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先頭部隊連站穩腳跟就被對方兩個大隊干挺,別說蔡國廣大人民群眾沒想到,蔡國君臣更沒想到。
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你李某人不是牛逼麼?老子兵多將廣,隨便堆你個十幾二十萬人馬,有種你挨個兒放血啊?!
先來個三萬大軍!
李縣長在白邑,壓根沒關心二大隊和三大隊的戰況,對付菜雞,高組織度的部隊,管你三萬還是三十萬,只要沒有形成有效的防禦工事,也沒有建立一定的防禦陣地,野戰就是一波帶走。
這一點,李解是反覆跟「義軍」的大隊長們強調過的。
像賈貴、姜文、姜武、陳奎、陳安這個五個新編義士大隊長,他們都參加過逼陽之戰,也守過薛城,跟作為預備隊給沙東打過下手,北線干宋軍的時候,他們看到過什麼叫做切菜砍瓜的。
高強度的組織訓練,讓他們執行力極高。
而相對列國部隊的「劇烈」技戰術訓練,又讓他們軍事素質過硬,至少在冷兵器互毆上,屬於全面心理優勢。
想想也很正常,老子一三五七九練刺殺,二四六八十練配合,這要是還干不過烏合之眾,那上將軍每天發的米麵糧油臘雞腿……是餵狗了?
哪怕就是跑路,他娘的騎兵也跑不過老子啊。
於是甭管別人怎麼想,「義軍」內部對自己是有清醒認識的。
那就是……老子牛逼!
如狼似虎的義士和義從,早就想證明自己了,給過淮水兩岸競爭對手機會的,可惜楚軍不給力啊。
什麼狗屁州來大夫,什麼雲氏雲軫氏封君,那都是個屁!不,那就是個屁!
義士和義從的士卒來源是複雜的,尤為突出的,就是他們的出身。哪怕是在齊國混得還不錯的「技擊」,實際上也是相當的潦倒。
而像賈貴這種老牌霸主級大國的貴族血脈,更是慘到爆棚,掏糞工人做了多少年?內心難道就沒有翻身的願景?每每入睡,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要重振家門?
當沒有機會的時候,可能人會沉淪,會認命。
是李解一隻大手,把他們從泥潭中拽了出來,讓他們看到了光,看到了希望。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不會認命,任你血汗流散,也要咬牙堅持。
先爭一口吃的,再爭一口氣!
「上將軍!汝水蔡軍已經退回新蔡!」
「菜雞就是菜雞,真是廢物啊。」
李解很是失望地搖搖頭,「蔡侯這時候舟船並進,依靠汝水順下,怕個鳥?就算不想着包抄,好歹借用舟船之便,你哪怕在水裏放幾輪箭矢,這不是很好嗎?廢物!真是廢物啊。」
「……」
「……」
幾個大隊長都是一臉無語,四大隊大隊長上前小聲道:「上將軍,阿文阿武俘獲極多,戰俘如何處置?」
「弄來白邑,老規矩,開溝挖渠修路建堤壩。」
「是!」
此刻在新蔡,蔡國君臣已經驚慌失措,蔡侯更是連忙派出使者,讓外出的四路大軍回師,集結新蔡,以備不測。
實在是太恐怖了,三萬前軍,剛過河啊,就被對方兩千人趕鴨子一樣趕回了汝水,具體損失多少,到現在還沒清點出來,只知道跑回來的蔡國士兵並不算多,軍官更是一個也沒見着。
「諸君,時下吳人勢大,不知如何應對?」
「應對?!」
有人手持象牙珽,單手握着仿佛握劍,指着最先發言的那人吼道:「彼時猛男告之於四方欲伐蔡,爾等以為笑談?當時某便料定,此吳國野人絕非善類,如今豈能善罷甘休?!」
