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兒倫城經過一番清洗之後,市面上略微萎縮。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但是由於大清洗並未波及一般商人,而且在安德堅持,下軍備物資使用現金採買,哪怕被商人借着部分軍需短缺的機會,要了高價也堅持如此,所以整個城市依然具有相當活力。
這一日,旌旗招展,鼓角暄鳴。
大軍在酷兒倫城外集合開拔。
去往南面的軍隊大約有兩萬六千人左右,中軍車駕上矗立一面吉爾特王旗,這是除了君王之外,只有監國才能使用的旗幟。
朝西面出發的軍隊有許多車輛,長長的車隊分為四列,馬車、牛車和驢車,各式各樣的車輛在隊伍里滿滿登登。
這隻部隊的士兵無論穿着什麼戰甲,肩膀上都繫着一席只到腰間的短披風,披風是紅色,行軍起來,遠遠望去如一條血河,滔滔滾滾、一路向前。
酷兒倫城城牆上,守備將軍藍思特子爵望着朝兩個方向出發的大軍,臉上有遮掩不住的憂色。
「大人,去休息一下吧,您已經忙了一晚上了,後面要忙的事情還很多。」身邊的親衛首領上來勸說。
「明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可為了野心,有些聰明人就是會做出愚蠢的事情,他們如此愚蠢不要緊,可是這些士兵——」
藍思特子爵搖搖頭,扭頭朝城牆下走去。
他頭上的白髮被風吹的揚起,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索。
軍事會議舉行了好幾次,最終變成一個奇葩的方案。
本來,無論是去救援大王子還是打通菲爾河通道,都算是正常的軍事決策,雖然雙方各有私心,但兩個方案都有可取之處——當然也都有缺陷。
不過,哪有十全十美的軍事計劃?只有優點大於缺點,就是可以採用的方案。
可是,老將軍怎麼也沒想到,雙方爭持不下、最後互相妥協的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在最後一次會議上,安威士子爵竟然說出『如果海洛伊絲不肯率軍西向,他就要獨自帶兵去救大王子』這樣的話。
這句話徹底撕破了臉,軍事會議現場兩派差點直接拔劍火併。
要不是安德蒂爾斯一聲冷哼,讓大家記起這位無雙騎士的存在,這場軍事會議根本開不下去——從最後的結果看來,也許開不下去其實是一個更好的結果。
最終雙方妥協的結果是:
海洛伊絲長公主親率大軍主力前往南方,打通菲爾河渡口,接應帕特萊姆王國軍渡河並肩作戰。
而另外選派出一支精銳部隊前往薩福特城一帶援助德維特殿下。
不要求這支部隊能擊敗敵軍拯救大王子殿下,只要他們能騷擾敵軍、使他們無法集中精力攻擊薩福特城,同時也為大王子德維特等人帶來信心繼續堅守下去就行。
作為長公主讓步的代價,安威士子爵一派被全部解除現有職務,負責帶領部分傷兵俘虜、護送戰利品回返吉爾特,回國以後協助整訓新兵工作。
而這場軍事會議上唯一讓他看得順眼的,就是顧全大局、銳身赴難的安德蒂爾斯子爵。
要不是他及時開口,接下最艱難的援助大王子德維特任務,這場會議搞不好會變得一地血腥。
即使如此,老將軍藍思特子爵依然對最後結果表示不滿。
四萬大軍看起來很多,可這場戰爭已經毀滅了一個國家,參加這場戰爭的精靈、獸人、伊恩王國都是極為強大的力量,吉爾特對付其中任何一家都未必穩勝。
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分兵兩路?
