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燈射燈仍舊照耀在舞池,覆蓋整家酒吧的音響之中,也仍然在傳出節奏明快到能加快心跳的電子音樂。
但……
酒吧里卻沒有一個人了。
準確地說,是沒有一個活人。
殘缺成碎塊的手臂,隨處可見仿若皮球一樣的人頭,破碎的衣物,散亂在地上的單只高跟鞋……
透過彈簧舞池滲出的血跡,地上的玻璃殘渣,仿若經歷過開膛破肚後才會出現的帶血臟器……
甚至,還有仿佛被鞋子生生踩碎的心臟。
除了這些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也是穆白最先關注的,那顆冷萱的人頭,正孤零零地被擺在舞池上方的射燈上。
殘留的血液滴落在地面,印染出一朵又一朵不規則形狀的血花。
「we live, we love, we lie……」
那首穆白耳熟能詳的,來自alan walker的歌曲《the spectre》正在他的腦中縈繞着。
不過,此時的他,已經失掉跟隨旋律抖腿的能力了。
這裏,即將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刻,變成人間地獄。
毫無疑問,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的一切,是因為妖怪把這裏當成了食堂。
「只是……妖怪,在哪裏呢?」
「又會是什麼妖怪,造成的這一切?」
是的……這一次,他並沒有看到行兇時的妖怪,腦中的畫面,是在妖怪行兇離去之後的。
將腦中的畫面過了幾遍,穆白都沒有發現有任何活物的痕跡。
如果不是音樂仍舊在響着,射燈仍舊將各色燈光印照在各個地方,他真的會懷疑這一次看到的是未來某時的幻燈片。
但實際上,這不是幻燈片,而是被妖怪屠戮後一段時間的畫面。
之前有些微醺的他,在意識到這些畫面意味着什麼之後,已經毫無醉意。
後背的汗水在提醒着穆白,要麼阻止這一切,要麼逃離這一切。
不過……
等等……
為什麼要逃呢?
「我可以打電話搖人啊!我堂堂未來處長,分局裏邊大部分人都得叫我一聲穆處的存在,搖幾個覺醒者過來搞定這一切還不簡單?」
想到這裏,穆白算是踏實下來。
柳小煙之前已經告訴過他,因為近期的狼人事件,不光是分局執法處加大了第七區整體治安的力度,局裏甚至還從其他分局抽調了部分人手。
在高強度高密度的覆蓋範圍下,如果他及時聯繫,執法處的人及時趕過來,這一切將會被他阻止!
「在這之前,還需要搞清楚一些東西。」
「畫面中的一切,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看了一眼已經被老何拉出舞池正在被他勸說的冷萱,穆白嘆了口氣。
他的時間並不多。
按照規律,飢餓感會在半小時以內到達戰場,到時候被飢餓感控制思緒的他,別說阻止這件事發生了,他絕對會下意識第一時間衝出酒吧找地方吃飯。
穆白必須在半小時之內做完他需要做的事情。
要知道畫面發生的時間……
酒吧里沒有掛鍾,他無法簡單地從畫面中具現出的鐘表中得知時間。
不過,也不是不能確定時間,他只需要搞清楚聽到的那首歌會在什麼時候播放即可。
穆白不再猶豫,看到一個路過的服務生後,將其攔下:「你好,我想待會點一首歌,你們能提供這個服務嗎?」
「先生!我!們!可!以!點!歌!散!場!之!前!那!會!」
音樂實在太吵,儘管服務生的態度是禮貌的,但反應出來的,卻是扯着嗓子在穆白耳旁咋呼着。
如果其他服務型行業這麼搞客人的話,估計客人會直接砸店。
也只有鬧哄哄的酒吧會有這種現象出現了。
穆白剛想說話,白色的射燈剛好掃在他面前服務生的臉上。
嗯……
好像……畫面之中的某個人頭,就是面前這哥們的啊……
「兄弟,你結婚了嗎?」
服務生猶豫了一瞬,隨即道:「先生!您!怎麼!問起!這個了?」
「我!孩子!都!三歲!了!」
如果死了,三歲的孩子就沒爹了。
穆白心裏又是一嘆。
像面前這服務生的情況,酒吧之中應該還有許多……
沒能力就算了,有能力能幫則幫,救下這些人,又能造幾百級浮屠了,挺好的。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點歌來着……」
「可以的!先生!您要什麼時候點,是朋友過生日嗎?還是其他的?告訴我,我這裏可以幫你告訴dj。」
「你帶我過去吧,我自己跟他說要求。」
「好的!」
跟在服務生的身後,穿過大腿露到根部胸前就兩塊布的鋼管舞女郎,穿過關了音樂就跟傻子一樣瞎跳的舞池眾人,穆白來到了舞池上邊dj的工作枱。
為了避免直接問那首歌導致dj問這問那,穆白過來之後,按照之前對服務員所說的,點了一首歌——《學妖叫》。
點歌理由是,送給他過生日的朋友,希望對方天天開心。
完成這事之後,穆白還沒等酒吧的人開價,直接把錢包里老何給他的那一千給了人家。
完事之後,他才從dj那裏看到了排好的歌單。
按照時間推算,《the spectre》的播放時間,會在凌晨兩點十分至凌晨兩點二十分播放。
也就是說,酒吧變成修羅場的時間,是在兩點十分之前。
根據執夜局的效率來判斷,他們通常會在涉妖案件發生的數分鐘之內到達現場,妖怪暴起行兇的時間,應該是兩點五分左右。
