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徐洪也是察覺出了問題所在,劉季溫儼然是打算靠向楚系這一方,所以才會有那般作為,徐洪自己沒法子拿主意,就去試探了一下楚弦的口風,而楚弦只有一句話,繼續推行政令就好。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徐洪領悟了,楚大人這是心胸廣闊,並沒有想過再對付劉季溫,等於是放了對方一馬,徐洪也是轉變極快,開始和劉季溫相互配合,戶部事務,猶如楚弦親自在把控一般,各方面是井井有條。
這些事情,楚弦自然是暗中關注,因為土地制度的變革是根本,好在無論是徐洪還是劉季溫,都將這件事處理的極好,倒是讓他可以空出手腳,去做其他的事情。
成為尚書令後,楚弦權力上了一個台階,所管轄的東西也是多了太多,當然,不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為,要的是全局把控的能力。
這一點,楚弦做的非常好,甚至是卓越。
但有的時候,還是需要針對某一項事務進行針對,更何況,楚弦在數年之前,已經是有了一些想法,只不過之前他只是一個戶部侍郎,還沒有權力做這些事情,而現在他當然是可以做了。
不過楚弦依舊在猶豫。
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引發的震動甚至超過了土地變革,就算楚弦現在是尚書令,也得掂量掂量,至少得謀劃周全。
在上任足月之後,楚弦與首輔閣通報,要到各州地『微服巡查』,這也是不少首輔閣大佬喜歡幹的事情,因為這樣,可以更了解民情所向。
而到了楚弦這個級別的仙官,若是『微服巡查』,一人一劍便足夠了,一個人行走,仙人手段,那一日遊歷數州也是輕而易舉,楚弦也是這個打算,他本身修為足夠,身邊也不需要跟什麼人,更何況這次是『微服巡查』,更是以輕便為主,所以當天,楚弦與家中幾位夫人說了一句,便換上一身普通布衣,飄然而去。
戚成祥、洛勇和楚三想要跟着,楚弦都沒帶。
出了京州,楚弦沒有猶豫是一路南下,一來是因為南方富饒,先去看看也好,而且楚弦這一次要做的的事情,和南北無關,北方那邊楚弦去過很多次了,所以這次就去南方。當然還有一點,楚弦最近看到一篇文章,是文聖院推舉出來的『文報』,文聖院每個月,都會在官場推行一本文冊,當中就是上一月收羅各地的文章,有庶人,也有官員,寫什麼的都有,平日裏楚弦也很喜歡看,當年楚弦在文聖院的時候,也是這個文報的主編撰之一。
不過上面的文章,能讓楚弦印象深刻的卻是不多,但就在前幾日,他看到一個,卻是印象頗深。
這一篇文章講的是官府官員制度,很深刻,也很有水平,當時楚弦注意到,是湖州常水縣一位官員寫的,然後由當地御史推舉,算是幾經輾轉,這才被收入文聖院的文報之內。
文聖院的規矩是不拘一格,只看你文章寫的好不好,不管你的地位身份,也就是說,高官寫的,若是不好,不會收入文報,而如果文章寫得好,就算是出自乞丐之手筆,文聖院也依舊會收入其中。
這是楚弦最滿意文聖院的一點。
既然看到那一篇文章,而且裏面所寫的思想有很多都是和楚弦的思想不謀而合,所以楚弦就打算去那湖州常水縣看看,同時也打聽一下,寫出這一篇文章的究竟是什麼人。
到了楚弦如今的修為,倒也懶得施展變化之術,甚至懶得飛行,遇到無人的時候,那就縮地成寸,一步三里,行走如風,還能領略一路風景,若是遇到有人的時候,就混入人群,與人攀談,一路同行,既能結交一些朋友,還能探聽一些百姓口中的趣聞和所關心之事,可謂是一舉數得。
如此,楚弦也只是用了兩天不到,就到了湖州。
湖州多湖,州地之內大小湖泊得有數千個,而且有兩條河流穿州而過,可以說是相當的富庶。
這日楚弦到了湖州一個縣地,一路行走,楚弦倒也看不出風塵僕僕,畢竟是道仙修為,各種手段下,無論衣衫鞋履都是一塵不染,乾乾淨淨,和旁邊趕路的百姓是不同的。
這一路和楚弦一塊走來的路人大部分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也有少數精明之輩,發現了楚弦的不同,雖然不知道楚弦是幹什麼的,但肯定不是普通人。
其中有幾個人是做瓷器生意的,自古瓷器字畫都是文人家中必備之物,所以很有市場,尤其是在湖州這種人傑地靈,盛產文人墨客的地方更是如此。
楚弦見這幾個人趕着的馬車上得有數以百計的瓷器,用稻草麻繩隔離穩固,看得出都是上品,有幾個,就是楚弦看着也是喜歡。
所以這一路攀談,知道這幾個人是專門給湖州常水縣縣府送貨的,顯然這一批瓷器都是。
楚弦自然是詫異,這幾車瓷器,得有好幾百件,一個縣府要這麼多瓷器做什麼?
