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開車把程煜和杜小雨送到了吳東院子的門口,程煜還是和之前一樣,下車把杜小雨扛在了肩膀上。
「本來到了家門口,總該請各位進去坐坐,但今天就不招待各位了,改天找個時間,我讓小雨請幾位來家裏坐坐。」
程煜扛着杜小雨,倒也並不顯得多麼吃力,還很從容的跟三人客氣。
三人紛紛點頭,讓程煜趕緊帶着杜小雨進去,李蕊突然想起那還剩下一瓶多的山崎二十五年。
連忙喊道:「程少,那酒?」程煜頭也不回,說:「麻煩你們幫我保存一下,等過幾天我讓小雨請諸位上門,你們再給我帶來。我非讓這個不知道是妖怪還是妖精的傻妞兒把這些酒全喝完
不可。」
三人在車裏笑個不停,隨即駕車離去。
程煜把杜小雨扛進了院子裏,也不讓她進屋,直接把她放在院子裏的石凳上。
又進去給杜小雨調了杯蜂蜜水,出來的時候,杜小雨竟然又坐直了起來,手裏空握着一隻酒杯,嘴裏還嘟囔着:「喝啊,繼續喝啊,還沒喝夠呢!」
程煜無奈的直搖頭,掏出手機,把這段彌足珍貴的片段用視頻記錄下來,這才端着蜂蜜水,塞到杜小雨的手裏。
「喝吧喝吧,沒酒你喝個屁啊!」杜小雨這才仿佛才發現自己手裏是空的,握住了那杯蜂蜜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傻笑着說:「甜的,好甜吶,這酒好喝。」然後,一仰脖子,把整杯蜂蜜水
都喝了下去。
程煜眼看着杜小雨又想要摔杯子的動靜,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把杯子搶救了下來。
把杜小雨扶起來,程煜自己坐了下去,然後讓杜小雨坐在他的大腿上。輕輕的安撫着杜小雨的後背,程煜悄聲說:「屋裏怕你嫌悶,喝多了酒最容易感覺到氣短,你先在院子裏坐會兒,等酒醒點兒,或者乾脆睡着了,我再帶你進
屋。」
杜小雨只是不斷的嘿嘿傻樂,根本不知道程煜在說什麼。
過了會兒,杜小雨沒了動靜,整個人都靠在程煜的懷裏,仿佛已經睡了過去。
程煜緩緩起身,將杜小雨橫抱在胸前,也就是傳說中的公主抱,準備帶着杜小雨進屋睡覺。
可沒想到,程煜剛剛站直,杜小雨卻是一翻身,雙手環住了程煜的脖子,精巧的鼻尖微微抽動,嘴裏說道:「程煜,是你的味道。」
程煜笑着說:「怎麼着,喝個酒還喝出了隱藏技能,擁有狗鼻子了?」
杜小雨似乎酒有些醒了,她皺皺眉頭,終於睜開了眼睛,迷迷瞪瞪的確認了一下:「咦,我怎麼回來了?慧慧和蕊蕊呢?」
程煜見杜小雨真的清醒了,但肯定還在頭疼之中,便把她放下了地。
可沒想到杜小雨卻一直環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還有意的把腦袋往程煜懷裏鑽了鑽,真的就像是一隻撒嬌的小狗一般。程煜無奈,只能就這麼站着,抱着杜小雨,說:「你剛才斷片了,我給你打電話,你什麼都不肯說,是姜慧慧接過了電話告訴了我地址。我去的時候,你那個
學長虞江也去了,她倆怕她們兩個女孩子搞不動你,就把虞江也喊過去了。」
杜小雨微微一個激靈,把頭埋的更低:「我斷片了沒失態吧?哎呀,真是丟死人了,怎麼還有虞江呢。」程煜笑了笑,輕輕的撫摸着杜小雨柔順的長髮,說:「沒事,你還算比較矜持,就是傻樂個不停,一直嘿嘿嘿的吵着要喝酒。而且,你居然買了三瓶山崎二十
五年,你是不知道那種酒吧沒有真酒麼?尤其是這種這麼貴的酒。」
杜小雨噘了噘嘴,讓程煜的胸口有微微潮濕的感覺。
「那我是怎麼回來的?」
「還能怎麼回,我把你扛回來的唄。」杜小雨呆了呆,抬起頭推開程煜,說:「你扛我?」然後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杜小雨在女孩子裏算很高了,一米七二左右,程煜不算矮,穿上鞋應該夠一米八,但男女之間這點差距真不算回事。加上杜小雨本來就是骨架偏大的那種,不像江南女子,倒更像是北方姑娘,而且程煜怎麼看都偏瘦弱,杜小雨很難相
信程煜能扛得起自己。
程煜也不解釋,直接一把抓住杜小雨的胳膊,輕而易舉的就把她又扛在了肩膀上。
杜小雨呆呆的看着地面,倒也不掙扎,口中只是喃喃的說:「看不出來,你力氣還挺大的,我還一直以為真要動起手來,你未必是我對手呢!」程煜哈哈一笑,說:「嗯,尊貴的空手道黑帶女士,可你不知道,你那空手道完全就是花拳繡腿麼?要不是你天生在女孩子裏算是巨力怪,你真以為你那空手
道有什麼用?」
「也多少是有點用的吧。」杜小雨當然也知道空手道華而不實,但還是嘟着嘴辯解。「前腿一抬到這,劈下去好看是好看,但過程太長了,遇到稍微有點兒技術的人,搶先一腳蹬你支撐腿上,摔死你兩個都有富餘的。」程煜將杜小雨放在了地
上,「行了,不說這些,現在感覺好點了麼?」
