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是北伐的起源地,當初這裏可以說是革命的聖地,國共兩黨在這裏實現了第一次合作,在中山先生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下,建立黃浦軍校,起兵北伐,攻無不克。
然革命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自中山艦事件後,蔣公「四一二」清黨,國共兩黨徹底分道揚鑣,廣州已經失去了以往革命的風采。
肇和路51號,維多利亞大酒店(50年代改名為勝利賓館),這是這時華南地區最大的賓館之一,樓高七層,左邊是滙豐銀行的分行,對面是先施公司的百貨大樓,雖然現在已是下午六點過,這裏依舊是車水馬龍,一派熱鬧景象。
顧傑等六人從兩輛黑色轎車上下了車,早有印度阿三waiter接過他們手裏面的行李箱,將他們迎進了賓館。
這是英國人的產業,所以有一些印籍職員在這裏工作,前台的經理是一名英國金髮姑娘,顧傑用熟練的英語說出了預訂的三個房間後,拿到了房間鑰匙後,便乘賓館的簡易電梯上樓。
508,510,527,這是事先訂好的三個房間。
先前那名司機跟着吳默君進了527號房間,關上了門,吳默君檢查了一遍房間裏的設施後,這才向兩人示意,表明沒有竊聽器。
「吳組長,顧處長,我是廣州站站長鄭鶴民,兩位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
顧傑看了一眼面前的鄭鶴民,鬍子拉叉,身上穿着一件破舊的風衣,這形象真跟司機差不多。
「鄭站長,怎麼我看你這樣子是在潛伏吧,廣州是國府治下,不至於這樣子吧?」顧傑調侃道。
鄭鶴民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眼神中卻滿含殺機,「吳組長、顧處長你們有所不知,我們廣州站本來就處於半公開狀態,沒想到特務一處那幫混蛋,他們控制的省黨部同陳濟棠一個鼻孔出氣,將我們的幾處安全屋泄露給省警察廳,我們廣州站現在都還有二十多人關在警察局,這二十多人全部是行動隊的成員,還死了三個,要不然,我就是拼着老命也要完成任務,就不需兩位親自出馬了。
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這幫混蛋,這是勵進社再次殘殺我們復興社的罪證,兩位回南京後,還是將這裏的實情告之先生,讓先生早有應對。」
吳默君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四根金條,「臨走時戴先生交待,鄭站長勞苦功高,這些金條作為營救廣州站成員的經費,適當時機再招募人手,先生說了,廣州是委員長的龍興之地,一個乙種站的站長委曲了鄭站長,望同志克服困難,打開工作局面。」
鄭鶴民接過金條,熱淚溢在眼眶,「請吳組長上覆先生,效忠黨國最重要的是效忠長官,鶴民願為先生赴湯蹈火。」
此時,顧傑不得佩服戴先生御下的本事,鄭鶴民交待了一些具體事項後,便告辭離開。
現在的粵省政府,軍政警憲完全控制在陳濟棠的手裏,這位北伐時第四軍的軍長、黃浦軍校的副校長、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執委,此刻在國民黨內的威望,並不比蔣公差多少。
粵省政府,此時名義上歸中央政府領導,實際上自成一體,陳濟棠號南天王,此刻任贛、粵,閩、湘邊區「剿共」副總司令(總司令為蔣公),可見在國民黨內地位不一般。
這種現實也造成了特務二處在廣州的行動能力較弱,特務一處利用其省黨部的機構,乘機在廣州佔地盤、搶廣州站原來緝私這一塊的特權。
......
