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了解嬴高,蕭何肯定還是了解的,嬴高在走之前最最擔心的是啥,可不就是這匈奴的情況嗎?
蕭何知道嬴高最怕的就是匈奴得知了嬴高率軍去江東平亂了之後盡全力攻打長城,雖說蒙恬這麼多年就沒讓匈奴佔到一絲的便宜去,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從頭曼開始,匈奴就一直在進步,從一個一個部落的散兵游勇式的騷擾到現在成立了一個國家,那實力也就肯定和之前不一樣了。
而蒙恬的守軍卻從三十萬到了如今的十五萬,在嬴高帶着大軍不在咸陽的當口,要是匈奴真的舉全國之力來打蒙恬,嬴高的心裏還真就沒底。
所以嬴高才剛一回來,蕭何大秦自己家的事兒先不說,直接就把匈奴的事兒告訴了嬴高。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左相怕是並不了解那冒頓啊……這廝不出經年,便會成為我大秦的心腹大患……」
「這……久聞那些匈奴化外之人,並不是十分的精通計謀,君上的擔憂,是否有些……」
嬴高這幾個字剛說出來,蕭何就反應過了了嬴高到底在擔心啥。但是匈奴都是一些個啥樣的人蕭何也是了解過的,他當然不能說出嬴高的擔憂是多餘的這樣的話,但是這樣的捕風捉影和之前他了解到的那個大膽的嬴高還真是就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嬴高一聽這話,心說我總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從前世的史書裏面看到的,而現在人家匈奴的劇情還真就是按照之前的劇本發展的吧。
於是嬴高微微嘆了口氣,緩緩道:「之前朱家按照所遣的斥候歸來之後所報,那頭曼單于的死好似並非是如同匈奴對外宣稱的意外,而是極有可能被冒頓害死,此事我等雖不能完全確定,但怕是不離十,那頭曼之前的確是已然率軍兵臨了我大秦的長城腳下,但是在蒙恬將軍的手中依舊是難以佔得半分便宜,此番那冒頓撤出長城範圍之內,怕是養精蓄銳之舉。」
嬴高的這個說辭,蕭何當然是不得不信,這麼大的事兒,嬴高顯然是不會隨便瞎猜的,這樣原來自我感覺良好的蕭何心裏面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俗話說的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之前的匈奴在蕭何和其他不少大秦將領的眼中,那不過就是一些想要靠着他們的機動性頭騷擾一下大秦的邊境,順便從大秦的百姓手裏面奪取一些資源罷了。
這樣的問題,對於疆域那麼寬廣的大秦來說還真就不是什麼問題,有蒙恬在那坐鎮,加上近些年那些散落在長城之外的村落基本上也都已經被轉移到了長城之內,匈奴對於大秦百姓所造成的損失已經是越發的少了。
但是冒頓要是真的像嬴高所說的的那樣的話,那大秦可就得更加的注意了,咬人的狗不叫,這個道理蕭何也是懂的。
「君上的意思是……」
要真是這樣的話,蕭何之前跟蒙恬那樣放鬆的應對方式顯然是不能再用了,這大方向上面的決策,自然還是得嬴高發話。
「告知蒙恬將軍,加倍派出斥候,將匈奴,月氏與東胡這相鄰的三股勢力的情形盡皆掌控一番,特別是東胡與匈奴之間,按照你之前所言,東胡王對於匈奴的欺凌已經若是再行升級,怕是他們之間就不會太平了……」
嬴高沒有細說,但是通過嬴高這番表述,蕭何的心裏面是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匈奴跟東胡之間要是發生了什麼大戰的話,那肯定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再加上旁邊的月氏,那冒頓的策略簡直就是呼之欲出。
