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是我的話說重了,考慮到她現在情緒不佳,還懷着孕,便換了個話題,問:「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呢?」
李暖暖搖頭道:「看我怎麼判吧。」
我問:「那你會讓吳霽朗知道他的存在嗎?」
李暖暖笑了,「當然了。出庭的時候他自然就知道了。」
我說:「我是指生下來。會讓他看一眼嗎?」
李暖暖一愣,道:「這種事到時候再說吧。」
李暖暖說她還要留在這裏清理血跡,所以我先自己回去。
一出門,我便找了個地方停好車,掏出電話來打給李虞。雖然李暖暖說李虞和李昂都不會有事,但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要讓李虞知道,畢竟這關乎全家人的安危。
雖然我到現在仍認為吳霽朗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心裏也明白他是正義的一方,但他手裏已經捏着李暖暖的命,我想,李家現在是無法把他怎樣的。
打了兩遍,李虞才接聽,我顧不得他說話便道:「你說話方便嗎?我有一件要緊事要告訴你。」
李虞笑着說:「方便,不過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吳霽朗是個警察。」
我愕然,「你怎麼知道?」
「我沒想到我姐姐竟然知道了。」李虞說:「本來我想先讓她高高興興地結了婚,然後再抓吳霽朗,到時看他還有沒有救。」
我問:「什麼叫有沒有救?」
「他醫術好,我姐姐又喜歡,實在是不想要他的命。」李虞說:「抓了他看看他的態度,如果他願意為咱們效力,那就一切好商量。」
我覺得這話有點虛,因為李暖暖分明說他對這種事沒有餘地。
我便問:「可他既然是臥底,你們要怎麼相信他願意為李家做事?」
李虞說:「很簡單,讓他殺人入伙。」
我問:「那如果他還是繼續做臥底呢?」
李虞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看他的態度了,如果他的態度好,肯定會把自己的上峰和其他同事都交代出來,我們處理掉之後,確保沒有問題,然後監控他的父母。等他和我姐姐的孩子出生後,讓他多照料孩子,日久天長,他所接觸的都是李家的人,且在職業上沒有建樹,感情上依賴我姐姐和孩子,自然就不會再背叛咱們了。」
我由衷地感嘆,「真的好狠……」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啊?」李虞笑着說:「堅定點啊,寶寶。」
我說:「你別這麼叫我,這是你叫宋佳音的詞。」
他沒搭理我這句話,只說:「你打給我,告訴我這件事,難道沒想過我很可能是現在才知道,想要殺了他麼?」
我說:「我覺得吳霽朗可以自保的。」
李虞道:「如果我救不了我姐姐,那我肯定立刻就把他一刀一刀地剮了。」
我說:「你姐姐懷孕了,按照法律,就算是在有死刑的地區判,她也不會立刻被死刑的。這就是周旋的餘地。」
李虞沒說話。
這沉默令我覺得很詭異,問:「你怎麼不說話?」
「有點意外,」李虞說:「看來她早就知道了。」
我說:「嗯……這件事需要告訴你爸爸嗎?」
「當然是要告訴的,我會去跟他說,不過不是現在。」李虞說:「這幾天我爸爸的身體不太舒服,我媽媽也很擔心,我怕他一知道這件事立刻就會倒下。我已經監控吳霽朗很久了,他的行蹤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會有事的。」
我說:「那好吧。對了,你知道吳霽朗是孤兒嗎?」
「我知道的。」李虞笑着說:「我還知道他的上峰跟遲家曖昧不清。這也是我覺得他還有救的原因。遲家本來就背着一些案子,我相信吳霽朗覺得自己是為了正義服務,但事實上並非是如此,他服務的只是一股骯髒的政治勢力。」
我說:「一些案子是指我的那種嗎?」
「還有其他的。」李虞說:「閒話就不提了。你就聽我的,這件事不必再過問了。」
我聽他說得有理有據,便放了心,說:「他約我晚上見面,去了之後我要說什麼?」
「見面?」李虞驚訝地說:「你別去了。」
我說:「為什麼不去?」
「你已經知道這件事,對他的態度肯定會有異。」李虞說:「他肯定會發現,我現在還不想驚動他。」
既然李虞已經這麼說,那這件事我就不必再管了,畢竟事情的重要程度他非常清楚,而且我聽他說的這些話也不像是兒戲。
只是我心裏還是隱約有些不安,我想這應該是因為我心裏其實接受不了吳霽朗的這個身份,我真的好想立刻問問他,找他求證。但我又不能。
掛了電話後,我又打給吳霽朗,告訴他我沒辦法去了。
他的語氣聽來很失望,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說:沒有,我是真的有事。之前我答應了朋友一件要緊事,差一點就給忘了。」
吳霽朗肯定仍是覺得我在敷衍,語氣很失落,「這樣啊……」
我問:「你找我是打算說些什麼事呢?如果只是普通聊聊,那改天也可以吧?」
「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吳霽朗說:「是關於你上次問我的事情。」
我的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不會吧……
我問:「非常重要?」
「對。」吳霽朗說:「所以我還是希望你儘量可以來。」
我陷入了糾結。
他不會是要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我吧?
