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思了一會兒:「客棧里的少年是韓拓這有可能,但楊姝的父親很早就死了。燃武閣 m.ranwuge.com
「十九年前裴寂也不大吧?但楊家在我小時候就已經在山下置了田產,可見楊家是在鄭王府出事早幾年就出來了的。
「雖然可以是鄭王提早佈局,但是韓拓萬萬不可能從一個死人嘴裏知道真相。」
皇帝緩緩點頭:「那看來就是裴寂自己的人里出現了叛徒。」
皇后凝眉:「如果這孩子自己的人叛變,那他就危險了。他投誠的事一定會很快傳到韓拓耳里,而韓拓會很快來殺他。這麼重要的人,是不會有任何人放心留下的。」
皇帝聽完嘆服:「還是梓童思慮周到。」
皇后瞥了眼他,太子背過身後咳嗽起來。
皇帝道:「太子別愣着了,你去找找藍姐兒,讓她去竹心庵提個醒。再讓她問問,那韓拓後頸上是不是有道疤?還有韓拓怎麼探聽到它的下落的,都去問問清楚來回話。」
太子道:「是。」
轉身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可算讓他爹找到個機會支開他了,但是他也好想吃紅燒肉啊!
……
晏衡被李存睿抓了壯丁,而連蹲了兩晚上的李南風這兩日則在家裏休養精神。
晌午睡了一覺,下晌爬起來,聽說李舒要回娘家,便讓丫鬟們抬了躺椅在園子裏竹蔭下等她。
盛夏涼風,竹香日影。
雖然案子還在查,但裴寂身上的秘密揭開後,便令她心頭包袱卸了下來。
李夫人前世對她的阻止,雖仍然不能確定是不是因為知道了裴寂的身份,但至少算是有了個「好結果」。
她不知道裴寂最後答應入贅是不是步步為營,意圖報仇,可如果他真成了她的丈夫,那麼她必然也落不着一個好結局。
其實不管林氏姐弟的作為是不是出於裴寂指使,都抹不去裴寂確實有過報復的心思,就算沒有林氏姐弟,也會有張氏姐弟趙氏姐弟。
可是她也已經不像最先時那麼有底氣地恨他,這世間大多的惡毒是事出無因,前世她眼裏心裏只有強弱與是非,這一生才過了三載而已,卻已經有了大不同的體驗。
這一放鬆,便又迷迷糊糊地瞌睡了過去。
感覺到有人拍她肩膀,她以為是李舒,轉過頭,卻對上太子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她立刻坐起來:「殿下!」
太子笑着提袍落座,李南風抹了把頭髮,一看他後頭還排着隊站着袁縝,兩個人臉上的揶揄真是一個賽一個。
她說道:「你們怎麼約上了?」
「還不是聽說你又立了功,過來敲個竹槓?」
袁縝在亭子裏石凳上坐下,慢條斯理地拈起不知幾時丫鬟已經送過來的茶點吃起來。
李南風看到他就想起高貽,想起高貽就想起明慧,還好高貽今兒沒來,不然她心裏那疙瘩又得起來了,也不知道究竟應不應該告訴他。
她自躺椅上站起來,在剩下的一張石凳上坐下:「怎麼這事你們都知道了?這麼大肆張揚,不好吧?」
姜圖已經被抓了,若韓拓知道裴寂也把他供了出來,只怕不好辦。
「並未大肆張揚,不過是我們幾個知道。朝中也就太師,靖王,還有我舅舅知道。我舅舅知道阿縝不可能不知道。
「不但沒有大肆張揚,甚至皇上還讓我來告訴你,讓你去提醒一下那個裴公子,恐怕他身邊的人不是個個穩當,請他自己多當心點。還有,就是跟他打聽下那韓拓後頸上有沒有疤。」
李南風對楊姝的供辭並不很了解,問道:「難道皇上認識?」
太子搖頭,才把因由細細說了。
李南風又忍不住一頓,沒想到這韓拓竟有可能那麼早就出現過?
「你有空嗎?」太子問。
「必須有空!」她站起來,「那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問我馬上回來告訴你。」
太子道:「不急,我打算在這兒吃晚飯的。」
李南風已經邁開腿跑了。
袁縝漫聲道:「腿不長,跑得倒快。」
……
李南風回房更衣,草草理了下妝容,便乘車往竹心庵去。
竹心庵已經閉門謝客,晏衡派來的侍衛都隱藏在尼庵周邊,如此便沒傳出多大動靜來。
但早前夜裏短暫的廝殺還是會有風聲,這免不了,也沒有辦法避免了。
靖王府有派人往庵里送米油菜蔬,來的人都是粗仆,不知事情底細,對出家人仍保持着敬意,會跟小尼姑們嘮嘮嗑,說着街頭的事,裴寂呆在屋裏聽着,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竹心庵這邊出事無人說,姜圖被捉的事倒傳得沸沸揚揚,聽入耳里的滿是對亂黨的詛咒,打從姜圖他們行事落敗之後,這樣的話語已經聽到快兩耳長繭。
李南風的提醒他幾日他仔細琢磨過,林家確實有背叛的可能,但應該不止他們家。
既然已經選擇倒戈,那麼韓拓就已經成為了他的敵人,對韓拓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提防。可他對韓拓的了解,很顯然還不夠多。
不過……跟李存睿與靖王見過了那麼一面,他心裏又更多出來些許信心,早前只覺得李南風不同別的姑娘,如今見了她的父兄,才知道她能有這樣的「不同」,並非偶然。
再有靖王,他一直都知道靖王負責着亂黨一案,但他在見到自己時,卻沒有露出什麼鄙夷之意,多少也看出來幾分胸襟。
當然他才見了一面而已,並不知他們究竟如不如他所想端正,這世間之險惡,只有更深,沒有最深。
但事到如今,除去努力尋求一個相對安好的結果,已沒有別的可能。
即便他身邊有變了人心的,終究也還是忠於他的居多,他身上背負着許多人的期望,他若不能舉刀復仇,也需要為他們討到一個說法。
「公子,李姑娘來了。」
余沁到了身邊,用他纏了紗布的手指了指外面說。
裴寂抬頭,果見李南風走了進來,額上薄汗在陽光下亮晶晶地。
他隔着窗戶望着她,李南風在看到他之後也停下來。
「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