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的輪胎碾過廢墟碎石,顛簸的車廂內,早已空蕩的炸彈箱之間的碰撞咔噠作響。
祝覺靠着車箱邊的鏤空鐵架,雙腿架在炸彈箱蓋上,避免它們因為震盪而傾倒,手裏拿着一個巴掌大小的遙控器,上邊只有一個淡紅色的按鈕,用透明塑料罩子蓋着,避免無意間的擠壓造成爆炸。
在遊騎兵組織以及黑繩會的「傾力」幫助下,臨時趕製出來的炸藥捆有三十二個,並不是多麼先進的玩意兒,也就是用膠帶將幾個炸彈捆在一起,然後裝上一個臨時的起爆裝置,其中大部分都是手雷,只有幾個特殊炸彈捆用的是rpg的炮彈。
製作工序比前者麻煩不少,好在威力足夠大。
至於靈風裝甲則是在炸彈捆盡數製作完成前就已經改造完畢。
祝覺也不拖沓,等到這兩種東西完備,立刻就向安德森借了輛車出發趕往污染區。
為了確保自己的秘密不暴露給外人,祝覺謝絕了安德森的援助,直截了當的表示與其跟着他,不如去保護那些往7號聚居點的民眾,如果自己這邊失敗,他們那兒至少還能趁着這段時間抵達安全區。
呲~
踩下剎車,刺耳的摩擦聲響在寂靜的廢墟間響起。
素子和顧銀杏從車頭駕駛室內走出,轉到後邊,抬頭看還保持着原樣的祝覺。
「這裏距離污染區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跳上車廂,掃了眼炸彈箱,素子半蹲着操作靈風裝甲,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在等幾位朋友,遠道而來的朋友。」
祝覺環顧車廂內的幾個邊角,悶聲說道。
「你還找了其他人?」
顧銀杏拿着望遠鏡,滿臉詫異,祝覺之前從未提及他還找了其他幫手。
「不,不是我找它們,事實上是它們會來找我,而且是鍥而不捨的,不懼時空阻礙的追尋,怎麼樣,感動吧?」
「額.....是那方面的朋友?」
顧銀杏有些拿捏不准祝覺的意思,有些懷疑是他曾說過的遠古智慧種族。
「猜對了,賞你顆糖吃。」
拋了顆糖給顧銀杏,起身張開雙手,在素子的幫助下開始穿戴靈風裝甲。
祝覺至今為止只穿過納米作戰服,從未嘗試過單兵裝甲,前者只要往身上套就行,剩下的可以交給作戰服本身的適應能力,而後者則像是一個展開的模具,祝覺得將手腳對準了放進去,再關閉後方的裝甲,最後裝載噴氣系統。
這種感覺對祝覺來說很奇特,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密閉的空間,渾身都添了一層束縛,還因為戴着頭盔的緣故,在四周保持安靜的情況下連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所幸這也不是作戰裝甲,內部沒有太多的複雜系統,又有素子的從旁協助,祝覺權當是穿了件比較沉重的衣服。
「我會接管裝甲內置的系統,你儘快熟悉界面。」
素子的手指刺入頭盔後側的數據連接孔,雙眼中閃爍着數據流,十幾秒後抽回,往後退出兩步坐到車廂一側的長椅上。
這種狀態下的她依舊保有生物主腦的意識,但因為需要集中注意力操控裝甲內部的系統,只能短時間內放棄對身體的掌控。
下一秒祝覺便發現面前的屏幕亮起淡藍色的光芒,視野重新恢復正常不說,還多了個夜視功能。
現在這種狀態多少有些像是祝覺參加殺人遊戲時的情況,只不過那時候他意念轉換後的軀體用的是電子腦,所有的訊息都會被呈現在他的視網膜上,而現在則是換成頭盔視界。
直白些說就是第一人稱與第三人稱之間的區別。
等到祝覺逐漸習慣這種感覺,便離開車廂,讓顧銀杏和風鈴留下來照顧素子的同時,自己往附近的廢墟靠攏。
起先是慢跑,旋即開始跳躍,腰間有鈎鎖噴射而出,扎進附近的岩壁,帶着他騰空而起。
有素子的幫忙,祝覺要做的只是提前通過語音下達命令,剩下的便全交給她去分析處理。
在熟悉裝甲性能的同時不斷靠近污染區,最終在其附近的一處樓頂停駐。
漆黑夜色下,前方的污染區隱約可見。
祝覺在邊沿落座,迎着夜風,只有雙臂感受到其中的涼意。
古老者曾說它們即將到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今天,而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
等了會兒,許是有些無聊。
祝覺上半身後仰,依靠雙臂在撐着,遙望着40號社區的天頂。
「你快回來~」
「我一人承受不來~」
「你快......把伴奏打開,沒有原唱的聲音我不會唱!」
「哀婉」的歌聲隨風飄散在夜色當中,同樣也傳進底下空層中的鳥窩。
剛睡下不久的鳥兒掙扎着起身,抖擻翅膀,搖擺着身軀跑到樓層外沿,拍打着一躍而出。
它本想往上飛,送噪音的源頭一份「大禮」,讓他知道這裏究竟是誰作主!
