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深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高領毛衣,毛衣外面套着一件藍灰色的中長款大衣,他下車朝着陸淺走來那一瞬,陸淺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從一部軍旅劇變成了偶像劇。
不知多少次感嘆,這人長得真是好看,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像模特走秀。
漆黑的街道好像都被他照亮了幾分。陸淺站起來,衝着他傻乎乎的笑。
剛剛蹲得太久了,腿有點麻,她差點沒站穩的時候,那人突然脫了外套將她裹起來,扯進懷裏。
「你是笨蛋嗎?這麼冷不知道開個房等我?」男人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明明是罵人的話,說得卻一點脾氣也沒有。
陸淺吸吸鼻子,帶着鼻音「這不是怕你看不見我麼……」
「你在哪兒,光就在哪兒。我又不瞎,怎麼可能看不見?」喬深把他裹進懷裏,問她,「吃晚飯沒?」
陸淺搖搖頭,終於意識到這個動作曖昧了,想推開他,可是喬深用大衣把她裹成了繭,手都動彈不得。
「我不冷,你自己穿。你腦子還有縫呢!不能受涼……」
「閉嘴!」喬深已經不期望能從陸淺的嘴裏聽到什麼柔軟的情話了,他擁着她,朝星城酒店走。
陸淺問「去哪兒?」
「開房。」
陸淺一臉警鈴大作的模樣,停在原地不動。
喬深拽了她一下,沒拉動。
「放心吧,不吃你,吃飯。」喬深說。
陸淺面不改色的撒謊「我一會兒還要回部隊……」
「你不是來找我的?」喬深鬆開陸淺。
陸淺突然覺得自由了,可以連帶着喬深的溫度也一起被他帶走了。
一見到他,她就忘了自己的目的。
現在經過他提醒,陸淺才想起「南曲……」
她嘴裏剛說了兩個字,喬深視若無睹,竟轉身走進了星城酒店。
陸淺不管不顧地追上去「南曲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喬深不理她,掏出身份證和會員卡一起遞給前台美女「開房。」
喬深常來這家酒店,美女很熟練的辦好手續,把房卡遞給喬深。
陸淺用餘光瞥了一眼,22樓的星城套房,那是她和喬深初次見面的地方。
「這位小姐麻煩也出示一下相關證件,按照規定,我們必須登記的。」
陸淺沒想和喬深開房,她甚至沒考慮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要來找他。有時候人的行動真的比思想還快,她還沒想清楚為什麼要來,就已經站在喬深面前了?
像南曲說的,她就是捨不得,捨不得和喬深切斷關係。她就不明白了,認識二十幾年的蕭泊舟她都能快刀斬亂麻,為什麼喬深就是不行?
大概因為,喬深是真愛。不知不覺間,她愛慘了他。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陸淺掏出身份證,拍在桌上。
喬深沒等她,已經進了電梯。
陸淺登記之後,追了過去。她披着喬深的大衣跑過去的時候,一晃一晃的,很可愛。喬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耐力,才忍住沒笑出聲來。
電梯一直安靜的上升到22樓,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程亮的電梯壁上是二人的倒影,陸淺偷偷看着喬深,這人生氣的時候,氣場可真強,整個空間的氧氣都變稀薄了。
喬深刷開22樓套房大門進去了,陸淺還乖乖站在門口,像是小孩子偷了大人的衣服,更像被他遺棄在門外的小動物。
陸淺不勝唏噓,像我這樣叱咤風雲的女中豪傑,沒想到也有畏首畏尾的時候,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愣着做什麼?進來。」喬深拿起座機開始點餐了。
得到命令的陸淺裹着一身寒意進來,把門帶上,乖乖坐在一旁等他點餐。一連聽他點了好幾道菜,竟然都是她喜歡的,陸淺心裏甜滋滋的。
一想到自己追上來的目的,她又忍不住有點底氣不足,正好瞥到吧枱上放着的洋酒,陸淺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辣喉嚨!!
