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最後做人底線的吳曉波,就無所顧忌了。
他悄悄在劉萬程耳邊說:「不過這事兒你可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要不然你放了我我也活不了。」
劉萬程看看他,一臉坦誠說:「放心,我要給你漏了我是小狗。」
吳曉波就說:「張靜她老公在咱廠運輸隊開車,經常跑長途不回家。這時候,張靜就和一個男人,基本每個禮拜有個兩三回,去市里旅館過夜。」
劉萬程心裏一陣激動。看來,他猜測的沒有錯,他們現在已經搞在一起了。
他表面不動聲色問:「那個男的是誰?」
吳曉波吱唔半天說:「我不認識。」
劉萬程就盯着他:「不說實話是不是?」
吳曉波和劉萬程對視半天,終於還是說:「是書記劉勇。」
劉萬程就點點頭說:「這還差不多。你可以繼續上班了,不過,保險分廠還是不給你交,你得自己交。」
吳曉波一聽,又泄氣了說:「這不和以前一樣嘛,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劉萬程奇怪說:「我怎麼說話不算數了?原先是要開除你,現在不開除你了,讓你繼續上班。怎麼,你還不知足啦?」
吳曉波發現,劉萬程比他無賴多了。一開始就是說的讓他自己交保險。要是他拿得起保險,還用得着在這裏受劉萬程的氣呀?與此同時,一股上了劉萬程的當的感覺,自心底油然而生。
劉萬程把他叫過來,連恐嚇帶欺騙,和他東拉西扯半天,其實就是為了一件事,讓他說出劉勇和張靜這點破事兒。
他就奇怪,劉萬程是怎麼知道他對這件事門兒清的呢?
話說回來,這個劉萬程簡直就是個大騙子,大無賴!幾乎可以媲美那些在社會上坑蒙拐騙的傢伙們了。以他吳曉波這混跡市里多年的社會經歷,竟然讓他把實話給坑出來了。
劉萬程和劉勇有矛盾,吳曉波是知道的,他怎麼就沒范防備呢?這下好,他算是把劉勇給徹徹底底地出賣了!劉勇要知道是他對劉萬程講的這些,估計宰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嗬,好你個劉萬程,你這不是逼我上梁山嗎?可他發現上了劉萬程當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該說的差不多都說了。劉勇是書記,他惹不起。劉萬程是手裏攥着他生殺大權的副廠長,他更惹不起呀。
他嬉皮笑臉試探着問:「劉哥,你說怎麼着我才不用自己交保險啊?」
聽他這麼說,劉萬程就明白,這小子倒過悶兒來了。你倒過悶兒來也晚了,反正你已經把劉勇給出賣了。
他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問:「你是怎麼知道張靜和那個誰,一星期至少去兩次市裏的旅館的?」
吳曉波心一橫,實話實說:「我就在市里開美髮店啊,生意好的時候我會幹到很晚,而且越是晚上生意才越好,我碰上他們好幾次了。他們經常去的那家旅館,離着我的美髮店不遠。」
劉萬程心說,你特麼現在也沒閒着,雇個小姑娘給你看門,下了班就往你的美髮店跑,要不廠里沒工資你不着急,以為我不知道呢?就說:「把他們去的那家旅館的名字,和去的大致時間,都給我寫下來。」
吳曉波心裏一哆嗦,寫下來就是自己揭發劉勇和張靜的證據了。這要傳到劉勇耳朵里,他肯定完了!