那送貨的夥計倒也是憨憨一笑,就說不是人家縣府要,而是在本地做生意的商戶訂購,送給縣府官員的。
楚弦一聽,眉頭一皺。
商戶給官員送禮,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情,而且一下送這麼多,更是不可思議。
「就算是要送給官員,也用不了這麼多啊。」楚弦這時候說了一句,那拉貨的夥計嘿嘿一笑:「老哥,這一路我觀察過你,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應該像是一位世外修士,您這一路,腳上都沒沾上灰塵泥濘,您瞧我,腿上都是泥點子,而若是世外高人,當然不懂官場和商場的情況,這麼跟您說吧,這些都未必夠。您想啊,一個官員府上那麼大,每個屋子都得擺上幾件吧,一個官員至少就得三四十件,小吏要少一些,但也得十幾件,若是像典史、主簿這樣的大官,那就得五十件向上,所以說這些都未必夠呢。」
楚弦一愣,若是真麼算,分到每一個人頭上的倒也不算多少銀子,畢竟這些瓷器雖然精美,卻也不是古董,價值並不高,但很快,楚弦就發現了另外一個事情。
依舊是數量,若是按照剛才這夥計的算法,光是大小官吏,一個縣府之內,怕得有上百人。
就算是湖州這種富饒之地,就算是大縣,一個縣府之內有這麼多官吏,也是稍顯有些多了。
也難怪這夥計說,就算是這些,也未必夠。
要知道楚弦是從最底層升上來的,縣丞楚弦也是做過,對於縣府之內的官員制度,楚弦也是極為了解,當時楚弦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一個縣府之內,養的官吏有些多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楚弦是人微言輕,而且那個時候,所面臨的問題,也不是官員制度,而是如何強化縣防,抵禦妖族。
所以說,在什麼位置,考慮事情,看待事物的眼光和角度也不一樣,到了楚弦現在的地位,已經是覺得,目前的官員制度有極大的弊端。
就說最基礎的縣府,分工看似明確,從上到下,就說一個大縣,從縣令、縣丞、主簿、典史,這四個官位那都是有的,但官員明顯不限於這些,還有縣中巡檢,驛丞,閘官,稅史,倉史,官糧吏、河泊史等等等等。這都沒有算縣軍那邊的軍官,所以說,這些官吏從上到下,極為的繁瑣,有些地方,更是一個職位,分了正副兩個官位,這麼看去,光是一個縣府之內,官吏之多,就是繁瑣肥碩,臃腫不堪。
這還只是縣府,若是城府如何?怕是會更臃腫,至於州府,那就更不用說了。
楚弦是坐過縣丞,坐過府令,坐過刺史的,三級官符,都是一把手,都是當家人,正所謂不當家不知當家苦,就說在涼州的時候,光是為了負擔上下官吏的俸銀,就讓當時的楚弦壓力巨大,險些沒撐過去。當時不理解為何戶部撥款就那麼難,還得求爺爺告奶奶,後來楚弦在戶部做侍郎的時候,終於明白,不是戶部不想給地方撥款甩銀,而是戶部那邊,看似有錢,實際上,也是窮的叮噹響。
若非最近幾年楚弦實行了土地變革,情況有所好轉,每年都有餘錢,放到以前,那是真的有些入不敷出。
這裏面,各級官員的俸銀就是很大的一筆開銷。
只有真正的在戶部做過,在下級官場待過,才會明白這裏面的問題所在,一個縣府便是如此,那整個聖朝那麼多州地,數以千計的縣地,數十萬,甚是百萬計的官員,一年下來,這一筆開銷之大,常人是難以想像的。
更何況,不同官員的待遇不同,花費也是不同,再加上一些地方官員中飽私囊,甚至做一些違法亂紀之事,就更加重了聖朝的負擔。
而楚弦很清楚,就這件事並非不能改善,簡單來說,就算是官府官員,也是可以『精簡』的,有的縣地不大,百姓也不多,但各級官吏卻是五臟俱全,有的時候,光吃飯不幹活兒的事情,那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