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踏頓被殺後,整個柳城上空就瀰漫上了緊張而恐懼的氣氛,城中所有人全都提心弔膽,惶恐不可終日,生怕漢軍會突然殺來,誰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踏頓將主力部隊全都帶走了,十之八九都死在了漢軍的刀槍之下,城中的可戰之兵加在一起,總共也不超過一萬人,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這些人縱然上了戰場,所起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單于樓班整日茶飯不思,輾轉難眠,吃不下,睡不着,心急如焚,卻想不出任何應對之策。
慶幸的是,趙雲一直屯紮在黑虎山,按兵不動,並沒有乘勢攻打柳城。
這一日,樓班正在跟文武商議,忽然有人來報「報,啟稟單于,城下有人求見!」
「哦,來者是來人?」樓班忙問道。
「常山趙子龍!」
此話一說,滿堂皆驚,不少人冷汗都冒了出來「什麼……莫非是趙雲帶兵打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
樓班也非常吃驚,勉強讓自己鎮定了下來,喃喃自語道「這一天看來終於是來了,難道他要跟我們決一死戰嗎?來啊,抬槍備馬,隨我出戰!」
別看樓班年紀不大,今年不到二十歲,但是他早就做好了跟柳城共存亡的準備。
報信的忙搖頭道「單于,不是這樣的,城下只來了趙雲一個人!」
「嗯?這怎麼可能?」
大夥全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過了一會,還是樓班率先回過神來,「這麼說,他不是來奪我城池,我來問你,他果真是一個人來的嗎?你可打探清楚了?」
唰的一下,幾十雙眼睛全都齊刷刷的落在了報信人的身上,報信的用力的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城外只有一人一騎,趙雲說了,他要見你一面。」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這個說「其中必然有詐。」
那個說「這趙雲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一個人就敢來見單于,真是有魄力,難道他就不怕我們殺了他嗎?」
有人趁機獻策「單于,既然趙雲獨自一人前來,此乃天賜良機,正好將他除掉。」
贊同的不在少數,一時間群情激憤,眾人摩拳擦掌,眼冒凶光,恨不能馬上就把趙雲幹掉。
趙雲幾戰下來,連戰連捷,神勇蓋世,殺的烏桓騎兵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沒有人不對他咬牙痛恨,對烏桓人來說,趙雲孤身來柳城,簡直是自尋死路。
正好殺了他,為死去的將士們報仇雪恨。
樓班卻久久無語,與公與私,他跟趙雲的仇怨,可謂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與公,趙雲此番出兵,殺了那麼多烏桓人,樓班不可能無動於衷;與私,踏頓是樓班的兄長,骨肉親情,這筆賬樓班絕不會忘記。
可是,處在單于這個位置上,樓班心裏很清楚,自己肩上挑着的重擔,不下千斤之重,踏頓死了,他必須把所有的一切都勇敢的擔負起來,逝者已逝,他更應該替活着的這些人考慮。
沉默了良久,樓班猛的站了起來,擺了擺手,止住了吵的幾乎炸了鍋的眾文武「讓他進城,我要單獨跟他見上一面。」
「單于,不可啊,應該殺了他才對!」大將達爾罕大聲的叫嚷道。
「對,殺了他,殺了趙雲!」其他武將紛紛響應。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樓班啪的一聲,一拳砸在了桌案上「都給我閉嘴,記住,我才是單于,難道你們就沒想到,趙云為什麼會來這裏嗎?」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大夥都給問住了。
是啊,趙雲又不是傻瓜,也不是笨蛋,就憑他以少勝多的擊敗了烏桓大軍,就足以說明,他有勇有謀,文武雙全,這樣的人會白白來這裏送死嗎?
樓班力排眾議,命人打開了城門,將趙雲放了進來,趙雲剛一進城,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為了表明自己的誠意,連坐騎和兵刃他都交給了守城的烏桓人。
連佩劍都沒有帶,趙雲的做法,讓守城的烏桓人大吃了一驚,趙雲坦然自若,腳步從容的進了城。
一路之上,路兩旁站滿了手持刀槍的烏桓勇士,他們怒目橫眉,目露凶光,可趙雲毫不畏懼,臉上一點輕微的波動都沒有。
一直走進了樓班的會客大廳,早有人把趙雲的做法稟告了樓班。
會客大廳裏面擺了一口油鍋,兩旁站了幾十個彪形大漢,這是樓班有意試探趙雲的膽色,趙雲只是很平靜的掃了一眼,便笑着走向了樓班。
氣定神閒,面不更色,趙雲的膽魄和氣量,讓樓班肅然起敬,他哈哈一笑「你就是常山趙子龍,果然非同一般,佩服,佩服,來啊,賜坐!」
樓班在打量趙雲的同時,趙雲也在打量樓班,別看樓班年紀不大,卻長的極為魁壯,方臉大耳,肩寬背厚,下巴上已經蓄起了鬍鬚,肌膚黝黑,豁達豪爽,一看就不是整日只知道養尊處優的人,粗壯的肢體,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草原人彪悍狂野的豪情。
可是,趙雲還是從他的眼中察覺到了一絲盡力壓制的恨意。
這也難怪,畢竟趙雲殺了很多烏桓人,其中還有樓班的哥哥踏頓。
趙雲坐下後,開門見山,直接說明來意「我此番前來,是來談和的,我有意雙方停戰罷兵,不知單于大人尊意如何?」
「談和?還真是新鮮,你們明明打了勝仗,為何要和談停戰呢?」樓班不解的瞪大了眼睛。
趙雲嘆了口氣「坦白來說,我對你們烏桓人,沒什麼好感,你們屢次三番越境闖入中原,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中原百姓深受其害,無不對你們咬牙痛恨,但是,有些事情,總得有個了結的辦法,我知道你們此刻一定非常痛恨我,但我還是帶着誠意來見你一面,我的意思是你們應當棄城投降,我保證不傷害任何一人,這是我的承諾。」
「棄城投降?」
樓班不屑的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什麼好意的,雖然你打了勝仗,可我們還不是供你享用的戰利品。」
樓班厲聲喝道「來啊,把他給我抓起來,我要將他丟入油鍋,為死去的勇士們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