「君上,對於北邊的形勢,我等是否應當出兵干預一番?」
「不可,如今我大秦最缺少的就是能征善戰之兵,若是再無謂的折損數萬,怕是會有麻煩,要知道,項羽還未死……」
討論對於匈奴到底要採取什麼樣的策略,就花費了嬴高和蕭何相當長的時間,而顯然,匈奴成立了帝國的消息也並不只有大秦的朝堂知道。
就在這個時候,在大秦的西南,是巴蜀之地,這裏既不是關中,又不是之前關東六國的舊地,對於大秦來說,也算是地廣人稀之所。
而且把巴蜀之地多是山川沼澤,就連百姓生存那都是十分不易的,更不要說在這裏行軍打仗了。
但是就是在這山川之間的一處溪水環繞之地,一隊人馬正在安營,而且在當中最大的一個營寨裏面,所談論的話題也是和匈奴有關。
「亞父的意思是……我等要去投奔那些異族?」
匈奴這個名字,正是從當中以為鬚髮皆白的老人的嘴裏面說出來的,這麼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在壽春戰敗的范增。
而營帳的主位上坐着的,是已經消瘦了不少,但是身材依舊魁梧,一身的鎧甲已經是被擦拭的亮亮堂堂,頷下雖然有些一絲絲的胡茬,但依然乾淨整潔的項羽。
自從他被范增和張良等人勸動,率軍逃離壽春的那一天起,他們幾乎就沒有停止過行軍。
雖然大秦實在是幅員遼闊,他們對於南方的地形又十分的熟悉,想要找到一處能暫時避開秦兵的山林十分的容易。
但是項羽顯然是有着他的打算,佔山為王這個事不適合現如今的他,他想要繼續活着,繼續給嬴高找一些個不自在,那就必須得探出另外的一條路來。
就這樣,他們並沒有在已經被扶蘇開始控制了的南海郡和長沙之地停留,直接一路就向西走來。
有的時候,的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巴蜀之地距離咸陽還真就不是很遠,但是嬴高也真就沒有想到,項羽帶着自己的一萬大軍幾乎是走着跟自己完全平行的線路,你向西,人家也是向西。
就在他們終於像模像樣的紮下營寨,在一個幾面環山幾乎不可能被發現的地方好生歇息了幾天之後,在這還剩下八千多人馬的中軍大帳裏面,范增向項羽以及他麾下的一眾將領提出了匈奴這個對於他們這些個江東子弟而言熟悉卻又陌生的名字。
經歷了這一系列挫折的項羽,已經不像之前那般的莽撞了,這要是一年之前的他,但凡是聽出一丁點范增想要讓他們投靠匈奴的意思,那當時就得炸毛。
但是現在,雖然他手底下的將領們有一些的目光已經是有點不善了,但是項羽也不過是就像平常一樣問了這麼一句。
范增仿佛早就知道項羽能有此一問,他微微笑了笑,摸了摸自己那已經是十分雪白的鬍子。然後看向自己身邊的張良,最終看向眼睛裏面帶着一絲痛苦,又有着一絲期待的項羽。
張良和龍且是在足足一個月之後才追上了項羽他們大部隊的步伐,雖然他倆一個江東子弟都沒能帶回來,但是就衝着這來人安然無恙的逃脫了,就把項羽給高興的幾乎是兩三天都沒怎麼睡着覺。
在張良歸來之後,他就幾乎是日日和范增倆人泡在一起,大秦整個浪也就那麼大的地方,去哪,去幹啥,這對於帶着一萬來人目標不算大但是也絕不小的項羽來說絕對是一個相當棘手的難題。
最終,倆人商定,這中原之內是沒有項羽容身的地方了,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不管你這一萬人到了哪個郡縣,你肯定是要發展的,肯定是要繼續壯大的,不然的話你跑出來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要是最終的目的是反秦的話,以大秦現在的這種情形你就不能再大秦的境內嘚瑟,不然等到人家南邊的扶蘇真的把南海郡的大軍完全掌控了的話,一旦被發現了項羽可就是上天入地都沒有門路的情形。