杜小雨緩緩點頭,看着程煜,突然一把抱住他,狠狠的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雖然跟你好也有段時間了,但今天才真正的感覺到有個老公真踏實啊。」
程煜微微笑着,拉起杜小雨的手,說:「那我們進屋?你稍微洗洗,然後咱們再聊?」
杜小雨搖搖頭,說:「不想進去,今晚星星多好啊,就在院子裏聊。」
程煜點點頭,乾脆也不坐什麼石凳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草皮上。
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程煜說:「坐這兒。」
杜小雨也不矯情,直接坐在了程煜的身邊,死死的抱住程煜向後撐着的胳膊,跟程煜一起抬頭望天。
「解釋一下吧,到底什麼情況?」
杜小雨看着天上的星星,又把腦袋枕在程煜的肩膀上,說:「就是覺得有點絕望。」
「那你不找我,卻去找你兩個同學?」
「嗯,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但跟她倆有關係。不過我應該沒告訴她們她們沒說什麼吧,我不會喝多了之後說出來了吧?」程煜皺皺眉,說:「她們倆應該什麼都不知道,那個姜慧慧說一開始以為你是真的開心,是想她們了,或者是見到她們很高興。但很快她倆都發現你其實是不
開心,說你大學的時候就這樣,不開心的時候就會裝的特別高興的樣子。」
杜小雨點點頭,說:「哦,那還好,她們倆應該還不知道,我應該沒說漏嘴。」
「到底怎麼了?」程煜柔聲問,伸出手,幫杜小雨把臉上散落的頭髮捋到耳後。
「你容我想想,要不要跟你說。」
程煜嗯了一聲,就這麼陪着杜小雨坐着。
良久之後,這夜靜謐的就像是只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程煜問道:「是你的老師,還是你們某位同學?」
「啊?」
「得了什麼病麼?」程煜繼續問。
杜小雨皺皺鼻子,說:「你怎麼知道?」「你說跟我無關,但跟你那兩位同學有關,那人物就顯然是你們共同認識但我卻不認識的人。你又說絕望,還有什麼比生離死別更讓人絕望的呢?我就猜是不
是你們共同認識的一個人得了什麼絕症了。」
「程煜,你真的好聰明啊。」杜小雨輕輕的感慨了一句,但很快情緒又低落了下去。
程煜不再追問,他知道,杜小雨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過了會兒,杜小雨說:「其實也不是老師,也不是同學,是班導。我們讀大學的時候,她是我們學校的研究生,讀漢語言文學的,很恬靜的一位大姐姐,對我
們也極好。」
程煜點點頭,說:「嗯。」「今天晚上有個應酬,到了飯桌上,其中有一位是我們大學教務處的一位老師。我不認識他,但他顯然知道我,並且還知道我是哪一屆哪個專業的,甚至知道
楚楚姐是我們那個班的班導。」杜小雨停頓半秒,解釋說:「她就叫楚楚,姓楚名楚,很溫潤的姐姐。」
程煜又道:「嗯。」「楚楚姐畢業後算是留了校吧,在校辦的出版社裏工作,所以就一直帶着我們那個班,四年的班導都是她。那個教務處的老師後來告訴我,楚楚姐病了。還說
她其實一直都有病,腦子裏長了個瘤。不是腦癌,就是一個瘤。從小就有,位置非常不好,所以一直都不敢動手術切除,醫院說手術成功率極低。早些年還好,雖然對楚楚姐有一定的影響,但還不危及生命,看過的醫生基本都建議等等看,說現在醫學進步很快,尤其是各種高尖技術和儀器每年都在飛
快的發展,說不定很快就有辦法大幅提高手術成功率。楚楚姐是大半年前突然昏倒在辦公室的,送醫後,醫生說她腦子裏的那個瘤似乎長大了不少,位置也偏移了一些,現在已經壓迫到了她的視覺神經,她的眼
睛已經不太能看見了。醫生說這種情況只能是動手術,但找了很多專家,給出最高的手術成功率都不到一成,並且幾乎沒有哪個專家願意接手這樣的手術。一來是不想給楚楚姐的
家屬虛假的希望,二來是也擔心影響自己職業生涯的手術成功率吧。當然,硬要做的話,其實總還是會有人願意動刀的,但楚楚姐本身也不想給醫生造成麻煩。」
「她現在是在住院還是?」杜小雨搖搖頭,說:「三個月前她就離開了,給學校留了封信,自己就走了。校方經過打聽之後,得知她回了家,現在由她父母照顧着她。她不是本地人,湖北荊門的,荊楚門戶,所以她家裏才會給她取這樣的名字吧。那位教務處的老師說,楚楚姐最近幾年其實病情一直在惡化,但她始終沒有跟別人說,也沒有告訴她的父母,現在是到了幾乎已經看不見的程度,才不得不回到父母身邊的。她說至少不能給不相干的人添麻煩,她這個病是天生的,所以也只能央求她父母送她最後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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