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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鐸自從慘敗揚州之後就銘記在心,鐵了心要血洗這座城池以解心頭之恨。
隨着高傑、劉澤清兩支人馬的投降,再加上從河南、山東兩路調兵,多鐸手下的兵力迅速逼近四十萬。
但忌憚於鐵甲戰車的強大威力,多鐸便採取了雙管齊下的策略,表面上重兵猛攻鳳陽,暗地裏卻抽調了數萬精兵偷襲揚州。
為了一舉拿下揚州,多鐸從北京調來了號稱「滿洲第一勇士」的鰲拜統領騎兵,配合勒德渾統帥的三萬步兵從盱眙、淮安兩路悄悄逼近揚州,晝伏夜行,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了揚州城。
高傑舊將李成棟曾經在揚州駐過兵,對城裏的情況了如指掌,便自告奮勇率領麾下精銳喬裝成商販混進了城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了城門,成功接應滿清大軍入城。
一萬清軍鐵騎如同潮水般洶湧入城,逢人便殺,無論官兵還是百姓,遇上便是一刀。
整個揚州城都是哭喊與嚎叫,來不及逃走的百姓家家閉門,戶戶掩窗,不知道將會迎來怎樣的命運?
揚州城裏的守軍擋不住清軍鐵騎的突擊,劉肇基率領主力且戰且退,大聲吩咐馬應魁,「速去保護督師從南門撤退,本將負責斷後!」
「劉兄小心,末將先走一步!」
馬應魁呼哨一聲,率領五百人提前撤離戰場,順着主幹道直奔督師府。
一路上不時有從小巷繞進來的零星清軍騎兵,被馬應魁率部奮力殺散,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督師府。
此刻李成棟已經帶領部曲及小股清兵抄近道趕到了督師府,意欲擒獲史可法搶佔頭功。
沒想到清軍驟然破城,史可法聚集了府上的百十名家丁與私兵手持棍棒護衛府邸,手持佩劍高呼:「我史可法寧死不降,請諸位與我一道殉國!」
侍衛頭目何剛手提大刀守在督師府門前與清軍肉搏,直殺的渾身血污,雖然身中數彈依舊不肯退後,揮刀連砍七八顆清軍首級,怒目咆哮。
「來呀,狗雜種,老子已經殺了十七八個,死了也不虧!」
李成棟躲在人群中彎弓搭箭,悄悄瞄準何剛咽喉抖手就是一箭,「哼一介武夫,還想攔住我滿清大軍?」
離弦之箭裹挾着風聲正中何剛咽喉,登時一下子射穿頸部,整個人痛苦的栽倒在地,猶自雙目圓睜,不肯瞑目。
李成棟收了弓箭,拔劍向前衝殺:「史可法,識時務者速速下令全城投降,或許能夠免你一死,否則全城屠盡,雞犬不留!」
史可法隔着院牆大罵:「李成棟,你好歹也是炎黃子孫,也受過朝廷的恩惠,如今卻為虎作倀,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你對的住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嗎?」
李成棟揮劍刺倒兩名史府家丁,發出一聲刺耳的獰笑:「列祖列宗能給我吃還是給我喝?當此亂世,良禽擇木而棲,誰能給我高官厚祿,我就為誰賣命!」
「狗賊休要猖狂!」
守在史可法身旁的史德威揮舞紅纓槍向前迎戰,企圖將清軍拒之門外,「賣國求榮,不忠不義之徒,也敢在這裏大言不慚?」
史德威槍法嫻熟,力大過人,率領十幾名悍卒死死把住大門,清軍一時間難以入內。
李成棟惱羞成怒,後退幾步吩咐調火槍隊過來,史可法近在眼前,決不能讓他逃了!
