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座,我知道這事我做的是有些魯莽和衝動,但就算知道這樣,我也必須如此做。我這樣做,有我的道理。」
楚牧峰眼神堅定,十分執着。
「好,那就說說你的道理。我想要知道,一個曾經的上司,值得你這樣去做嗎?值得你這樣拿自己的前途去賭嗎?」
唐敬宗臉色如墨。
「值得。」
楚牧峰在這個問題上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很痛快的說道:「閻澤不止是我曾經的上司,還是我在北平警備廳能夠站穩腳跟的靠山,沒有他的話,我是不可能說走到今天這步的。」
「何況這事牽扯到的不只是閻澤,還有我的師兄曹雲山。」
「處座,您是清楚我的身份背景,要是說我師兄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我都能視若無睹的話,老師那邊會怎麼想?我的那些師兄們又怎麼會看待我這個最小的師弟?」
「當然這些是表面原因,我這樣做還有深度原因。」
「直覺告訴我,閻澤被誣陷成為賣國賊,這事絕對不簡單,背後肯定是隱藏着一個大陰謀。」
「最起碼就我知道的便有閻伯吹,而他敢這樣做,是因為行動處的副處長關耀穗在背後撐腰。」
「處座,您覺得這正常嗎?」
「閻澤會是賣國賊嗎?他要是的話,又怎麼會在北平城那邊帶領着警備廳的人和日軍鏖戰?這事分明是偽政府的偽市長梁月明佈下的一個局。」
「這個局面到底有沒有關耀穗的身影,我是不敢肯定的!沒有最好,要是有的話,這事就會牽連甚廣。」
說到這裏後,楚牧峰神情嚴肅。
「我在北平城的時候,是在閻廳長的帶領下攻克掉蛇組它們的,而現在閻廳長卻被誣陷為賣國賊,這難道不是天大的笑話?」
「這種事傳出去,丟人的是咱們軍統局,這樣會寒掉整個北平城警備廳的心。處座,您難道不覺得這樣做很不對嗎?」
再嚴重的話,楚牧峰沒有說。
但即便這樣,想要表達的意思也很簡單明確。
「所以你的意思是?」
唐敬宗揚眉問道。
「我的意思是我願意領命徹查這事,要是閻廳長真的是賣國賊,不需要他關耀穗動手,我就會親自處決掉!」
「但要是閻廳長不是賣國賊,我就要挖出真正的賣國賊!」
「誰做的事情誰負責。」
「處座,請您答應。」
楚牧峰面對着唐敬宗,畢恭畢敬地說道。
唐敬宗陷入沉默。
「處座,我覺得牧峰說的是有道理的。這件事雖然說不是咱們情報處在管,是行動處主審,但不要忘記,當初從北平城押解過來的那些間諜,可都是經咱們情報處之手處決掉的。」
「這也就是說,咱們和閻澤是有關係的!」
「閻伯吹這樣拼命的想要殺死閻澤,這也是不給咱們情報處顏面。」
「還有最重要的是,我就在現場,是親耳聽到閻澤說的,他說閻伯吹是讓自己誣陷牧峰的,說牧峰也是賣國賊。您說,他這樣做意欲何為?分明是想要將牧峰置於死地!」
「牧峰是咱們情報處特殊情報科的科長,他閻伯吹這樣做,就是在挑釁!」
江聲站在旁邊,看了楚牧峰一眼後,斟酌着自己的言辭慢慢的說道。他現在是要幫楚牧峰說話,是要給唐敬宗搭建台階下。
要不然真的讓這兩人針尖對麥芒的幹上,事後誰都會後悔。
果不其然。
有這樣的台階在,唐敬宗那一絲怒容消失了,然後再看向楚牧峰的時候,語氣平靜地說道。
「不管怎麼說,你今晚的所作所為太魯莽了。范俊偉的事,我會想辦法處理掉,而閻澤這邊,我也會向局座親自重申,交給你來調查處理。」
「不過你要知道,這樣一來的話,你恐怕就要前去北平城了。」
「沒事!」
楚牧峰臉上浮現出一抹釋然之色。
「處座,就現在的形勢,您覺得到底是北平城安全還是華亭市安全?都差不多的,所以說無所謂去哪兒的!」
「回去等消息吧!」唐敬宗不耐煩地揮揮手。
「是!」
楚牧峰轉身走出辦公室。
當這裏只剩下兩人的時候,唐敬宗有些心煩地說道:「你說說,原本想着是他從華亭回來,帶着這麼大的功勞,是能夠贏得局座的讚賞和肯定。」
「可誰想,這個傢伙轉身就鬧出這麼大的麻煩來,這不是成心找事的嗎?」
「處座,這事咱們之前是說過的,當時說的就是,要是楚牧峰知道這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而這事不管如何說,都和咱們情報處沒有關係的,完全就是行動處那邊在處理。因此這事,我覺得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江聲湊上來低聲道。
「什麼機會?」
唐敬宗挑眉。
「第一,范俊偉死掉,延立德這個副典獄長就有機會扶正,這樣的話,那處秘密監獄就會完全控制在咱們情報處的手中。」
「第二,我敢說閻澤應該是冤枉的,楚牧峰是肯定能調查出來真相的。而要是說真相暴露,這對行動處是不是一次重創?」
「魏師碑處座或許是沒事,但關耀穗是肯定會被波及到的,這樣一來,是能成功瓦解行動處的力量。」
「第三,就是我覺得這事即便魏師碑處座知道,估計也是會站在楚牧峰這邊。即便是不會明打明的站過來,也肯定會兩不相幫。」
江聲最後這話說出來,唐敬宗的眼皮不由微顫。
這話說的沒錯。
真當行動處是鐵板一塊嗎?