「現在是一點五十……飢餓感最遲會在兩點十分到來……」
時間規劃好之後,穆白離開了dj台。
他正準備前往酒吧廁所給柳小煙打個電話,路過舞池的時候,看到了舞池旁卡座上已經平復許多的冷萱,以及正在對冷萱說着什麼的老何。
讓他很意外的是……
老何之前那個女伴佳佳,此時正在旁邊不遠的卡座上,和冷萱前男友的現男友在聊着天……
至於冷萱的現男友在哪……
雖然僅僅是幾分鐘沒掌握這邊的動態,但穆白還真不知道冷萱現男友去哪了……
「貴圈也忒亂了吧?冷萱的前男友的現男友怎麼跟老何剛撩到的妹子聊上了?而且……」
「老何這貨好像還不知道?」
看了一下表顯時間,穆白快步走向老何和冷萱所在的卡座。
「老白?你去哪了?誒,該你來安慰冷萱的好吧!」老何一邊說一邊不停沖穆白使眼色。
穆白皺了皺眉:「你那個佳佳呢?」
「她說她去洗手間了,怎麼了?」
「去洗手間了?」
穆白有點尷尬。
因為還有要事在身,他隨即正色對老何說道:「老何,其實我從小研究易經八卦長大的,看你這面相,印堂發綠,腦袋冒綠光啊!」
「你瞎說什麼呢?」
穆白沒有說話,用手朝着佳佳和冷萱前男友的現男友所在卡座指過去。
老何循着方向看去。
冷萱前男友的現男友正用手攀上裴佳佳的肩膀,兩者的姿勢,也相當的曖昧。
他傻眼了。
冷萱也愣住了。
不同的是,兩人都有短暫的思維空檔,但老何在這個思維空檔之後,傻眼的表情愈甚。
冷萱卻是笑了起來,儘管她的眼角還帶着淚痕。
之所以笑,也很好解釋。
因為……按照眼下一幕來推斷,綠了她的前男友的現男友……似乎又把她前男友綠了。
荒唐嗎?
的確很荒唐啊……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些荒誕無稽的事情呢?
「老何,愛是一道光,綠到心發慌,我還要去拯救世界,待會再安慰你。」
穆白象徵性地拍了拍老何的肩膀,對着冷萱點頭示意之後,快步奔向了廁所。
「老何,你也不用太傷心了……沒被綠過的人生,其實不算完整的人生……」破涕為笑的冷萱現在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到底是笑還是在哭。
她繼續寬慰着:「雖然你這還沒正式交往就被綠了有點傷自尊……但是也比我被一個男人綠了強啊……」
老何嘴角動了動,他想說什麼,卻暫時發不出聲音。
「其實酒吧里這種人挺多的……你可能以為綠茶婊最大的特點是婊,但實際上,最大的特點是綠。」
明顯喝多了的冷萱喃喃出這句話,隨後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改口道:「不是……我是說那個裴佳佳,我很少來酒吧的……也就是失戀了……」
老何沒有搭理她,似乎進入了某種懷疑人生的狀態之中。
冷萱嘆了口氣,她也沒準備繼續說下去。
喝了一小口酒後,她突然覺得……
她好像聞到了某種味道,但似乎,因為酒精一定程度麻痹了思維,她無法準確作出判斷,甚至都想不起怎麼描述這種味道。
這是……
什麼味道呢?
……
穆白推着廁所的門,卻發現怎麼也推不開。
並不是被上鎖的感覺,而是裏邊似乎被重物給擋住了。
他有些着急。
剛巧,一名服務生路過。
「誒,你們這門打不開了……」
「先生,您稍等,我去拿鑰匙打開。」
「不是,好像是裏邊有東西擋住了,是不是有人喝醉了躺門上了?」
「呃……您稍等,我馬上叫人來撞開。」
穆白點頭。
半分鐘之後,服務生叫來了兩名安保人員。
這邊,工作人員正在聯繫經理,確定是不是要撞開,這樣做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門涉及到酒吧公物,更重要的原因,是怕裏邊真有人醉倒着擋着,撞開會讓人受傷,沒人能擔責。
另一頭,裴佳佳和冷萱前男友的現男友所處卡座。
「你現在是越來越皮了呀……明明是剛勾搭上人家,就那麼想把人吃了嗎?」
「吃了就吃了唄……佳佳,又不是我故意不叫你的,剛才我想叫你來着,你跟着那一男一女,沒啥理由支開你呀……這不,餐前甜點都錯過了呢……」
「哎,我是沒有開胃菜這個習慣好吧……主要是,人家男女朋友剛才還在吵架呢,你就把人家前男友吃了……不過,說實話,我現在就忍不住想進入正餐了。」
「等兩點之後吧,最近風頭緊,那群人晚上都要到處巡邏呢……」
「好餓呀……」
……
酒吧門口的廁所,雖然僅僅是等了半分鐘時間,但穆白也不準備再在這耗下去了。
他快步往酒吧門口衝去。
出酒吧門的時候,剛好是電話接通的時候。
「柳小煙,你在哪?」
「在執行公務,什麼事啊?工作時間我不能跟你聊無關的東西。」
「就是公務!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極有可能有妖怪!我感受到了一點妖氣!」
距離酥荷酒吧位置一公里的某處,正在快步走着的柳小煙突然停住。
絲毫不顧路人的眼光,她心急如焚地沖手機喊道。
「穆白!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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