危急關頭,馬應魁率領一支明軍殺到,吶喊一聲加入戰團,「督師休慌,末將前來救你!」
遭到明軍前後夾攻,李成棟抵擋不住,只能率領隨從奪路而逃,順着一條小巷尋找鰲拜報信去了。
馬應魁一手拎着火銃,一手提着大刀,極力催促史可法出城:「建奴勢大,至少衝進來上萬騎兵,後面還跟着步卒,揚州怕是守不住了,請督師速速隨我出城。」
史可法一臉悲痛,揮手道:「你帶着我的家眷出城,老夫在這裏等着韃子,我要以死殉國!」
「督師!」
馬應魁急的團團亂轉,「你不走我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劉總兵交代,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再固執了。」
史可法擲劍於地:「老夫乃是揚州之主,我若走了,韃子必然血洗全城。所以我留下來給這座城池陪葬,盡我所能勸清軍不要濫殺無辜。」
正說話間,史德威護送着史可法的家眷來到門前,除了正妻沈夫人之外還有兩個偏房小妾,以及三個尚未出嫁的女兒。
「馬總兵,勞煩你護送我的家眷出城,老夫誓與揚州共存亡。」史可法背負雙手,視死如歸。
「老爺?」沈夫人了解史可法的脾氣,欲言又止,眼淚撲簌簌的掉落下來。
「爹爹,咱們一塊出城吧?韃子來了不會放過你的。」三個女兒一起跪地乞求,讓人為之動容。
史可法有些急眼,推了一把沈夫人和兩個妾氏,「不想讓她們跟着老夫給揚州陪葬的話,就趕快帶她們離開。」
「湘兒、綺兒咱們走,莫要勉強你爹爹了。」
沈夫人眼含熱淚拉起三個女兒,推搡着她們坐進了馬車裏,然後由史德威帶領百十名士卒簇擁着朝南城門而去。
目送家眷漸行漸遠,史可法仰天嘆息一聲:「難道老夫堅持的聯虜平寇策略錯了?難道必須和逼死君父的逆賊聯合嗎?」
「督師,韃子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咱們快點出城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耳聽得轟隆隆的馬蹄聲愈來愈近,馬應魁心急如焚,直接使用蠻力連推帶搡,企圖把史可法推上馬鞍。
「放手!」
史可法大吼,情急之下拔出馬應魁的佩劍橫在頸前:「你要是再用蠻力逼老夫逃命,我便死在你的面前!」
馬應魁被逼的束手無策,只能放開史可法,單膝跪地:「督師,你這又是何苦呢?」
史可法一臉悲愴,腳下有些踉蹌:「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是人?本督也不想死,但是我跑了揚州的百姓怎麼辦?所以本督不能走!
如果不能保護揚州的百姓,甚至還要和害死君父的逆賊聯合,我史可法寧願以死殉國,免得九泉之下無顏見先帝之面!」
見史可法說的一臉決絕,馬應魁只能無奈的起身,搖頭道:「既然如此,那末將就先行一步了!」
只是馬應魁剛走幾步,清軍騎兵便潮水般席捲而來,一陣飛蝗般的箭矢激射而至,登時將馬應魁與十幾名親兵射倒在地。
馬應魁一臉悲壯,以劍撐地,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嘴裏鮮血不停的湧出:「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我馬應魁死不瞑目啊!」
為首的清軍都統見前面站着一個身穿緋紅色官袍的文官,猜測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史可法,登時一擁而上圍了起來,「老賊可是史可法?」
史可法面對着如狼似虎的滿清鐵騎,毫無懼色:「老夫正是大明禮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揚州督師史可法,叫你們主帥出來說話?」
清軍都統勃然大怒,手中馬鞭狠狠抽在史可法臉上,登時抽出一條血印:「敗軍之將,口氣竟然如此狂妄?就算你官銜一大堆,我們滿洲的一個小兵也能取你狗命!」
說着話回顧左右:「來呀,把這老匹夫給我押下去,等候豫親王發落。」
隨着史可法被擒,馬應魁戰死,獨木難支的劉肇基率部自西門突圍,向西奔鳳陽投奔林羽而去,不過半天的功夫揚州便落入清軍之手。
城牆上飄蕩着滿清大旗,在風中獵獵招展,滿城百姓惴惴不安,不知道將會迎來怎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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