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滿臉茫然。
跟在後面後來的蘇偉這時剛好走進大殿,先緊忙向陳洛陽告罪一聲,然後一把抓住自己弟弟的後脖頸:「臭小子,你給我仔細聽教主說話。」
他把蘇夜的臉扳着朝向自己:「小遠從總壇跑出來後失蹤了,現在落到了清涼寺的和尚手裏,那些和尚要把他帶回清涼山!」
蘇夜眨巴眨巴眼睛:「他們搶走小遠,不還我們?」
「最壞的結果,他們可能傷害小遠。」蘇偉神情陰沉。
蘇夜又眨眨眼:「大哥你不是成天看着小遠嗎?都不許我帶他出來玩。」
陳洛陽冷眼旁觀,心中覺得有趣。
眼前這位蘇家小爺,雖然很不靠譜的樣子,但卻像直覺一樣,一句話就問到點子上了呢。
他是真的腦袋有些脫線,還是裝瘋賣傻?
「教內,可能有看我們一家不順眼的人,暗中作祟。」蘇偉臉色更黑成鍋底:「我出來找你,小遠出來找我,給人家鑽了空子。」
蘇夜說道:「你出來找我,小遠出來找你,那我現在去找小遠好啦。」
「已經有線索了,我們現在就正在追小遠的路上。」蘇偉的手鬆開對方後脖子,沒好氣的說道:「洗象城正好順路,所以把你捎上。」
他斜睨自己的弟弟:「說起來,清涼寺賊禿逃跑的路上,應該正好也經過洗象城,你沒見到?」
蘇夜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當時忙着看畫聖作畫,沒留意。」
蘇偉恨不得將對方一巴掌糊牆裏。
「異地相處,你被人抓走,小遠看見了,都比你機警!」黑眼圈青年萬分鬱悶的說道:「還有,那老頭根本不是什麼畫聖,真要論畫作價值,他都不一定比得上你瞎搗鼓那幾下,只要你別用那麼噁心的材料!」
披髮少年笑呵呵:「大哥,有生命的筆墨,才能創作有生命的作品啊。」
蘇偉就想破口大罵。
好歹記起教主還在旁邊,他忍了又忍,將髒話咽回去,並向陳洛陽告罪:「教主,幼弟頑劣,屬下教導無方,於教主面前失禮,萬望教主恕罪,此間事了,屬下立馬押他回總壇白虎殿受罰。」
蘇夜在一旁小聲嘀咕:「我最新這幅畫真有進步的……」
蘇偉轉頭盯着他。
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蘇夜偷偷瞄了一眼上方的陳洛陽,縮縮脖子不再出聲。
陳洛陽看着這對兄弟,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至於蘇夜的新作品,他跟蘇偉一樣興趣欠奉。
對方拿什麼來作畫,他此刻唯有難得糊塗了。
魔教啊魔教……
陳洛陽心中感慨,但情緒起伏不大。
他如今親手幹掉的人都不少了。
對自己手下人的素質,也就越來越淡定,或者說越來越麻木。
不過,對蘇夜的藝術創作,他不願往深里繼續想。
說不定將來能調整一下?
隨着傷勢慢慢恢復,身體原本所具有的實力慢慢回升,陳洛陽顧忌開始慢慢變少。
等到一身實力盡復,自己伸展手腳就方便了。
到時候哪怕有些出格舉動,旁人便是懷疑,也不敢多起心思了吧?
陳洛陽心中正琢磨着,屬下便有人來報。
已經成功找到清涼寺眾僧。
「壽老和明鏡長老接教主諭令後,從另一個方向包抄過來,最先找到對方的具體蹤跡。」青龍三單膝跪地,向陳洛陽稟報道:「對方不欲接戰,意圖逃離,壽老和明鏡長老正嘗試絆住對方。」
他看了蘇偉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前方回報,發現了孩子,目前似無大礙。」
蘇偉聽到消息,方才因為弟弟蘇夜而氣急敗壞的抓狂模樣便消失不見。
此刻他神情陰沉冷靜,並不急躁,向陳洛陽一禮:「請教主示下。」
身旁的蘇夜抬起頭來,眼巴巴望着陳洛陽。
「不論大小,人都留下。」陳洛陽淡然道。
蘇偉兄弟二人,一起應諾。
蘇夜興高采烈:「師兄,大哥,小遠帶回家,剩下的能不能留給我?」
「少廢話,留心小遠,幹活兒!」蘇偉推着他走出大殿。
六龍皇輦飛天而行。
遠方,群山中,一條大江奔流赴海,蜿蜒縱橫,穿過重重山嶺之間。
大江江面上,此刻立着一名老僧,身披袈裟,寶相莊嚴。
在一側江岸上,這是個赤發白眉的中年男子。
老僧雙掌合十:「還請賀施主不要留難。」
「從前的名號不必提了。」赤發男子言道:「如今只有教主座下丹頂鶴,老壽。教主既然有命令傳下,我就要奉命行事,明觀大師你也是得道高僧,何苦為難一個孩子。」
清涼寺現任住持,「渡厄尊者」明觀大師雙掌合十:「這孩子不同尋常,恕老衲難以從命……」
話音未落,江面上,突然浮現一彎血紅的月牙。
仿佛天空裏真有一彎血月,倒影在水中。
血月悽厲霸道,彎彎划過江面,一剎那間,竟將整條大江都完全截斷。
江水斷流的同時,恐怖的血月也襲向明觀大師。
面對近乎偷襲的一擊,明觀大師面色不改。
他周圍江水,「轟」的沖天而起。
轉眼間,江面上立起一尊身高近百米的大佛。
佛陀乃江水聚集凝結而成,通體內外,放出琉璃波光,映照山水。
江水因血月而斷流,本只一瞬。
但此刻,江心整個空出來一塊。
佛陀舉手投足間蘊含莫大力量,籠罩四方。
血月落在佛陀身上,自行破碎,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江水所化大佛沒有理會面前的老壽,而是向身後一抓。
遠方,可見一眾僧人正撤走。
下游的江面上,也倒映出一輪彎月。
慘白的月牙將較為平緩的下游江面也截斷,攻向那些僧人。
但明觀大師沒漏過老壽這暗中的一招太陰破日爪。
江水凝聚而成的大佛遙遙一拳擊出,白色的月牙也瞬間泯滅。
然後,大佛才好整以暇,回身面對老壽,雙掌合十。
道道琉璃佛光向四周擴散,壓迫岸邊的老壽後退。
被截斷的江水洶湧澎湃。
然而被大佛所阻,下游幾乎斷流,上游水勢高漲卻難以逾越佛光形成的無形堤壩。
連帶着老壽也無法越過明觀大師所化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