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出舟山那一系列算計之後,這架馬車的氣氛,就變得格外沉寂。
行至中途,恰好路過了黃肖的一處別院,停下讓他拿了不少東西,這才繼續趕路。
抵達叢雲閣時,已經入夜。
「舟山倒是沒敢在行宮上做什麼手腳。」
看着巍峨氣派的行宮,餘燼冷哼開口,「不然,明天一早我就去宰了他!」
慕輕輕笑了笑,說道:「以前修行的時候,你的實力可不如他吧?」
「殿下,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餘燼一臉受傷,而後想起來什麼,嘿嘿冷笑,「對了,之前舟山不是跟我搭了下肩膀嗎,我趁那個機會,往他身上放了幾隻毒蟲,想必這會兒,毒蟲正啃他的骨頭呢!」
「做得好!」
慕輕輕難得誇讚餘燼一句。
頓時間,餘燼臉色更加得意起來。
可當他推開房門,就被唐銳打斷了思緒:「站住。」
餘燼憤怒回頭:「怎麼了,嚇我一跳!」
「這是什麼香?」
「香?」
抽了抽鼻息,餘燼放鬆一笑,「土包子,這種香草叫獄獸倒,若是劑量夠大,哪怕獄境實力的妖獸聞到它,都會變得昏昏欲睡,但對於人類來說,它並沒有什麼殺傷力,所以常用來薰香之用。」
這讓唐銳想起了韓霜的睡花劍意,也讓他心生惦念,不知現在的離州城怎麼樣了。
「獄獸倒這個名字太難聽了,就不能叫一個詩意些的名字嗎?」
慕輕輕沒好氣的說,「而且,這也不能麻醉全部的獄境妖獸,有種寄生毒蠍,不就能在這種香氣的刺激下,突然甦醒發狂,然後釋放出極其強烈的毒性嗎?」
「什麼?」
唐銳腳步陡然停下。
同時,他朝餘燼振聲開口:「快關門!」
但這聲提醒,為時已晚。
只聽餘燼發出一聲慘叫,突然就佝僂下去,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隱約間,可見到他的臉上,生出了一陣血色斑塊,淺些的呈紅色,而重一些的,呈現出駭人的黑褐色。
阿布第一時間將他扶住,臉色沉重:「唐醫師,他燒的厲害,這怎麼回事?」
「他中了一種劇毒。」
唐銳皺眉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劇毒的來源,正是殿下口中的寄生毒蠍。」
話落,他已經出現在餘燼身旁,太乙金針數支連發,落在餘燼周身大穴。
阿布亦是動作奇快,掐動一道唐銳看不懂的法訣,右手五指,竟化為鎏金顏色,透着一股剛猛氣息。
下一刻,阿布出指如電,探在餘燼右肩位置。
哧啦!
一隻肉色的毒蠍,被他生生扯下,同時帶出來的,還有衣衫的布料,以及一塊右肩的皮肉。
只是,那皮肉呈現黑褐色,像是被揭掉的死皮,沒能給餘燼帶來半點疼痛。
「出現敗血症狀了。」
唐銳皺起眉頭,這毒性演變之烈,便是他都有些始料未及。
而且,即使他擁有輪迴珠傳承,也只能讀出毒性幾何,難以對毒蠍有更多的了解,無奈之下,只能以《八千針》中的《三清化毒》行針。
好在玄門仙醫留下的這部針法實在玄妙,一番針走氣行,毒素竟肅清大半。
餘燼頹敗的臉色也恢復不少。
「該死的舟山,肯定是在他拍我肩膀的時候,對我下了寄生毒蠍!」
餘燼氣的咬牙切齒,只聽咯嘣一聲,門牙竟生生咬掉一顆。
「……」
唐銳無語,沒好氣道,「省點力氣,敗血症狀還沒有完全退去,再這麼用力,你這一口牙都得崩了。」
聞言,餘燼連忙張開嘴巴,不敢讓它們再有任何的接觸。
看着他這幅滑稽模樣,唐銳與慕輕輕相視一眼,皆哭笑不得。
又過了半壺茶時間,餘燼臉上的血斑終於消退,唐銳這才一托他下巴,好笑道:「行了,沒大事了。」
「我現在就去宰了舟山!」
餘燼一個大跳,破門而出。
恰好碰見了趕來此處的黃肖。
砰。
這結結實實的一撞,餘燼紋絲不動,黃肖卻倒飛數米,重重的摔在地上。
「黃老闆?」
唐銳投去好奇的目光,「你怎麼又回來了?」
黃肖叫苦不迭的爬起身來,喘了半天氣方才說道:「本來是想住在別院,可我一想,我一顆靈石的管理費都沒交過,萬一有武者盯上我了,那我哭都沒地哭去,索性又來投奔幾位大人了。」
說罷,他不解的看向餘燼:「余統領怎麼氣成這樣,還有,余統領這牙……」
「閉嘴!」
餘燼一聲喝止,殺氣更盛,「舟山,我他媽非把你餵了妖獸不可!」
「差不多行了!」
慕輕輕阻止道,「你不也往他身上放了毒蟲,現在過去,只會落他話柄!」
她的話對餘燼頗有震懾,果然,就讓餘燼停下了腳步。
只是,臉上喧騰的怒氣,仍如海浪翻湧。
「故意在叢雲閣安置這種獄獸倒,這用毒的手段,着實可怕。」
再次嗅了一下空中的香氣,唐銳道,「阿布,當年他對你眼睛做的事情,想來也是大同小異吧。」
「我印象很清楚,那次,他在我的枕頭上放了幾隻月魔蟲的蟲卵。」
「這種毒蟲喜照月光,等到夜裏,月光映在蟲卵之上,能加速它的生長。」
「當時我又在熟睡,尚未反應過來,月魔蟲就已經鑽入我的眼睛。」
回想起當年舊事,饒是阿布早已將其看淡,也難免流露幾分恨意。
餘燼更是氣急:「那時候,我們學的明明是控制大型妖獸,可舟山偏對毒蟲妖獸情有獨鍾,為此,我和阿布沒少被他暗算。」
「善使毒物,終要被其反噬。」
唐銳評價一句,輕聲道,「阿布,願意讓我扎幾針嗎?」
阿布不由的怔住。
其他人亦是流露錯愕,慕輕輕更直接問道:「你有辦法幫他重新看見嗎?」
「阿布的視神經……」
說到一半,唐銳又換了一個大家聽得懂的說法,「我是說眼部經脈,並沒有受到根本性的損傷,如果重新刺激,是有機會再次看見的,只是這個時間不好確定,有可能今天就能看到,也有可能會過段時間。」
「我願意。」
在唐銳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阿布便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