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雨衣遮住了那人身體,他穿的很厚,看起來有些臃腫,在察覺到公交車朝自己這邊開來後,立刻轉頭朝另一條路跑去。
「怎麼追過來了?」那人眼神中透着一絲驚慌,104路公交已經偏離了自己的路線,這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破舊的公交車緩緩穿過雨幕,速度不快不慢,和雨衣男並排而行,似乎是在等候他上車。
如此邪門的事情竟然發生了,雨衣男加快腳步,左右扭頭,似乎在尋找公交車無法進入的小巷。
「下這麼大雨,一個人在外面走多危險。」陳歌讓唐駿將車輛停在雨衣男前面,然後打開了車門。
雨衣男在車子外面停留了一會,最後還是上了車。
他取下雨衣,露出了一張陳歌很熟悉的臉。
這名乘客陳歌之前見過,上次去東郊荔灣鎮的時候,就是此人給陳歌介紹了104路靈車。
他是一名燒傷科的醫生,和比自己小很多的病人結婚,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他的妻子在浴室自殺。
從那往後他就一直佩戴着妻子給他編織的圍巾,在這座城市的陰影里尋找能再見到妻子的方法。
醫生上車後也看到了陳歌,在這種陰森恐怖的環境下,熟悉的人總能帶來安全感,他毫不猶豫走到陳歌身邊,坐在了倒數第二排。
車輛重新啟動,大雨擊打在車窗玻璃上,那聲音讓人心煩意亂。
「你竟然還活着?」
陳歌打招呼的方式比較獨特,醫生也不生氣,朝陳歌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今天這車子和平時不太一樣,可能出什麼問題了。」
「哪裏不同?」陳歌認真傾聽,想着以後怎麼改進。
「說不出來,總之,很怪異。」醫生將雨衣放在一邊,用餘光打量車內的其他乘客,唯獨忽略了陳歌。
「怪不得你剛才看見車開進站,會直接逃走。」陳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將白貓重新塞進旅行袋裏,每當遇到危險後,白貓總會變得乖巧聽話,十分黏人。
醫生上車後,104路公交車調轉車頭,回歸正常路線。
「再有好幾站才到荔灣鎮,這大晚上要乘坐104路靈車的遊客還真不少。」陳歌閉目養神,不管是醉漢,還是紅色高跟鞋,他都沒有放在心上,今晚他的主要目標是紅雨衣。
穿行在雨幕當中,窗外電閃雷鳴、狂風驟雨,車內卻沉悶壓抑,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過了五六分鐘,104路車開到了下一站。
空蕩蕩的站台上,有一灘血正在被雨水沖刷着。
沒人知道在靈車來之前,這站台里發生了什麼事情,那血跡也在雨水中慢慢變淡。
「紅雨衣受到刺激的時候,雨衣上就會有鮮血滴落,這是她留下的?」陳歌也不能確定,或許是等車的乘客被殺害也說不定。
車門打開,按照慣例,就算無人上車,唐駿也會在這裏停留三分鐘。
第一分鐘沒有任何異常發生,到了第二分鐘,遠處馬路上隱約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在暴雨中走動,梳着一個整齊的蘑菇頭。
脖頸比普通人長一點,五官看着明明和人差不多,但合在一起會感覺很彆扭。
車門快要關閉的時候,蘑菇頭上了車,他渾身濕透,臉上一直帶着笑容。
嘴角裂開,露出前牙,雨水落入嘴中,他也不在意,似乎只會擺出這一個表情。
「一直在笑的怪人?」陳歌對這位新乘客的評價就是這樣,他悄悄使用陰瞳,只是看了一眼,瞳孔就好像被針刺了一下,傳來劇痛。
連忙閉上眼睛,等陳歌再睜開眼睛時,這個一直在笑的怪人已經坐到了公交車第二排,他似乎特意和紅色高跟鞋所在的位置錯開。
「今夜的乘客質量很高啊!」
揉着眼睛,陳歌現在還感覺腦仁生疼,他不知道怪人身上藏有什麼東西,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傢伙絕對不是像醫生那樣的普通人。
車輛繼續往前開,幾分鐘後,坐在倒數第二排的醫生突然向後伸手,遞給了陳歌一個手機。
下意識接過手機,陳歌看見上面有一條未編輯完的短訊——自從我們上次離開荔灣鎮後,靈車就消失了,它並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再次出現。今夜我只是來碰碰運氣,但是沒想到靈車卻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以前的規律被打破,肯定會有許多和我一樣的「乘客」過來查看,今晚一定非常危險,你自己保重。還有一點希望你注意,第二排那個笑臉怪物,多多小心,它曾經殺了一車的人。
看着醫生的短訊,陳歌留意到了一個地方,在稱呼笑臉乘客時,醫生用怪物和「它」來形容。
「殺了一車的人,這件事醫生是怎麼知道的?如果說他是車上的乘客,那他為什麼沒死?如果他當時不在車上,那這件事他又是聽誰說的?」
瞳孔仍在隱隱作疼,而陳歌只是使用黑色手機賦予他的能力看了對方一眼而已。
「這個蘑菇頭,打扮的挺可愛,沒想到是個狠碴子。」
在陳歌暗中觀察笑臉男的時候,104路靈車開到了下一站。
還沒進站,陳歌就看到站台上有一個年輕人走在走去,似乎非常的不安。
車輛停穩,車門打開,陳歌坐在車內都能聽見年輕人的聲音。
「真的出現了,午夜公交!傳說是真的,是真的!」
他聲音顫抖,臉色蒼白,嘴唇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身體哆哆嗦嗦,仿佛隨時都會摔倒一樣。
「膽子這么小?」陳歌通過車窗打量着年輕人,對方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應該還在讀大學。
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陳歌覺得他應該和小顧一樣,都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再加上運氣差,所以才會撞上104路靈車。
陳歌對他沒什麼興趣,看他的目光就像是漁民發現自己漁網裏鑽進來了一條小魚苗,準備直接放生。
車輛停在站台里,也沒人強迫,但出乎陳歌的預料,這個看起來很慫、膽子很小的年輕人,竟然在車輛快關門的時候,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