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尋聲望去。
顏鴆穿袍褲,上身纏着許多繃帶,長發用一根布條隨意束起,素來冷峻的面龐有種大病初癒的蒼白,幾縷凌亂的碎發從額角垂落,襯得他多出幾分憔悴失意。
然而握在掌心的長刀,卻泛着凜凜殺意,誰也不敢忽視。
裴卿城低笑,「顏鴆,你的耳目遍佈整座南疆。蘇酒和蕭廷琛在青城做了些什麼,你心裏很清楚。就算如此,你也還要護着她嗎?」
顏鴆一步步走向蘇酒,「就算如此,本王依舊護着她。」
裴卿城眯起雙眼。
南宮奈奈皺眉,「裴卿城,你說好了要幫我的,現在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在南疆你才是老大嗎?顏鴆算什麼東西,他不許你對蘇酒動手,難道你就真的不動手?」
裴卿城看她一眼。
冷冽的氣息令南宮奈奈有點害怕,她默默閉上嘴。
裴卿城這才打了個手勢。
按住蘇酒的侍衛立刻拔刀沖向顏鴆。
顏鴆眉目凜冽,身形猶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殺起人時毫無顧忌,任由鮮血染紅他的繃帶,也不知是別人的血還是他自己傷口崩開滲出的血。
輕而易舉解決掉那幾個侍衛,他面無表情地收刀入鞘,人已經站在了蘇酒身側。
他的十八名暗衛悄然而至,無聲無息地圍住裴卿城。
他沉聲:「本是同根生,我無意與你產生衝突。你要對任何人動手我都沒有意見,只是除了蘇酒。」
&鴆,你是不是被這個女人迷暈了頭?」
裴卿城挑眉。
顏鴆沒有回答。
他面龐堅毅冷漠,牽起蘇酒的小手,帶她朝後院寢屋而去。
他走後,十八名暗衛同時撤退。
南宮奈奈不悅地抓住鳥籠子,「裴卿城,你也太沒用了吧?說好了合作對付懷瑾哥哥,現在蘇酒被帶走,咱們還怎麼對付他?我不管,你賠我懷瑾哥哥!」
她覺得世上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蕭廷琛。
用蘇酒威脅那個男人,是擒獲那個男人最好的辦法。
可是南疆這幫蠢貨根本就不聽她的,實在可惡!
&瑾哥哥是賠不了你了,不如把卿城哥哥賠給你?總歸都是哥哥,我還比他大好幾歲,你賺了。」
裴卿城漫不經心地說着,提着鳥籠往自己院子走。
&快別噁心我了!」南宮奈奈更加不悅,「你見過誰拿新鮮嫩肉去換老臘肉的?」
老,老臘肉?
裴卿城素來陰冷殘酷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
南宮奈奈盤膝而坐,「總之我是一定要得到懷瑾哥哥的,不論用什麼手段都要得到他!」
她的眼睛裏突然露出一抹狡黠,「裴卿城,說起來南疆許多百姓都只聽說過顏鴆的大名,卻從不知道你裴卿城才是南疆最厲害的主兒。如果是我的話這口氣我是絕對咽不下去的,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忍過來的呀?」
&少在這裏挑撥。」
裴卿城盯了眼籠中少女,「本王對愛寵向來縱容,但如果你敢挑撥本王與顏鴆的感情,縱便你是本王的愛寵,本王也照殺不誤!」
寒風吹過,他身上的血腥氣息陡然濃烈幾分。
南宮奈奈好奇地挑了挑眉。
據她所知,裴卿城和顏鴆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怎麼他們卻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她雙手托腮,眼珠滴溜溜地亂轉。
……
另一邊。
顏鴆把蘇酒牽進了寢屋,中途任她怎麼掙扎都不肯鬆手。
寢屋寂靜,他面無表情地拿了毛巾,替少女擦乾淨小手上沾染的血漬。
蘇酒垂着頭坐到窗邊軟榻上,「今天謝謝你。」
顏鴆沉默地走到屏風後,自己換掉染血的繃帶,粗略地重新包紮好傷口,挑了件素色襯袍換上,又拿了件深色大氅套在外面。
他走到蘇酒身邊坐了,「來的路上,裴卿城可有欺負你?」
蘇酒搖搖頭。
&就好。」
顏鴆抬手給少女捋開搭在額前的碎發。
他身材高大修長,即使坐着也依舊比蘇酒高出大半個頭,垂眸望向少女時,除了眼底無法忽視的深情,還有種淡淡的壓迫感和妒忌。
他沉聲:「和大雍的戰爭並沒有結束,外面亂,小酒好好待在這裏不要亂跑。」
&燃還在蕭廷琛那裏……」蘇酒眉尖輕蹙,始終低着頭,「顏鴆,我想回去找他。」
顏鴆眉目平靜。
他目光下移,少女細白的小手正揪着裙擺。
顯然,在他身邊讓她感到很不安。
男人過於削薄的唇流露出一抹涼薄笑意,「是想回去找燃燃,還是想回去找蕭廷琛?」
蘇酒的雙手倏然收緊。
鹿眼閃爍着暗芒,她仰頭望向顏鴆,對方的神情更加薄涼,「你在青城和蕭廷琛同吃同睡,我不是不知道。我假裝你和他之間清清白白,我假裝你我感情依舊如故,可是蘇酒,你一定要讓我知道,你現在愛上了蕭廷琛嗎?」
蘇酒抿了抿唇瓣。
她無話可說,無可辯駁!
她確實對蕭廷琛動了心,在那個男人面前,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顏鴆突然扣住她的後腦。
他凝着她的眉眼,兩人距離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低聲:「你曾與我有三年之約,我護你母子平安,而你在接下來的三年內絕對忠誠於我……可你都做了些什麼?你主動親.吻蕭廷琛,你和他同床共枕,你和他逛街遊玩打情罵俏……你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好事,我心知肚明。蘇酒,所謂的承諾,在你眼中是不是一文不值?」
他語調平緩,卻字字誅心。
深沉的目光給蘇酒造成了巨大壓力。
她自知是她有錯在先,她違背承諾,她無顏面對這個男人!
少女心跳失常,羞愧地垂下眼帘,「對不起……」
細弱的道歉,於顏鴆而言什麼都彌補不了。
&個交易和承諾,並非是我逼着你定下的,而是你主動找到我,是你自己主動許下的……」
顏鴆似乎覺得她所承受的痛苦和愧疚還不夠。
他貼近她的面頰,垂眼欣賞着她掙扎的神色,薄唇若有似無地掠過她的唇,「小酒,你欠我的,打算如何彌補?」
蘇酒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