「哦,是這樣!」小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我還是不明白,季雨進宮後,怎麼就會讓季家更好了?」
「季老先生那麼睿智的一個人,難道就不擔心陛下對他起疑嗎?」
木婉幽幽地說道:「季雨進宮的時間選的話,陛下即便是心裏有疑慮,也不會不讓她進宮的。」
小雅不解地問道:「姐姐,這話怎麼說?」
木婉說道:「陛下剛剛登記,朝局不穩,自然是需要諸位大臣的扶持。」
「而陛下將他們的女兒選進宮,彼此之間便多了一份聯繫。自然········」
她說到這裏一頓,腦子裏突然想到了後宮裏心懷不軌的幾個人。
「所以說,什麼事情,都是有風險的。」
小雅:「這個時候,季家送季雨進宮,不僅是在表忠心,更是貪圖那份從龍之功。」
「不錯!」木婉點頭,「同時,他們也希望季家的榮華富貴能夠長長久久些。」
若是季雨有了陛下的孩子,而且又幸運的是一個皇子。
那麼,季家輔佐這個孩子登基,到時候,季家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小雅歪頭想了想,「姐姐,你說,季家的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些?!」
「這八字還麼有一撇呢,季老先生便開始對朝務怠慢。季雨在宮裏更是作妖作死的。」
「呵呵!」木婉嗤笑一聲,「這些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
「季老先生當初能在王家那樣的逼迫下,全身而退不說,還跟先皇討了這份皇子恩師的差事。」
「你能說,他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嗎?」
小雅眼睛轉了轉,堅定地搖搖頭,「姐姐說的是!只是,陛下能看清楚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嗎?」
「那是自然的了!」木婉想都不想便說道,「陛下若是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明白。」
「如何掌控朝局,如何在朝堂上跟那些老狐狸們鬥智鬥勇呢?」
小雅湊到木婉近前,壓低聲音道:「姐姐,那依你之見,季老先生為何如此做啊?」
「我聽說,他不僅被陛下下了面子,還被陛下罰跪。那可是當着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兒?!」
木婉笑着點了點小雅的鼻子,「你呀,淨是瞎操心!」
小雅笑嘻嘻地說道:「姐姐,反正眼下也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就偷偷地說說唄。」
木婉擰着眉頭想了想,「或許,他是不想讓季家捲入這次的是非之中。」
這樣被陛下責罰了,自然不會將任務派遣到他的身上。
「又或許,他是不想讓季家錦上添花。」
季雨在宮裏的事情,除了她處事急躁了些外,也不外乎被有心人利用了。
所以,季老先生才如此做派,讓季家淡出眾人的視線。
不被陛下重視,其他人自然就不會將其放在眼裏。
不被放在眼裏,那就沒有那麼多人會針對他了。
小雅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道:「季老先生這是在以退為進,明哲保身啊!」
「呵呵!」木婉被她逗笑了,「你別多想,我不過是瞎猜的。」
「具體什麼情況,大概也只有季老先生一個人清楚。」
小雅點點頭,「也是!都說人老成精,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你看當初的秦老夫人便是如此。」
秦老夫人?
木婉聽到這個名字,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坦然道:「我好像好久沒有想起這個人了。」
小雅:「我卻是對她的印象特別深刻。當初,我第一次看到她時,便覺得她看人的目光很溫暖。」
溫暖?!
這個說完,木婉倒是不敢苟同。她總覺得秦老夫人為人精明,看誰都透着審視。
當然了,這個想法也不過是在心裏想想就是了。
反正今天是陪小雅說話的,沒有必要嗆着她。
只聽小雅繼續說道:「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的方汝姐姐。」
「她那個時候,特別彆扭,似乎看什麼都不順眼。而且,對我們這些人也是呼來喝去的。」
「為了得到好處,她們倒是心甘情願地替她做事。只有姐姐你不一樣,你從來不順着她,也不慣她那個毛病。」
「只是,斷沒有想到,到了最後,你卻和方汝姐姐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小雅的話匣子一打開,那就關不住了。
木婉也不打擾她,靜靜地坐在那裏,聽她說。
她心裏清楚,這個小丫頭心裏苦悶。就是想說說話。
或許,這小丫頭想秦衍了吧?
不,這樣說不對,應該說,她擔心秦衍了!
秦衍眼下的處境如何?
別說,這件事情,還真的好好想一想。
只不過,木婉反覆想了想,,也不覺得秦衍會有事。
畢竟,如今的秦家,可是陛下的錢袋子。
兵馬未行,糧草先動。
若是陛下連自己的錢袋子都看不住,那這次對峙,也就離輸不遠了。
可那些人,會不會直接對秦衍下手呢?
