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氣體流散時發出的聲響在狹窄的房間內格外清晰,一片煙霧繚繞中,一具高大健壯的身體正從中邁步出來。
「力量!」
隨手往後揮出一掌,周身煙霧仿佛遭受強烈風壓,剎那盡褪。
「速度!」
手肘急速抖動,手掌在小範圍內以各種角度向前發動拳擊,呼呼的風聲足以證明此時他的出手速度已然遠超常人。
「健康的狀態令人迷醉,只是這種詭異的感覺......」
慎島秀吉感受着強健的身軀為他帶來的力量感,於此同時卻又敏銳的感受到自己身體內似乎存在着另一種古怪的力量。
他不喜歡不受掌控的事物,下意識的便要去接觸這股能量。
隨之而來的右臂灼痛感讓慎島秀吉有些意外,低頭看去,手臂上憑空浮現出的黑色紋路以及那些顯露出破潰狀態的皮膚令他立刻皺起了眉頭。
收回自己的意識,手臂的異變立刻消散下去,恢復原狀。
「副作用?不對......附贈品?」
那支針劑的效果是慎島秀吉所期待的,只是他沒想到會有這種附帶的東西。
對方的身份是異教徒,從他們手裏獲得的生化針劑有些古怪的狀態似乎也沒那麼難以理解。
慎島秀吉之前的肉體衰竭狀態讓他在很多時候都不得不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做出妥協,現在既然已經完全拜託那種狀態,他自然要開始考慮細枝末節上的事情。
事實上如果他知道銀色暮光密教團這個教派內部的一些訊息他就不會感到奇怪了,因為他所使用的藥劑對那些邪教徒來說只是加入教派時必須要自我注射的針劑。
它在強化人體的同時也會為其帶去某種特殊的能量,確切的說是屬於銀色暮光密教團內的一種類似於投名狀一般的東西。
從這方面來看,其實那幾個黑袍人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他們準備的針劑本就是有問題的,偏偏這種隱匿的問題超脫了現代科技所能理解的範圍。
在他們的原定計劃中,依靠慎島秀吉幹掉祝覺後,他們就會將針劑交給他,隨後使他在不知不覺間受到銀色暮光密教團的控制。
對於《進化》這款堪稱是罪犯養成的軟件,銀色暮光密教團同樣上心的很。
只不過他們沒想到自己想要控制的人比他們更狠而已。
重新穿上衣服的慎島秀吉站在自己之前進來的門口,大拇指按在一個凹陷處,坐邊的牆上便有一個紅色按鈕被推送出來,毫不猶豫的按下。
「自毀程序啟動,倒數計時......9分59秒!」
這裏是他的幾處核心基地之一,裏邊在儲藏着不少屬於他的秘密,現在被敵人察覺,自然沒有繼續留下去的道理。
走出大門,房間自動反鎖,確保在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人進去,拐過樓道,走向天台。
那裏停放着他的私人空艇,現在應該已經啟動。
之前故意鎖閉樓下十層的所有通道口包括電梯,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攔截敵人,他的逃跑路線其實是在天上。
吱嘎~
天台口的大門打開。
慎島秀吉第一眼看到的是因為大雨而積蓄了大片積水潭的天台,通過這水潭,他又看到了那輪已經從厚重雲層中出現的皎月。
銀白色的月輝潑灑在寬闊的天台。
這一場雨,在慎島秀吉接受身體改造時已經停了。
「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麼......剝奪我的身體,卻給了智慧,如今又讓我以智慧獲得更強的身軀......天意在我!」
望着重歸晴朗的夜空,慎島秀吉踩着水潭,眼角有淚珠滑落,那一雙眼眸卻依舊冰冷淡漠。
然而這種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慎島秀吉在感慨完的第一時間便看到了空艇底部支架下的那兩隻赤裸的腳掌。
「天意在你?」
反問的聲音在天台上響起。
祝覺昂着頭,惡鬼長刀背在身後,三日月則被他單手握着扛在肩上,腳踩着積水從空艇的另一面走出來,另一隻手握着從那幻夢境中的人手中奪來的手槍,隨意的垂掛在身側。
綺麗贊助的頂級風衣邊沿有最後一滴水珠滑落,滴在他的腳邊,盪起巴掌大小的波紋。
「是你?」
慎島秀吉看着已經走到天台中央的男人,對方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天台上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他剛才分明沒有看到任何東京都公安廳的空艇飛來,而這人在十分鐘前應該還在幾個街區外!
「你找了我這麼久,想想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就來見你一面。」
隨手摘下影像面具扔向天台一側,祝覺恢復本來的樣貌。
夜風拂過,吹皺這滿地的清澈積水,泛起粼粼波光。
同樣也吹起了祝覺半長的黑髮,正位於天台中央的他沐浴着月光,稜角分明的臉頰,深邃的黑眸中同樣有着清冷的光芒。
砰!
