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玉籙 第六章 餓鬼姐弟

    飢餓會讓人發瘋的……

    我已經忘了飽腹的感覺，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只記得當年自己家很窮，後來似乎又發生了什麼，家裏的大人都走了，只剩下姐姐留在自己的身邊。

    姐姐很瘦小，但她總有能力找來地瓜給自己吃，雖然每次找來的地瓜都很難看，並且乾癟的很，但那確實是可以填飽肚子的地瓜。

    飢餓的我拿起地瓜三兩口便吃進了肚子裏，只是肚子裏稍微有點東西後，我感覺自己……

    更餓了。

    好餓……

    這應該是當時徘徊在我心中唯一的念頭，這個念頭讓我發瘋，讓我恨不得將自己的吃掉。

    可我卻在吃了自己前，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

    最開始懷疑姐姐是什麼時候？

    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應該是王大叔說的吧，他說姐姐身上有一股香味，還看到她一個人躲在草堆里吃東西。

    她一定是出去吃好吃的了！我那時候應該是怎麼想的的吧，後來才會覺得姐姐只能給自己帶來地瓜的時候，懷疑她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吃，把最好吃的部分留給了自己。

    姐姐，王大叔都告訴我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可惡……我恨你……我拿起一把木刺，插進了姐姐的後背……

    姐姐直直地倒下，我都看不到她的表情。不，應該是我不敢去看姐姐的臉。

    然後……

    然後怎麼了？對了，我在殺了姐姐後，王大叔也給了我一刀，然後我似乎聽到好多人的嘀咕。

    「真是的！那臭丫頭直接把這小子交出來不就好了嗎？」

    「這不是更好？這小子加上那丫頭，夠我們多熬幾天了……」

    「是啊！這幾天又可以熬過去了……」

    姐姐，我都做了什麼啊！

    痛苦，極端的痛苦，痛徹心扉的後悔一次次在我腦子裏重演，但我什麼也無法挽回。化身成為厲鬼的我，看着自己和姐姐的屍體被王大叔直肢解，然後吃掉。

    飢餓真的是會讓人發瘋的。

    我記得在姐姐被吃掉的那一刻，我瘋了，化作餓鬼的我，幾乎將整個村子所有人，都吃了。

    唯一沒有被殺死的只有阿豆，他是我過去唯一的朋友，也是王大叔的兒子，是唯一沒有吃姐姐和我的人，甚至在他醒來，發現村子裏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還把我和姐姐安葬了。

    所以，我把阿豆送走了，他不應該留這裏，我希望他離開的遠遠的，我吃了一路上想要吃他的人，看着他走進了城鎮。

    再後來，一個道士帶着阿豆找了過來，他很厲害，我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很虛弱。

    最重要的是，阿豆幫了我一把。

    …………

    阿豆死了，而那道士也徹底失去了殺死我的可能。所以我們達成了協議，我幫他創造一輛可以穿梭陰陽兩界的車，而他幫我找回姐姐和阿豆的魂魄。

    也不知道將姐姐和阿豆送入輪迴之後，這車還能不能用。不過沒關係，我只答應了幫他創造一輛可以穿梭陰陽兩界的車，可沒說過這車會不會到他的手中，或到他的手中後，這車還能不能用。

    我很聰明吧，姐姐……

    ………………

    「那你為什麼不聽聽她的想法？」元清微看着眼前的少年嘆息了一聲。

    「什麼意思？」餓鬼有些奇怪，又有些詫異，他望着元清微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相信而已。

    「你該放下了！」一聲嘆息從公交車最前方響起，黃勝這時候才發現，公交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渾身蒼白宛如死人一般的司機從前端走來，並且越是往前走，她的身材就越發乾瘦，等她走到餓鬼面前的時候，看上去竟然和餓鬼差不多模樣。

    餓鬼眼中再次流出了一道道血水，他的目光被雙眼中朦朧的水光遮蔽，他眨了眨眼睛，抬起手似乎想要做什麼，卻又在半路上收回，只是呆呆的望着司機，仿佛窒息一般，用極為細弱的聲音，不斷重複着：「姐姐……」

    「傻瓜，我早就原諒你了。」司機與餓鬼平視，露出溫柔而又懷念，抬起手一如當年，輕輕撫摸他的腦袋：「現在……你願意原諒自己嗎？」

    餓鬼眼中的血水越流越多，他的身體浮現出點點流光，卻又在半道上停滯住：「不…還有阿豆…」

    餓鬼掙扎着不願解脫，元清微又是開口道：「他已經好了！阿勝！」

    被叫到的黃勝還沒有反應過來，元清微就是走到他身邊，抱起少年來到餓鬼面前，餓鬼望着少年的面容突然愣了愣，低下頭。

    原本一直埋在他懷裏的腦袋也是抬起來，黃勝驚訝的發現，那傢伙的容貌竟然和元清微懷裏的少年一模一樣。

    「他已經轉世了嗎？」

    「是！我會完成師父當年沒做完的事情，收他做徒弟！」

    「做你的徒弟嗎？那倒也不錯啊……」餓鬼笑了笑，身上的光點散發的更加迅速，最終他化作無數流螢消失在公交車內。

    同一時間，作為餓鬼姐姐的司機眼中流出腐臭的血水，餓鬼殘留的怨氣被她吞噬，原本還不算浮腫的腹部瞬間鼓起，正在想着餓鬼轉化。

    「你這又是何苦呢？」

    望着眼前的少女，元清微嘆了口氣，這個少女到死的時候，依舊想着他的弟弟，所以才會在死後，環繞在餓鬼身邊。只是心懷愧疚的餓鬼，一直看不到少女的存在，當初元清微的師父之所以放過餓鬼，除去阿豆的哀求，他姐姐的存在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元清微抬手想要幫少女驅逐凝聚而來的負面情緒，可面色越發猙獰的少女卻是制止道：「我雖然一直夸弟弟聰明，但他其實打小就就很傻！我們說什麼，他就信什麼，這座公交我開了三四十年了，怎麼會不知道它的極限？送一般的鬼魂入輪迴沒什麼，可弟弟他不一樣，度化他這麼一個餓鬼，公交現在已經是元氣大傷，如今我們三個，只可能再有一個入輪迴。所以……」

    「阿豆已經轉世了！」元清微掌心清光涌動，抬手一揮，化作光幢籠罩住少女，隔絕內外負面情緒的溝通，同時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葫蘆，準備將周圍的負面情緒吸收。

    「我知道！」少女身上一道道黑氣涌動，敲打着光幢，眼中血水不斷流出：「但他原本是擁有修行的天賦，不是嗎？當年我還記得你師父曾經說過的，阿豆的天賦很好，他甚至想過收他做弟子。可現在，我能夠感覺得到，他的靈覺衰弱了許多，連當初的一半都不到，所以眼前這孩子也是阿豆吧！」

    「哎！」元清微一邊將負面情緒收攏入葫蘆內，一邊解釋道：「你猜的沒錯，這孩子就是阿豆當年部分靈覺所化，只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無用之功！」

    元清微沒有準備說謊，或者說也沒法說謊，眼前的少女本質上也是鬼怪，並且死前的情感很特殊，六十年的積蓄，或許依舊沒能帶給她太過強大的戰鬥力。但加上鬼公交的加持，她的心靈感應能力十分可怕，就算元清微也沒有能十足的把握，能夠以謊言瞞過她。

    「為什麼？」少女能夠感覺到元清微所言不假，掙脫光幢的她望着元清微，等待答案。

    ps：故事的原型，大家應該都清楚，不清楚的，這裏提醒一下《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