可李虞不讓我見他的理由也有道理。
吳霽朗一直沒有說話,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回答。
而我糾結了許久,才想出話來,「那我去。」
吳霽朗說:「好,那我等着你。我已經約好了餐館,這就發給你。」
我也說不清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思,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李虞,便驅車往回走。吳霽朗發給我的餐館在附近的一個小鎮,和這邊正好是相反的路線,等我開過去也差不多要六點了。
這一路,我不停地猜測着吳霽朗口中「重要的事」是什麼。我最期待也是最害怕的就是他告訴我他真的是警察,當然,也不排除他會告訴我,他知道李暖暖懷孕了,或者他臨時不想結婚了這類的事。
我也琢磨了一路,如果他告訴我他是警察,我要如何應對?如果他告訴我,那意味着他真的是把我當朋友,他屢次三番救活我的命,我也真不覺得他這麼做哪裏錯了,絕不希望他被李家弄死。
這對我來說真實是太糾結,太痛苦了。
我想了一路,仍沒有答案。
吳霽朗選的餐館位置偏僻,人也很少,我到時甚至只有我自己。
一直等到六點半,仍沒人來,店家可能是覺得反正沒別的客人,只來問了我一次,便沒有再叫我點餐。
這期間我也給吳霽朗打過電話,但他卻沒有接,後來乾脆關了機,我發信息也石沉大海。
我一直等到七點,店家過來對我說,雖然他們平時營業到晚上,但因為今天晚上有暴雨,又沒有其他客人,我也沒有點菜,馬上就要天黑了,所以他們想結束營業。
吳霽朗到現在也沒有消息,見面多半沒戲了,我道了歉後,忽然想到,這餐館看着沒什麼特色,吳霽朗怕是跟這裏有什麼淵源。便掏出手機,在裏面翻了半天,找到了一張好久以前在醫院隨手拍的照片,上面有吳霽朗的側臉,這是我有的唯一一張與他有關的照片。
我拿給店家,問:「跟我約會的就是這個人,您知道他嗎?」
店家一看,便笑了,說:「這不是吳警官嘛?我認識的。」說完,凝神一看,「不對,抱歉,弄錯了,你的這位是醫生,我不認識他。」
我的心涼了半截,「你認識的那位吳警官,是警察嗎?和這位醫生長得很像嗎?」
店家點頭,「當然是了,側臉簡直一模一樣,但正面就不清楚了。」
我說:「那位吳警官是穿着警服來的嗎?」
這小鎮離李家所在的城市這麼近,如果吳霽朗就在這裏工作過,那李家也太菜了吧?
店家仔細想了想,說:「你這樣一問,他來我店裏時的確從未穿過警服。他常常和一位年輕女士一起來,我曾經聽她這樣稱呼他。」
我點了點頭,說:「那位年輕女士是誰?」
店家神情古怪地看着我,「這我怎麼知道?」
我忙說:「你不要誤會。我手裏這照片的是我的一位醫生朋友的,他姓李,他從小和雙胞胎哥哥失散,現在經過多方查訪,認為就是吳警官。但由於李醫生今天臨時有手術,所以由我來幫他跟吳警官見面,哪知吳警官也沒有來。我現在聯絡不到他,李醫生也非常擔心,害怕他有了什麼麻煩,請問您知道他的那位女伴怎麼聯絡嗎?我想聯絡她問問看。」
店家點頭說:「那這可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其實並不是每天都在店裏,我這就幫你去問問我們店的其他人。」
店主跑去問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窗外已經下起了雨。
老半天,店主才回來,高興地說:「瞧瞧我找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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