「彼時之言,何用今日再談?」
「荒謬!」
這人揮舞着象牙珽,「彼時吾便敬告諸君,宋人小視李解,固有兩敗於其手。此人既有『一諾千金』之故事,言伐蔡,定伐蔡!如今此獠來勢洶洶,不可力敵,唯有媾和,方能求存。」
言罷,這人更是躬身沖蔡侯道:「君上當即刻巡視平輿亦或上蔡,不可在此久留!隨後遣使南下,前往白邑,財帛女子,皆可許諾!」
「如此膽怯,焉能……」
「住口!爾等好戰而無謀,自以為得計,今時縱無李解,亦有雲軫甪!吳人強勢,楚人勢弱耶!」
轉身又是抱着象牙珽,躬身道,「君上,今時蔡國所佔之列國疆土,無論保存幾何,皆是萬幸!」
言外之意,就是其餘的,要是李解反過來搶過去,那就搶過去吧。
年輕的蔡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很憤怒,想要發泄怒火,但最終卻沒有。
他出生時因為眉間有個印記,類似一隻豎眼,所以被叫做「三目」,此刻因為情緒激烈,眉頭擠在一起,頓時那隻「豎眼」又浮現了出來。
每每到了這個時侯,蔡國大臣們都知道,君上的怒火,已經到了極點。
以往蔡侯都會咆哮發怒,但是這一次,卻讓一眾公卿士大夫們都是大為驚詫,因為君上居然忍了。
「羊舌肱……爾……爾放肆!」
「放肆?!」
聽到這話,羊舌肱抄起手中你的象牙珽就砸了過去,「若非爾等貪婪無謀,豈有今日之禍!爾等莫非忘記,吳蔡兩國,乃是盟邦!吳國救過蔡國——」
對方來不及躲避,居然被象牙珽砸中,「哎喲」一聲跌倒在地,身下的軟墊都滑開了去。
羊舌肱更是怒視左右:「李解何人?草莽戰士,若非吳王拔擢於『百沙』之間,焉有其今日之威?世人皆知,李解乃吳王之忠臣,獻白蛟、鎮淮夷、誅姬玄、開疆土,可有跋扈傲慢於姑蘇?」
雙手一攤,羊舌肱一張臉已經怒到了極點,在他看來,要不是這幫傻叉沒有第一時間放棄許國的利益,然後向李解伸出友誼之手,怎麼會到這個地步?
隔着一條汝水,李解就在眼前!
這不是荒謬,什麼是荒謬?!
現在許國人簡直開心到不行,蔡國要是完蛋,許國哪怕不復國,估計都能開心好幾天。
「君上!」
羊舌肱轉身沖蔡侯怒目而視,「當斷不斷,必遭災禍!君上難道要讓國家社稷,亡在手上嗎?!」
「羊舌肱——」
有老臣子受不了了,站起來沖羊舌肱吼道,「你怎敢如此說話!」
「皓首匹夫,不足而論!退下!」
羊舌肱上前一步,雙目圓瞪,那老臣子嚇了一跳,竟是情不自禁向後退去,跌跌撞撞兩下,若非有人攙扶,就要摔倒在地。
這老臣子是蔡侯的叔叔,在蔡國國內地位不低,類似「三公」,一般情況下,只有出現有人挑戰君權,才會出列。
然而羊舌肱根本不給別人發難的機會,繼續沖蔡侯道:「君上!李解非常人也!其貪婪如狼,凶暴如虎,唯有吳王方能壓制,今時吳國震盪,誠乃危機時刻。然則須知餓虎尤為窮凶,傷虎更是極惡啊君上!」
「窮凶極惡?」
蔡侯喃喃念叨着這四個字,反應過來之後,才沖羊舌肱行了一禮,「若非羊舌卿勸諫,吾必鑄就大錯!」
言罷,蔡侯起身,快走幾步到了羊舌肱跟前,深深一拜:「吾多謝羊舌卿。」
一揖到底,絕對算是大禮。
羊舌肱見狀,連忙還禮,更是雙眼血紅,朗聲道:「君上,保全社稷為上!」
「依卿之言!」
蔡侯有了決心,自然沒有任何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