結果看到那結實的裝甲,又聽到隱約傳來的古怪犬吠,便又臨時想起來還有些別的事情要處理。
轉而想着去別處尋找安靜的地方。
或許是它的仁慈帶來的回報。
只是飛了十幾分鐘,它就發現不遠處的樓房廢墟間很是寂靜,湊近些,確實聽不到任何嘈雜的聲音。
它決定了,今晚就在這裏睡覺。
於是悶頭往其中的一處樓房廢墟空層衝去。
它看不到那黑紫色的樓層,更無法嗅聞到到空氣中瀰漫的恐怖惡臭。
撲哧~
黑紫色的觸手驟然從黑暗中刺出,徑直貫穿小鳥的軀體。
沒有絲毫的掙扎,生命在沉默中悄然逝去。
「真是只蠢鳥。」
臉色蒼白的青年站在樓層邊沿,抬着手臂,觸手緩緩回縮進掌心。
屍體尚未墜落,便被外圍牆壁上湧起的不定形膠體吞噬的一乾二淨。
「看來你的興致不錯?」
涅斯塔嚼着口香糖,半躺在一張摺疊椅上,旁邊的矮桌上還擺放着一杯已經喝去一半的猩紅酒水。
「當然,怪誕工作室的預告片,我看了好幾遍,虐殺啊......我很好奇,他的力量究竟來自哪裏,這是個非常不錯的研究素材,到時候你可別跟我搶。」
五指收攏又張開,青年的臉上掛着病態笑容。
「呵,你......」
涅斯塔剛要開口,倏然止住話頭,從椅子上起身回頭,樓層間,正有數人往這邊匯聚。
再也沒有剛才的從容,快步上前。
「現有的牲畜全部轉移完畢,獵場已經清空。」
涅斯塔垂着雙手,半躬着身向已然走到樓層中央的那人匯報。
「獵場......不,我更願意將這裏看作是墳墓,埋葬他的墳墓!」
斗篷下傳出的聲音,嘶啞且尖利。
「我無比贊同您的想法,請允許我成為他的掘墓人。」
仍舊站在樓層邊的青年高聲說着,看向中央那人的目光滿是狂熱崇拜。
嗵~咻~
古怪的聲音忽而在他身後響起。
像是有某種金屬物扎進石塊時的響聲,伴隨着刺耳的破空聲,接連響起。
樓層內的眾人顯然也注意到了。
「什麼聲音?」
有人詢問。
青年轉過身,尋找這一連串古怪聲響的源頭。
夜空中,淡藍色的氮氣在這黑暗的環境下猶為扎眼。
等等,這是什麼?
正當青年集中注意觀察的同時,他的視野內,一團黑影正不斷放大。
下意識的召喚出觸手去阻截,想要確認究竟是什麼東西。
輕而易舉的成功,毫無衝擊力可言。
只是就在他成功攔下那物體的瞬間,那團黑影中段不斷閃爍着的小紅燈亦是入了他的眼。
滴~
耀眼的火光倏然迸濺!
隨之而來的轟鳴與氣浪更是令他一時無所適從,木然站在原地,承受着最近距離的灼熱衝擊!
「真是個蠢人,用手接炸彈,腦子難道有問題?」
不遠處的半空中,看到這一幕的祝覺掂量着手裏的炸藥捆,
「大半夜的在樓層邊晃蕩,主動暴露行蹤......好吧,得把難道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