搖曳的紫色光彈飆射向旁邊的空艇,徑直命中早已被某人偷偷摸摸的用刀戳了個破洞的外部裝甲。
轟~轟~
兩段爆炸,直接將空艇炸成了一堆廢鐵,同樣也將慎島秀吉臉上的表情炸成陰沉暴戾。
「嘿,我再問你一遍,天意在你?」
祝覺咧着嘴,從口袋中某處從「靚仔」那兒搶來的手機,扔到慎島秀吉的腳下,接着說道,
「rpg玩過沒?打boss滅團很正常,只可惜,你們這可沒有復活點。」
「想殺你的不是我,而是幾個邪教徒,他們支付了我酬勞,所以我才會那麼做。」
自己的口頭禪被人反過來用於嘲諷自己,對於慎島秀吉來說這簡直是莫大的諷刺,保持着對話,慎島秀吉的腳步不經意的退後,空艇爆炸意味着這一條逃跑路線已經斷絕,可像他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把所有的希望賭在一條路上,他需要的只是一點點反應時間而已,於是緊接着說道,
「只要你願意放過我,我可以把我從他們那兒得到的酬勞全部給你,一千萬聯邦幣!」
沙礫形成的鈎爪穿過兩人中間將近10米的距離,直接命中慎島秀吉,下一秒又回縮,拖着他落入祝覺的手中。
慎島秀吉哪怕接受過了身體改造,他的優勢始終不是近身格鬥。
事實上以他前二十幾年的「死宅」生活,「戰鬥」這個詞離他實在是有些遠的。
「銀色暮光密教團的人呢?」
祝覺既然來了,肯定想要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他們已經提前離開,現在應該在針對你策劃新的陰謀,我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但你必須確保我的安全!「
不得不說慎島秀吉的智商確實很高,即便是在這種突發的死局中,他仍舊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對方真正想殺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幾個邪教徒,並且極為鎮定的再度提出一個交易。
只要活下去,就還有反殺的機會。
「是嗎?可你房間內的那三具屍體是怎麼回事.....怎麼,內訌了?」
看着臉色瞬間僵硬的人,祝覺冷笑着說道。
誰讓這傢伙住在頂層呢,祝覺的感知可不會受牆壁的影像,他早已通過感知能力察覺到樓下還有三具屍體,只是沒辦法確認身份,現在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自然也就確認了。
「我投降,這棟大樓還有幾分鐘就會爆炸,你快帶我離開這,我知道許多人的秘密,我願意配合......」
到這一步,饒是慎島秀吉也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退路,於是拿出了最後的籌碼。
噗嗤~
刀刃透體而出,鮮血順着刀鋒滑落,染紅滿地積水。
「呵,我不想知道。」
祝覺後撤一步抽刀,冷聲回道。
他來這,只為殺人!
慎島秀吉後仰着倒下,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自身意識在逐漸消失,眼前的一切都在陷入黑暗。
自己應該會倒在天台上?
初春時節的雨水。
很冷啊......
並沒有撞擊發生!
慎島秀吉落地時感受到的並非堅硬的地磚,而是柔軟的水流.....
本該死亡的他再度睜眼。
那夜幕,那月光,還有那令他從心底泛起涼意的男人。
統統不見了。
他在水裏,或者說是某處的深海。
因為周遭只是無邊際的水流,腳下則是一片仿佛能將他吞噬的恐怖黑暗......
驀然間,在這海水的深處,有某種神秘的,難以理解的低語出現了,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能聽到那種聲音,但它們就是那樣真實的傳遞到了他的腦海深處。
慎島秀吉曾在一些書籍中讀到過:
那些人世間具有極高的藝術天賦或是聰慧頭腦的人,在外人看來總是有些瘋癲的,他們的靈感往往不來源於那些藝術學院或是已知書籍上的某種知識,而是來源於夢中的某種不可知的存在傳遞給他們的靈感。
於是有人說,藝術乃是自然流出的瘋狂的副產物......
那時的他對此並不了解,誰承想今天輪到他來體驗這種時刻。
他會得到什麼?
瘋狂?靈感?力量?
「死亡!」
耳邊有低沉的聲音響起。
這一次慎島秀吉聽的很清楚,同時他也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隻穿透自己胸膛的獸爪!
現實之中,祝覺重新睜開眼睛,看着身上的藍紫色紋路完全褪去,徹底死亡的慎島秀吉。
「奇怪的精神世界......當着我的面突變,不知死活!」
回想着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祝覺撇了撇嘴,踩着積水慢悠悠的離開。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剛才扼殺了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