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很破舊,桌椅板凳都是破舊的,大部分都帶着修補的痕跡。一筆閣 www.yibige.com
課桌都是兩兩連在一起。
教室是單邊窗戶,光線不太好,有些陰暗,牆面上掛着小學生守則,五講四美三熱愛條例,還有些學者的照片名言警句。
黑板是水泥抹的,漆着墨,已經有了些裂痕,黑板上方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八個大紅字。仿宋體。
張興隆的同桌叫張苹,住在張興隆家後面第四趟房第一家。
同學大都是住在家屬區這邊的,有一些在同一片。
王志昌,第二趟房第二家,楊振東,第二趟房第三家,王力艷,第三趟房第二家。
劉顯成,第五趟房第四家,李寶軍,第五趟房第六家。
史德明,第六趟房第一家,李樹才,第六趟房第五家。
那洪飛宋增強凌雲住在張興隆家上一片,隔的很近,李忠義曲麗娜孫旭亮何強代利剛宋興梅就隔的遠了,在二十號樓那邊那片,劉鳳革劉鳳梅徐軍還要往上,已經超出了張興隆的活動空間。
同學裏還有住的更遠的孩子,都住在夾皮溝或者下河套,那裏在張興隆的世界中還是傳說的地方。
李艷紅閻立霞唐守貴藍翎王厚玲呂德權楊久權,還有大廟上邊的,朱孟才。
老師講了一下紀律,然後安排班幹部,班長,排長,勞動委員,文藝委員,學習委員。其實在小學,班幹部真的就是個稱呼了,除了排長。
排長在課間操和體育課要組織站排喊口令,是最牛的。
楊久權在同學們羨慕的眼神里成為一年一班第一任排長。
上學,對於張興隆來說,就是多了很多平時能在一起玩的小朋友,由其是住本片的,放了學就湊在一起東奔西跑,打啪嘰拍哇哇響,不用再一個人悶在家裏了。
也不用再追在哥哥後面體驗那種失望和失落。
「一年級的小豆包,沒有桌子高。桌子一翻個,砸倒一大撂。」
「大雨嘩嘩下,北京來電話,叫我去當兵,我還沒長大,等我長大啦,去把匣子挎。」
「哎呀我的天,破鞋露腳尖,老師叫我補,我說等兩天。老師找我爸,我爸打電話,老師找我媽,我媽不理她,老師找我姐,我姐趕緊躲,老師找我妹,我妹不懂事,老師找我哥,我哥開火車,老師找我弟,我弟放大屁,一個大臭屁,把老師崩出二里地。」
「我是山東大老肥,脖子粗,膽也肥,打架放屁愛誰誰。」
「誰誰誰的老媽放了一個屁,這個臭屁一直崩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國王聞到這個屁,馬上召開了全國大會議,研究來,研究去,原來這是誰誰誰的老媽,放的大臭屁。」
「a.o,e,i,u,v,b,p,m,f,d,t,n,l……」
「山石土田,日月水火……」
「1.2.3.4.5.6.7.8.9.0」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艷,娃哈哈啊娃哈哈,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
認真的聽講,努力的記憶,努力認真的學習寫字,張興隆想讓媽媽高興,想給姥姥寫信。
老貓抓耗子了嗎?河邊還有沒有瘶蛤蟆?蘋果梨結了多少果果?每天的雞蛋撿了嗎?
……
「嗚~嗚唔。」放學背着小書包一口氣跑到家裏,剛進家門,就聽到媽媽在哭。
張興隆小心的放慢腳步走過去,哥哥不在,估計是看媽媽哭跑了。
媽媽坐在炕沿上抱着弟弟抹眼淚,爸爸站在一邊臉色很不好看。
屏氣凝神的站在門邊上小心的打量着爸爸媽媽,大氣也不敢出,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我明天就去找他家去,我到要問問,咱們差他們什麼了這麼對咱們孩子。」劉桂新抹了一把眼淚憤憤的說了一句。
「不送就完了,找了有什麼用,還能說個一二三四五出來?」張清之低着頭生悶氣。
「太不是東西了,哪有這樣的,成天這麼那麼說的可漂亮了,也好意思。這看着了是頭一回,想想能是頭一回嗎?老三在他家說不上遭了多少罪呢。」
「那還能怎麼的?你也消消氣,以後不送了。等我再重新找個人家。」
「就這麼就完啦?」
「那還能怎麼的?這個月錢他也沒好意思要,都是一個廠的,鬧出去都不好看。」
「有什麼不好看的?咱們怕什麼?他家挺大個臉的老爺們老娘們熊這麼大個孩子還有臉哪?」
張清之抓了抓頭,扭頭看了一眼劉桂新懷裏的老三:「這孩子也是的,回來也不知道說。」
劉桂新瞪了張清之一眼:「怪孩子呀?他才三歲大,懂什麼?老二,回來不進屋站那幹什麼?」她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張興隆。
張興隆挪進屋:「爸,媽。咋了?」
「和你沒關係。留作業沒?你去寫作業,一會兒吃飯。你哥呢?」
張興隆晃晃腦袋:「沒看見。」
劉桂新吸了下鼻子:「你寫作業吧。」又瞪了張清之一眼:「去做飯哪,杵這幹什麼?窩囊玩藝兒。當時你為什麼不問問他?怎麼就不能罵幾句?」
張清之沒吱聲,默默的出去做晚飯。
今天張清之下午沒活,就想着回家來把菜地收拾一下,想着反正一下午家裏都有人,就跑去把老三接了回來。
他去的時候正趕上那家人在吃飯。
老三一個人靠在炕角上拿着自己的小飯盒小勺子吃白飯,給帶的菜放在飯桌子上,人家一家人吃的正歡實。
看着老三可憐巴巴的樣子,張清之當時鼻子一酸眼淚就出來了,也沒說話,把飯盒東西一收抱着孩子就走。
那家爺們追出來道歉,說這個月的三塊錢不要了。
張清之也沒吱聲,直接抱着老三回了家,把事和劉桂新一說,劉桂新就炸了。
等着把家裏活忙活完,歇氣兒的功夫,劉桂新又把這事兒想起來了,坐在那抱着孩子哭。
這會兒小學放學早,三點半不到,張興隆到家正趕上劉桂新在吵張清之。
「媽不哭。」老三伸手替劉桂新抹眼淚。
「他們熊你你回來怎麼不和媽說呢?」
「沒,」老三搖頭:「沒打我。」
「嬸怎麼了?」孫家老四梗着脖子進來,在張興隆頭上擼了一把。
「小兵讓人熊了,我聽着了。」老五喳喳的跟進來。
「怎麼了?」
老五就添油加醋的把聽到的和老四講了一遍:「真缺德,這家人。」
「反了他了,我砸他家玻璃去。」老四扭頭跑出去了。
「小力你回來,不用你管。」劉桂新喊了一聲。早就跑沒影了。
「就讓我二哥去砸,這樣式的就該砸,天天砸才好呢,讓他臭不要臉。」老五在一邊加油。
「張清之你快去追小力,他去砸人家玻璃去啦。」
張清之走過來從門邊伸出腦袋:「沒事兒,他跑的快,砸了也追不上。」
好有道理。
劉桂新一下梗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孫家老五說:「等我大哥回來我告訴他,讓他再去砸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