看眼下這形式,那些人在京都顯然潛伏的時間不短。
他們不會不清楚,如今的秦家對陛下來說,意味着什麼。
木婉越想也坐不住了,可看着對面侃侃而談的人,有些話,卻不能直說。
那她是不是應該提醒林清樾一下呢?
她沉吟了一下,好不容易逮到了小雅喝水的空隙,「你多久沒有看到秦衍了?」
「姐姐·······」小雅臉一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那該不會覺得,我剛才說了那麼多,其實是········」想秦衍了吧?
小雅認真地對木婉說道:「姐姐,你想多了!」
木婉無辜地眨眨眼睛,「我想什麼了?我就是聽到你提起過去的事情,便想起來,似乎秦衍好久沒有進宮了。」
小雅撇撇嘴,一幅我才不信的樣子。
不過,她還是回答道:「前幾天,秦衍來宮裏時,跟我說,他想去一趟江南。」
想了想,她補充道:「這件事情,陛下是知道的。」
也就是說,林清樾在事發之前,便將人打發走了?
那樣的話,豈不是更危險?
木婉詫異地問道:「那你可知道,他什麼事情去的,都跟什麼人去的?」
小雅歪着頭,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去做什麼事情,我倒是不清楚。」
「我就是聽他說,這次同行的,有個叫袁叔的人。他說這個人做生意很精明,有他在,不會吃虧的。」
袁叔?!
木婉頓時瞪大樣眼睛,林清樾這是打算將袁叔過了明路,是嗎?
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這趟差事,袁叔等人便不必躲躲藏藏過日子了。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將這些人送到外面殺了的可能。
木婉儘量忽略那些不會的猜想,輕聲問道:「這件事情,是問他的,還是他主動說的。」
「他主動說道啊?!」小雅不明所以地說道,「他說他想去一趟江南,問我有沒有什麼東西想要他帶的?」
說到最後,小丫頭的臉不自覺的紅了。
木婉自動忽略了她那一臉幸福的樣子,「那他為何會提袁叔?」
小雅:「也是他隨口一說的。怎麼了,姐姐,這個袁叔有問題?」
「沒有!」木婉搖頭,「袁叔原來是飯莊的掌柜的。」
小雅驚呼道:「就是姐夫的那個飯莊?」被查出有密道,有武器的那個飯莊?!
木婉點頭,「沒錯,就是那個!」就是不知道,陛下為何要將他們帶出城。
還有,聽小雅這意思,是陛下主動要將事情告訴她的。
那既然這樣的話,是不是說,袁叔等人變沒事了?
當然了,也不排除林清樾這樣做,只是在過明路而已。
「呼!」木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怎麼覺得,在宮裏待得這些天,腦子快要鏽掉了。」
小雅吃驚地瞪大眼睛,「姐姐,你不會是想要出去走走吧?」
季雨的事情,可就發生在昨天呢!
而且,她後來才知道,季雨潑的那盆狗血里可是混了毒的。
那血若是濺到身上一滴,就會將皮膚燒出一個大洞的。
想想那一灘血跡,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木婉斜了她一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季雨不過是受人挑撥而已。」
「再者,如今季雨已經被陛下送走了。所以·······」我們也就安全了。
小雅嘴上沒有說,心裏卻想道:是更危險了吧?
不過,既然姐姐要出去,那她便捨命相陪!
看着小丫頭一臉堅定的樣子,木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只是去御花園,有不是赴刑場。」
你至於擺出那樣一幅表情嗎?
小雅心裏哼哼:走一趟御花園,跟赴死沒有什麼區別。
木婉也不多說,帶着流珠便向外走去。可沒有走出幾步,便看到綠珠腳步匆匆地迎面走來,「兩位郡主這是要出去?」
木婉點頭,「嗯,屋子裏有些悶了,出去透透氣。」
綠珠沒有如往常那邊錯開身體,擋在木婉的面前,委婉地勸道:「其實,兩位郡主賞一下這荷花,也是蠻好的。」
小雅深以為然地點頭:「嗯,沒錯!」我就覺得不應該出去冒險。
木婉輕聲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綠珠眼睛閃了閃,低聲說道:「奴婢聽人說,陛下出宮去了。」
「啊?!」小雅驚奇地瞪大眼睛,忍不住追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木婉則擰着眉頭問道:「這跟我們去御花園賞花,有衝突嗎?」
陛下有事自去忙便是了。
綠珠用力地抿了抿嘴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