他看着劉萬程,琢磨半天才問:「劉哥,你想捉姦?」
劉萬程說:「你先寫好了再說。」
吳曉波也不傻,問劉萬程說:「我寫完了,你拿着我的字當證據,萬一讓那誰知道咋辦?你能保證我沒事嗎?然後是不是我就可以不自己交保險了?」
劉萬程輕蔑地一笑說:「就沖你這人格,你琢磨着,你寫的這些東西,有人信嗎?我拿着你這東西去告那個誰,我腦袋是不是有病,秀逗了?」
「那你讓我寫下來幹什麼?」吳曉波就不幹了,「既然沒用,你光耍着我玩,我不寫了。」
劉萬程說:「好啊,你可以不寫。有空的時候,我得提醒一下劉書記,以後辦事小心點,不遠處有個小子在那兒干,別讓人家盯了梢,自己還傻乎乎的不知道。」
這劉萬程太損了,這簡直就是出爾反爾,直接拿出賣吳曉波威脅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吳曉波琢磨半天,覺得唯一可以保全他自己的辦法,無疑就只剩下和劉萬程合作,把劉勇給搞倒了,不然後患無窮!
權衡半天,一閉眼,一咬牙,他還是給劉萬程寫了。寫了死的慢點,不寫立馬就完了。
張靜根本沒有防備吳曉波,每回去那家旅館,會經過吳曉波的店門口,所以吳曉波知道他們活動的規律。
看吳曉波寫完,劉萬程出一口氣,問吳曉波:「知道怎麼找到張靜老公嗎?」
吳曉波老實說:「我知道他家的地址和運輸處司機值班房的電話,應該可以找到他。」
劉萬程看他許久,才慢慢說:「這件事你要是辦成了,我可以做主,你不但可以不交保險,而且還能像過去一樣,不用來上班,繼續開你的理髮店。」
張靜和劉勇被她老公捉姦,應該是吳曉波去了南方以後的事情。但泄露他們秘密的始作俑者,就是吳曉波。吳曉波臨走的時候,把這消息告訴了他的車間主任王浩。
那時候沒有劉萬程這個副廠長,王浩為掙這個位置,用這個辦法幹掉了劉勇。
這些,都是出事以後好長時間,閒談的時候,一部分是高秀菊打聽來告訴劉萬程的。這老娘們兒,就是好打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一部分,則是劉萬程隨便聽來的,到底從哪兒聽來,他也忘記了。
但高秀菊也不知道張靜和劉勇到底在哪家旅館被捉,好多細節並不清楚。
劉萬程找來吳曉波,就是要打聽出所有的具體細節。
這件事完了之後,他本來還有心想向吳曉波打聽,吳曉波和高秀菊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過去自己頭上是不是有頂綠油油的帽子?
猶豫半天,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萬一吳曉波告訴他的,正是他不想聽到的呢?再說這小子吹牛的本事不小,他說的話,可信度有多少呢?
張靜和劉勇都有家,也都有孩子。按照他從張年發那裏新學來的思想,他不該這麼缺德,去拆穿人家的西洋鏡。可是,劉勇成了分廠發展下去的障礙,擋了他的財路,他也就顧不得了,讓這本來是以後才出現的捉姦劇情,就這麼提前上演算了。
劉萬程是考慮,讓吳曉波直接去找張靜的老公,或者給他打電話,把事情透露給他。既然他在以後可以沉住氣捉姦成功,那麼這一次,他也不會失敗。
可他又擔心吳曉波這張臭嘴說多了,激起張靜老公的火來,立馬就去找張靜,來個當面鑼對面鼓,那就抓不到現行,沒有了證據,就很難扳倒劉勇了。
考慮再三,他還是沒有讓吳曉波馬上行動。
有一天,他和徐潔去市里玩,偶然路過一家複印店,就發現那店裏,竟然有了一台電腦。
電腦在那個時代,可是個非常先進的玩意兒。他忽然就靈機一動,瞅機會單獨一個人去了那家複印店,多給了店主幾塊錢,自己打了一份文件,然後自己複印出來。
儘管那時候沒有比較先進的漢字輸入法,但他還是很快就把文件打出來,並熟練地接通複印機,打印出來,看得店主一愣一愣的。
文件就是寄給張靜老公的,把事實和幽會的地點都告訴他,然後還畫蛇添足地教了他設計捉姦的辦法。
那時候沒法用電子郵件,還得把信放進信封,到郵局郵寄。
劉萬程連寄信的地址、姓名都用電腦打好了,直接貼到了信封上,背面還不忘貼一行字:重大機密,切記親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