不是的。
別說是行動處,就算是自己的情報處不也是這樣的嗎?自己掌握着情報處,下面的副處長們又各自有着自己的力量。
魏師碑這個行動處的處長,有時候是未必能夠調動關耀穗的。
現在有這種能敲打關耀穗的機會,魏師碑是肯定不會錯過的。
「你說的對,不過這事今晚是不能再折騰的,明天再說吧!你給延立德那邊說聲,從現在起,誰都不准接近閻澤的監牢,他的槍決命令等到明天我見過局座後再說。」
唐敬宗沉聲道。
「是!」
……
深夜。
魏公館。
秘密監獄那邊發生的事情想要隱瞞住魏師碑是不可能的,所以說他在第一時間就知道。
前來稟告這事的就是他的心腹顧治君。
就是那個曾經和楚牧峰前往偽滿洲國的顧治君。
只是楚牧峰的軍銜已經是少校,而顧治君依然是上尉,是行動處的科長。
「你說這事怎麼辦?」魏師碑醒過來後就坐在書房中,眼前擺放着一杯剛沏好的熱茶,在裊繞的青色煙霧中,他眯縫着雙眼問道。
顧治君在過來的路上早就想好對策。
「處座,您之前不是說過的嗎?閻澤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要是說這顆炸彈爆炸的話就爆炸了,可要是說沒有爆炸成,就會引火燒身的。」
「所以說這個案子您當時是沒有去碰,是交給了副處長關耀穗處理。而關耀穗那邊竟然是直接就要將閻澤槍決,他沒想到的是,在槍決前的今晚,會被楚牧峰碰到這事。」
「這麼說的話,閻澤是命不該絕。」
顧治君眼神銳利。
「既然閻澤死不了,那麼就要發揮出來他的最大價值,我覺得就這事咱們可以作壁上觀,在最關鍵的時候一腳將關耀穗的所有勢力全都踢開。」
「那楚牧峰那邊不追究他的責任?」
魏師碑問道。
「責任是肯定要追究的,而且咱們還必須從重的追究,這樣的話,能讓局座那邊好處理。」
顧治君微笑着說道。
「對!」
魏師碑滿意的衝着顧治君點點頭,這話說到他的心窩上。自己這邊強勢追究,楚牧峰這次將加藤劍郎抓回來的功勞就會被抵消。
這樣的話,戴隱也能夠很好的面對楚牧峰,不至於說楚牧峰都立下這麼大的功勞,你身為局座,卻是一點封賞都沒有。
「一直以來唐敬宗都是穩穩的壓制着咱們行動處,這次我看他還怎麼說。」魏師碑玩味的一笑。
「那咱們就等明天再說。」
「等着吧!」
秘密監獄的事情就這樣發生後,很快陷入平靜中。
最無語的就是死掉的范俊偉。
一個強出頭卻被槍決掉的可憐蟲。
……
翌日。
軍統局總部。
當戴隱走進辦公室後,龔恭就跟隨着進來,將昨晚發生的這事說了一遍。
在聽完後,戴隱的神情是波瀾不驚的,沒有說動怒,也沒有說厭惡,就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這事根本就無足輕重似的。
「看來這個鄭中原還算是有點運道,要不然的話,也不能被他碰上了楚牧峰。」
「這也說明,咱們當時的佈局是沒錯的,鄭中原這顆棋子是起到作用了。」戴隱撫摸着茶杯,雲淡風輕的說道。
「是,幸好他找到了楚牧峰,要不然咱們還得想別的招。」龔恭微笑道。
很簡單的對話,卻透露出一個天大的秘密。
鄭中原竟然是戴隱安排的一顆棋子!
這裏面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戴隱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