所以中原地區是待不了了,倆人還是把目光放在了南越,夜郎,匈奴和東胡這幾個地方。
這其中距離他們如今所在的巴蜀最近的,那就要算是夜郎了。
但是范增可是知道,早在一百來年之前,楚國的楚襄王就曾經派出過一個將領攻打夜郎,結果原本還以為得費上挺大勁呢,結果那將領才剛率軍到了夜郎的國門,夜郎直接就降了。
之後那夜郎王對着楚襄王也是稱臣又是納貢的,完全就成了楚國的屬國了,而且在這之前,中原的人們壓根還就不知道在中原的西南還有這麼一個國家。
這說明啥,說明這個夜郎不管國力有沒有,那都是一個沒骨氣的國家啊,你項羽要去的地方,那必須得是想要把大秦滅掉的地方,夜郎雖然地理位置好,但是人家連楚國都不敢叫板,更別說現在已經統一了的大秦了。
范增相信現在是嬴高壓根就沒啥精力去管他,要不然,估摸着又是不等人家的兵到城下呢就先跪下了的熊樣。
而月氏和東胡呢,這倆地方實力倒是也不差,並且分別在匈奴的兩側,按照地理位置而言,也是看似比匈奴稍微強上那麼一些。
但是見多識廣的范增知道,月氏的族人就單單說長相,那就跟中原人差的十分之大,一看就不是一個品種的。
要說匈奴和東胡這倆地方的人主要是打扮和習俗跟中原人不同,相貌就是有些細微的差別,那月氏在那個時代的人看來就跟看外星人差不多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現在雖然項羽是準備着投靠異族了,但是也不能投靠個那樣的吧,所以月氏也是被范增和張良倆人給排除了。
剩下的就是匈奴和東胡了,東胡之所以被中原人稱為東胡,那不過就是因為之前的匈奴自稱為胡,而東胡的領地是在匈奴的東邊,所以乾脆就把人家給叫做是東胡了。
東胡的戰鬥力,那也是相當的可以的,當初大秦還沒統一的時候,東胡只要是侵擾燕國的領地,後來燕國不堪其擾之下,在燕國與東胡交界之處修建的長城。
而現如今蒙毅修建的長城那就是把燕國和其他國家的長城連接到一處,到時候不管是東胡還是匈奴還是月氏,統統都打不進來就完事了。
但是有一點,讓范增和張良決定還是絕對前往匈奴。
除去匈奴的地理位置稍微比東胡便利一些,直接對着的就是大秦的境內的長城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匈奴從頭曼單于那開始就已經不再是簡單的部落形式了,而是向大秦一樣,成立了帝國。
而東胡呢,雖然也有東胡王,但是那不過就是其中一個最大的部落的首領罷了,在本質上跟匈奴的這種單于還是有極大的區別的。
這樣制度上的改革放在范增和張良的眼裏,那就是比東胡先進,投靠這樣的地方,他們反秦的事兒也會省力不少。
但是這個事兒他們倆商量的簡單,說出來之後聽在項羽跟那些將領耳朵里可就有點不是那麼回事了。
「少將軍有所不知,若是想要反秦,這匈奴,怕就是我等如今的唯一去處……」
說完這話之後,范增又是把諸多的形勢都給項羽分析了一遍,而所有的分析,都圍繞着一個主題,那就是反秦。
項羽聽完之後,一雙劍眉緊緊的鎖在了一起,他心裏明白,在江東,他雖然只是被稱為少將軍,但是之前的江東就是他的領地,他就是江東地界上的王者,這跟匈奴的單于地位相比並沒有差太多。
而自己帶着不到一萬的兵馬投靠了冒頓的話,自己可就不再是地頭蛇了,而是在人家的屋檐下面畏畏縮縮的角色。
匈奴麾下二三十萬的鐵騎,那可不是吹出來的,要是人家認可自己的能耐,和自己合作那還好說,要是人家壓根就看不上你,熱臉貼上了冷屁股的話,那可就沒啥意思了。
這一斟酌,項羽就足足的斟酌了接近半個時辰,在這期間,他身邊的將領們都是默默的等着,他們也都知道,項羽即將做出來的會是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所以他需要時間,需要冷靜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