一股暖意從喉嚨一直燒到了胃。
喬深剛點完餐,一回頭發現陸淺竟然抱着酒瓶子,似乎還準備再來一口。
喬深皺眉,奪了她的酒瓶。
陸淺看樣子意猶未盡,舔舔唇,說「喬深,我有話要跟你說。」
喬深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就等着她開口。
陸淺張了張嘴「我……」
她卡住了。
喬深依舊耐心的看着她。
陸淺深吸一口氣「我……」
「你什麼?」
「我、我能不能再喝一口?」
喬深「……喝什么喝,不准喝!」
「你不能因為自己酒精過敏,就不讓別人喝酒呀!」陸淺據理力爭,「我冷,喝酒暖身子的!」
明明想說「我也喜歡你」,可這五個字就是這麼的難以啟齒,因為她知道,這句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她即將跨出去的這步,有可能會改寫她的餘生。
喬深把酒放回吧枱,數落她「空腹喝酒,你胃是鐵打的?」
他的關心太暖,陸淺一下就打消了喝酒壯膽的念頭。
星城酒店上菜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把飯菜送了上來。
陸淺是真的餓了,她不像天天嚷嚷着減肥的女孩子,因為運動量大,所以她的食量也很大。而且她吃飯的速度很快,喬深剛剛開動沒多久,陸淺就吃完了,惹得他忍不住問「吃飽了?」
陸淺也意識到自己的速度過快了,她解釋「習慣了。」
「部隊吃飯時間卡這麼緊?」喬深問。
陸淺搖搖頭「那倒不是,其實算起來還挺寬裕的。但是有經驗的老消防員都這樣,一般都會壓縮在幾分鐘之內吃完,因為保不齊吃飯途中出警,到時候還要餓着肚子執行任務。」
「既然這麼辛苦,沒想過換工作嗎?」
很多人都勸過陸淺換工作,就連蕭泊舟的媽媽木子美,曾經也不止一次勸她換一份其他的工作。但喬深不一樣,其他人都是帶着主觀意識勸她的,唯有喬深,是真心實意在問她,可是她卻不能說……
陸淺不答反問「飛行員不辛苦嗎?」
喬深笑着說「誰做誰知道。」
「那你怎麼沒想過換工作?」
「我可能要停飛了。」喬深突然說了一句,陸淺抬頭時,剛好將他的表情和情緒盡收眼底。
雖然他們很少談起彼此的工作,但陸淺就是知道,飛行對喬深而言意味着什麼。從他給消防隊上課的時候談起那些專業飛行知識的表情,再到他家裏收藏的一整那面牆的飛機模型來看,他都是真正的珍惜自己工作,這一點和陸淺不謀而合。
所以陸淺更明白他的感受。
她收起那些旖旎的心思,問他「為什麼停飛?」
喬深把檢查結果說了一遍,陸淺安安靜靜的聽完了,可是表情看起來比喬深還難受。
喬深知道陸淺表面看起來無堅不摧,實則是個內心柔軟的小慫包。本來是想用這件事情博取她的同情,讓她別總想着躲自己,可是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強烈。
她沉默了好一陣,才突然起身,去吧枱拎了兩瓶酒回來,看樣子打算和他開懷暢飲。她剛坐下,又站起來「哦,對了,你不能喝酒的。」
說着她又一溜煙跑回吧枱,從小冰箱裏摸出一瓶可樂遞給他「我陪你喝!」
他那麼熱愛他的工作,從軍航到民航,一直未曾放棄過,如今突然面臨停飛,他該有多難過啊?
喬深不是女孩子,不是哭一場就沒事了,她又不擅長安慰人,思來想去,只有拍着他的肩膀,像發誓一樣,認真地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一定會陪着你的!!」
她瘦弱的肩膀,卻想幫他扛起一片藍天。
她知道對他而言最珍貴的是什麼,所以尊重且守護。
這樣又傻又真的丫頭,就像一股暖流,潺潺地流進了他的心裏。
喬深放下筷子,驀地抬起頭,清冷的黑眸中染上濃烈的情愫「你過來。」
陸淺以為他要傾訴心事,便單純的湊過去了,只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靠近,捧着她的臉,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