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若姌在未曾離家前,是個典型的乖乖女。
穿着長裙站那裏,便是一幅畫。文文靜靜,巧笑嫣然。
甚至都不曾讓晏家車子接送過,每日騎着共享單車上下學,不知道是多少人夢中的風景。
那時候她還被戲稱為平民女神。
經常手捧着一杯清茶,在學校漫步看書……那麼單純的年紀,卻因為遇見了遲老三,一遇誤終生。
也許,跟着遲老三私奔,是她一生最大的叛逆。也是唯一的叛逆。
她每日騎着共享單車,不論嚴寒酷暑不曾變過。遲老三仗着一張好臉,曾經在學校四處獵艷,直到那日長發飄飄的晏若姌經過……
「女神馬上要高考,據說能上清大,那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夢中情人。只可惜,這朵花嬌艷卻長得堅韌,拔不掉啊……」幾個喝大了的兄弟摟着遲老三,遲老三遠遠看了那飄逸的背影,便拍着胸膛。
「那是你們,也不看看我是誰。這學校里,但凡我多看了一眼,哪個女生不臉紅?等我半年,半年我能迷得她連大學都不上。嗝……」說完打了個酒嗝,幾個狐朋狗友全都嘲笑他,遲老三嗤笑一聲竟是下了狠勁兒。
浪蕩慣了的人,哪裏管什麼會不會傷害人呢。只要得到,就可以了。
從那以後,晏若姌的身邊便多了個打不死趕不走的小強。
清純又簡單的晏若姌,哪裏接觸過這種攻勢。
日復一日,那半年竟是一日不缺的每日報道。每日做了什麼吃了什麼,都一一像她匯報,不管晏若姌回應與否。好幾次下着大雨,晏若姌不曾騎單車,他更是一路淋着雨蹲路口等。手中拎着早點,渾身濕透了,卻不曾打濕早點半分。
情場老手的他,終是捂化了晏若姌那顆心。
高考成績出來時,晏若姌是省內前三。國內名校都拋出了橄欖枝,遲老三,也變得更加殷勤起來……
因着實現酒後諾言,大學報道前一天,帶着她,跑了……
一方懷着滿滿的惡意,自以為是的年少輕狂,毀了一個人的終生。
兩年多後,遲老三帶着另一個女人進入了婚姻的殿堂。
晏若姌,在晏家人找到她時,已經在暗無天日的小地下室已經呆了半個月。
神情呆呆的,沒有人氣沒有任何表情,整個屋子裏一股子血腥味兒。
手腕上是深深的一道道入骨的割腕痕跡,脖子上是一道道結了痂的痕跡。
「為什麼死不了呢,為什麼死不了呢。為什麼不讓我死呢……」整個人渾渾噩噩,披頭散髮,猶如惡鬼一般。
晏家人誰都不敢問她,連夜將她帶回了家。
「半個月前,她已經剖腹產子。而且……」醫生臉色很難看,只叫了晏老夫婦和晏家大哥出門說病情。當時,晏家母親因為受不了刺激,當場氣昏了過去。醒來時,就坐上了輪椅。
心愛的女兒已經為人母,孩子卻不知所蹤,這讓晏家人心痛不已。
更讓人難過的是,她的精神全都出現了問題。瘋瘋癲癲恍恍惚惚,整天抱着個枕頭哄睡,拿着奶瓶給孩子餵奶,餵水。每天推着嬰兒車放着枕頭,想要出去給孩子曬太陽。
後來,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隱隱知道幾分。
原來那個女人從他倆私奔後,便找到了他們的地址,搬到了隔壁。
她內心所受到的摧殘,遠比眾人想像得多。
最終有一日,那個女人拿着懷孕三個月的檢查單帶走了遲老三。她在家裏不吃不喝幾日,割腕自殺,卻在瀕臨死亡之際,被夢裏一個圓滾滾的女孩子踢了回來。
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三月了。
也許是受到了刺激,她的精神變得很差,經常暴躁無法忍受,必須吃藥才能抑制。
每日都恍恍惚惚,直到分娩前夕。
睡夢中的她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眼皮有千斤重萬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她感覺有人在做什麼,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夢裏的那個圓滾滾女孩子,眼中含淚望着她。
「媽媽,不要醒……醒了,就不能活了。」她能感覺到那個孩子說的話。
等她終於清醒過來時,已經滿屋子血腥味兒了。
肚子空了扁了,孩子沒了。
她瘋狂的哭叫,拖着才剖腹產的身子在街頭,像個瘋子一樣找孩子。一邊走,一邊滴血。
整個人都瘋了,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喉嚨已經喊不出聲音。整個身體凍得冰涼,渾身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她腦子裏只記得,孩子沒了。
等她再次清醒時,已經身在晏家了。整個人變得呆板沒有神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深陷,無法自拔。
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是她一生擺脫不了的噩夢,也是她一生的牽掛。
「雲召用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才捂暖她一顆心,才讓她變成正常人。我不想要有人打破她的生活。更何況……」老爺子微閉着眼睛。
「姌姌的一切若是爆出去,這才是真的對不起雲召了。我們晏家,欠雲召太多了。」老爺子嘆了口氣,林雲召娶了姌姌,對他的仕途已經有些影響。
若是再傳出這些醜聞,只怕丟的不止是他的臉,也是華夏的臉。
外交,歷來是國家的門面。
他們能做的,就是不斷的捂住這些事,不能讓它流傳出去。即便是當初暗中查找孩子的下落,查到周家,查到精神病院,查到停屍房……
他們更不敢泄露半分了。
老爺子看着周言詞,看着她成長的這般好,突然很欣慰,也很想抱抱那孩子。
「為什麼不找遲老三呢?」周言詞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老爺子搖搖頭,苦笑一聲。為人父母,需要考慮的太多太多了。
無論什麼時候,都害怕對女兒造成二次傷害。
即便對遲家恨之入骨,卻也要裝作一副不認識的面孔。事情爆出來,對姌姌的傷害,更大。
「天道好輪迴,老天從不饒誰。會有報應的,相信我。」周言詞上前扶住老人的手,異常堅定。
沒有報應,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