西面戰場也就算了,四萬大軍全填上去也未必能穩操勝券;但是菲爾河那邊,精靈和獸人聯軍應該超過兩萬,如果全力以赴,逼退、擊潰對方都不算難事。
可現在如此分兵,連菲爾河那邊也難言必勝——如果再算上這一路上,一個個城鎮、城池打過去的兵力消耗,藍思特子爵也並不看好長公主殿下。
總之,這是一場狗屁等級的軍事會議,一群還算不錯的軍人,因為野心和私心,制定出屎一樣的戰略計劃。
唯一讓老將軍安慰一些的是,他和第三軍團殘部五千人拿到了酷兒倫城守備將軍的位置,不管前面打成什麼樣子,他至少能保住吉爾特人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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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軍議會討論出這樣的結果,其實是安德與長公主海洛伊絲聯手操縱的結果。
把安威士子爵一派驅逐出遠征軍,表面上看的確削弱了實力,但卻統一了指揮權、去除了一大隱憂。
讓藍思特子爵負責駐守大本營也是如此,藍思特老子爵在軍中威望太高,會影響到長公主的指揮權,正好遠征軍也需要一位重將駐守後方。
至於說削弱了南下軍團的實力,要知道菲爾河戰場是精靈獸人聯軍和帕特萊姆軍雙方對峙,並不是說精靈和獸人沒事做、好整以暇的在那裏等着長公主海洛伊絲前去決戰。
在戰爭的天平上,任何一方添加一顆砝碼都足以決定戰爭走向,更何況兩萬六千大軍?
至於安德這邊。
安德這一路看起來最為危險,其實並不是這樣。
沒人規定他必須要把大王子拯救出來,敲敲邊鼓就行了,不一定要拉開場子正面大戰——也沒人指望他能帶着一群收編的俘虜打贏九萬大軍。
而且他的主要目標也不是拯救大王子。
根據他和海洛伊絲的協議劃分,這是給他自己打地盤,賣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讓他更滿意的是,愛蜜莉雅終於回到自己身邊,不用擔心她被那幫女光棍的進一步帶壞下去;而與之相對的壞消息是,五名已經付款、購買『種子』的女光棍居然也隨之而來,號稱『監軍』,其實是要儘快收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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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車輛眾多,又是地處平原,軍隊每天可以走出四十多公里,這個速度對於大軍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行軍前進第三天,遠處有黑色煙柱升騰而起。
斥候很快趕了回來,把戰馬停在安德的大型馬車旁邊,大聲稟報道:「報,蒂爾斯大人,前方二十里,有一千左右獸人正在進攻烏蘭男爵的城堡,以狼人為主,烏蘭鎮已經失陷在獸人手裏。」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的窗簾才拉開一線,安德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來。
「哦,發現你們沒有?」
「這些獸人的注意力都在城堡上,沒人朝我們這邊看過一眼。」斥候一邊羨慕,一邊肯定的說。
過了片刻,安德走出大型馬車,提起長戟,跨上了大白,吩咐親兵:「傳令,輕騎兵第一大隊隨我出擊,輕騎兵第二大隊準備接應,第三步兵大隊準備打掃戰場。」
護衛在馬車周圍的親兵侍衛人人目不斜視,表示我什麼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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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輛大型馬車上可不是只有安德一個人。
除了他以外,還有愛蜜莉雅、維羅妮卡、夏麗安娜、薇恩和達蓮娜,本來還有一位米維絲女士,不過這位女士負責統帶一支騎士小隊,暫時不在這裏。
按說安德在軍中如此荒淫,應該早已軍心浮動,可實際上,士兵們除了津津樂道之外,壓根沒人對此有任何反對意見。
整個血潮軍,就是安德蒂爾斯的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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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任烏蘭男爵格納烏蘭是一位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他的父親和兩個哥哥都死在戰爭中,讓本來沒希望繼承爵位的他,坐上了男爵的寶座。
不過格納烏蘭半點也不為此高興。