晚上10點,出去打探消息的吳仕龍、陳航一組帶回了第一手的情報,六人齊聚527房間,看着眼前的地圖和資料,大家當場就傻了眼,這鄭鶴民簡直陰險歹毒至極。
一方面給戴先生的電文里說明廣州站行動隊隊員全體被粵省警察廳關押,站裏面只剩下電訊、總務等後勤人員,廣州站喪失行動能力。一方面卻將情報報給總部,故意報低樵先生的保衛極別。
這個樵先生是住在德式別墅公館不假,可這一個德式公館裏面光保衛人員就達到二十名,而且這位樵先生出行,坐的是香港葛總督送的英國最先進的防彈車,出行時,基本上是五輛車組成車隊出行,而且自從臘月二十三小年以後一直就住在公館裏,從來沒出過門。
距離公館不到三百米就是許高地警暑,每天警暑都會派五名警察兩班倒到公館門前執勤。
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知樵先生在廣州,從滬上、廣州自發趕來的皖省籍碼頭工人就達兩百名之眾,這些人都被樵先生讓人配備了短槍。
這些碼關工人長期在基層生活,卻不用長槍,每人持一把短柄利斧,廣州站的那二十多名行動隊員其實就是被那幫碼頭工人繳了械,有三名被當場亂斧砍死。
看到桌上的公館草圖,吳默君勃然大怒,「鄭鶴民欺上瞞下,誤黨誤國,大家先回房間,我和顧處長先商量一個妥當的方案。肖敏,你將這裏的情況向戴先生發報匯報,請示是否進行下一步行動,樵先生公館電話現在能夠監聽嗎?」
「是,吳組長,我們由於有自已帶的交換機,電話局內線已經將我們賓館房間的這條線直接同樵先生公館串聯,他那裏一旦接聽電話,我們都可以監聽。不過內線只能保證他年前值班時不會出現差錯,如果出現倒班,他必須將線重新接回去,這樣才能保證他不會暴露。」
「好,就監控到大年三十晚上。」
「你們回去吧,晚上注意安全,我剛才看了,一旦有變,直接通過樓梯上天台,那裏有一把梯子,長度足可以搭到另一棟樓上,我們可以迅速撤離,你們兩人一組,睡覺時必須有人值守。」
「是。」
四人出門而去。
顧傑倒了一杯水遞給吳默君,「吳組長,這樵先生是何方神聖,竟能使委員長大動干戈?」
吳默君接過水杯,吹着杯壁上的霧氣,「樵先生又稱九先生,武昌革命時,響應中山先生主張推翻滿清政府,在皖省宣佈獨立,成立了軍政府,是同盟會元老。
先生幼時秉性倔強,嫉惡如仇,鄰里友人多贊樵先生有古烈士風,後與友人組織「正氣學社」,常一邊飲酒,一邊高聲吟誦文天祥的《正氣歌》,動情之處,號啕大哭,真是個性情中人。
南京奠都大會上發表演說,斥委員長「四一二」清黨,致使北伐半途而廢,從此跟委員長形同陌路。
九一八後,在滬上成立斧頭幫,專殺漢奸和鬼子,得到了皖省籍的十萬碼頭工人的支持,今年一二八日軍進攻滬上,樵先生組織了十個別動隊參加抗戰,在滬上成為風雲人物。
也是今年,他組織了對委員長的刺殺,當時委員長臨時有事才倖免於難,不過汪先生卻身受重傷。」
顧傑一豎大拇指,「默君姐,這位樵先生夠爺們,我們執行這樣的任務憋屈,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之所以如此說,顧傑看到吳默君說這番話時眼裏滿是欽佩的神色。
的確,樵先生可以說是一位民族鬥士,也許他的行為有一種無政府主義趨向,但是就在日軍正計劃全面佔領我中華國土之際,他的行為無疑是對國人的一種警醒,對瘋狂日寇的懲戒,他是無愧於這個時代的民族英雄。
至少,顧傑是這樣認為的。
「吳組長,你還是早些歇息吧,我睡沙發,明天等總部的回電再說,我相信廣州站的能力,我們這個地方還是安全的。」
顧傑道了聲晚安後,便躺在沙發上,可一直無法入睡,自己怎麼能對樵先生開槍呢,況且,照現在這種情況,去刺殺樵先生無疑是自投羅網。
終於,他翻了一個身,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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