城堡里剩下的戰士不超過兩百人,只有一名騎士,如果不是鎮民協同死守城牆,而下面的狼人也沒有合適的攻城裝備,城堡早就守不住了。
烏蘭城堡已經被獸人圍攻接近十天。
全盛時期的烏蘭男爵領,對付一千名獸人雖然吃力,但並非對付不了,根本不至於如此狼狽。
但是艾比利王國陷入戰亂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
那些大貴族還好,他們有城市來保護市民,無論安全還是生產都還基本正常;可是對於伯爵以下的貴族來說,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而子爵和男爵卻沒有城市,他們只有城堡和城鎮。
城堡里容納不下太多人,而城鎮的防禦力又很難對付那些徵收糧食的獸人和精靈正規軍。
烏蘭男爵領本來還算好,畢竟地處相對北邊,距離薩福特城還遠,一般不被波及。
可是隨着半年前,國王亨特三世的精銳部隊與吉爾特援兵聯合作戰失敗,這裏就變成了主戰場。
精靈、獸人和伊恩王國的聯軍一副長期作戰的樣子紮下營地,四處派出士兵強制徵收糧食、工匠和其他一切物資。
烏蘭男爵領就是這樣被一次次搶劫才衰敗下來。
一開始,無論獸人還是精靈,都只是掠奪糧食、金屬、牲畜和人口,只要不反抗,通常並不會殺人。
可是隨着戰爭進行,人們對糧食越來越重視,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最後的糧食——不然就要餓死。
所以,獸人、精靈和伊恩王國的士兵在強行徵收物資時,也變得越來越兇殘。
如果不能交出足夠的糧食,哪怕是神殿的牧師都無法阻止他們大肆殺戮——據說已經有些神殿因為隱藏糧食,被強行攻破以後,連牧師都一併被殺死了。
不過,這三年戰爭下來,人口大量減少,城堡可以容納剩下的領民,烏蘭鎮幾乎已經變成一片空城,即使被獸人拿下也沒多大損失。
「烏蘭男爵大人,我們已經把最後一根弩箭射出去了,叫上特里薩小姐,我們該走了。」在狼人們一次進攻被打退的間隙,騎士愛格伯特朝格納烏蘭走來,揮手讓疲憊的士兵去一邊休息,然後低聲的說。
格納烏蘭把手裏長劍扔到一邊,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的說:「走、我們能走到哪裏去?」
「老男爵曾經派管家在酷兒倫城購買了些產業,夠您和夫人、小姐維持體面的生活。」
「呵呵、體面?丟了領地的貴族還有體面?」格納冷笑一聲。
「這是沒辦法的事,活着總比死了強,至少烏蘭家族血脈不絕。。」『哐當』一聲,愛格伯特把盾牌扔到地上,也坐了下來。
這些日子他血戰連連,自問已經對得起烏蘭家族給他的騎士爵位。
愛格伯特並非烏蘭家族的譜代家臣,而是一位六級戰士和傭兵隊長,如果不是烏蘭家族急於用人,像他這樣身份的人根本不會被封為騎士——不過現在看來,愛格伯特好像做了一筆虧本生意。
「大人、大人!有人、有援兵來了!」一名士兵突然激動的指着北邊,跳着腳叫了起來。
「別瞎扯了,伊夫力家早就完蛋了,還能有援兵?」另一名士兵坐靠在牆垛下,無精打采的說。
「真的——啊——我從未見過這麼強大的騎士——」那名士兵的話聲未落,城牆上響起一片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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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蘭鎮的大門敞開着。
一些光着膀子的獸人在街上兩側的房屋中出沒。
有人找到一口鐵鍋,高興的哈哈直笑;而更多的人兩手空空從房子裏走出來,罵罵咧咧的進入另一間房子。
「咦,這裏有個洞?」一名去草叢中拉屎的獸人無聊的拔着野草,結果卻把整片草皮掀了起來,露出下面的木板。
「哈哈,還有幾個人躲在裏面。」
「有糧食嗎?」
「有,有好多袋不知是什麼東西。」
「趕緊搬出來。」
「媽的,他們有槍,老子被扎了一下。」
「哈哈哈,蠢貨,讓我來。」
不是每個人都會去城堡里躲避,總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留在鎮子裏,他們用各種各樣的辦法藏身,但是總有運氣不好的人。
地窖中,一個男子手持長槍對着被掀開的洞口,在他身後,是他的妻子和兩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三張猙獰的面孔,分三個角度探了出來,把整個洞口的天空遮蔽。
「嗚嗚——哇——」最小的男孩忍不住哭了出來,他的姐姐緊緊把他抱在懷裏。
『踏踏踏踏踏——』密集的蹄聲由遠而近,仿佛一瞬間就到了附近。
『啊——』一聲慘叫。
兩顆獸人的頭顱從洞口滾落下來,另外一張面孔似乎被什麼東西扯着,伴隨着長長的慘叫消失在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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