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憤然轉身離開。
久別的養心殿,皇上一回去,立刻招了一個內侍問道:「宮門口的戰事如何了?」
小內侍道:「齊大人組織齊家軍對抗攻城的秦軍和方大人,自從齊大人去了,齊家軍的勢力大增,但是,方大人喊話說,齊大人幽禁陛下,欲要謀朝篡位,狼子野心,罪該萬死,如果齊大人不放了陛下,方大人寧願做千古罪人,也斷然不會把這錦繡江山交給齊大人,他要回寧遠和北燕合作,進攻京都。」
皇上沒想到方訣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話,聽上去,似乎是方訣要做千古罪人,可細品,卻是衝着齊煥。
是齊煥圖謀不軌,逼着方訣請求外援,這千古罪人,方訣固然成了,齊煥更是特大號千古罪人。
皇上不由嘴角揚了揚。
千古罪人……你齊煥自然是要做千古罪人的。
待小內侍退下,皇上招出他的暗影組織,「去查一查,今兒凌晨離開皇宮的婠貴人、賢妃、裕太妃都去哪了,他們是如何離開皇宮的。」
暗影得令,當即執行。
待人一走,皇上長嘆一口氣,「朕這皇位,鐸兒終究是無緣。」
內侍總管不敢接這話音兒,只跟着嘆息一聲。
皇上望着窗外搖曳的枯枝,又是一聲嘆,「朕做了這麼大的一個局,為的不過是把齊煥和蘇恪餘孽全部剷除,給新帝一個新的乾淨的朝政環境,另外,國庫空虛,急需補充,最好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將齊家這些年通過各種途徑得來的錢全部充公,可……」
說着話,皇上重重咳嗽幾聲,內侍總管忙遞上帕子。
乳白的帕子,離開皇上的嘴角時,帕子上沾了怵目的血。
內侍總管嚇得忙道:「陛下,怎麼這些日子還加重了!」
皇上苦笑,「朕這病,好不了,只能與日加重,沒幾天了。」
「陛下。」內侍總管聲音發悶。
皇上掃了他一眼,笑道:「你哭什麼,朕現在不還是好好地,不許哭!朕這病,除了你和楊益,沒人知道,現在沒人知道,以後也不許有人知道。」
內侍總管抹了把淚,點點頭。
皇上繼續方才的話題,「朕一直知道,婠婠的孩子斷然不會真的接受真的補償,更不會坐這皇位的。」
內侍總管一愣,疑惑看向皇上,「那陛下還……」
皇上苦笑,「與其說是為了給齊煥演一場逼真的戲,製造一個逼真的契機,不如說,朕是真的抱有一線希望。」
內侍總管恍然,頓了一瞬,道:「陛下,如果秦姑娘當真原諒了陛下,公主的哥哥也願意呢?陛下真的要把皇位傳給他嗎?」
內侍總管語落,皇上陷入長久的沉默,久到內侍總管以為皇上不會作答時,皇上突的開口,「不會。」
內侍總管心下幽幽嘆了口氣。
帝王的心術,果然是最難測的。
「朕愛婠婠,也愛她的孩子,可……皇位涉及天下社稷,這不是朕一個人的皇位,是全天下百姓的皇位,朕不能把皇位傳給一個生長於草莽間的人,他的品性,朕不確定。」
吁一口氣,皇上又道:「更何況,婠婠這些年一直和蘇恪來往,蘇家是逆賊,朕斷然不能讓逆賊成為新帝的肱骨之臣!」
「那……如果當時公主殿下的哥哥來了京都,進了宮,陛下是……」明知這話問的僭越了,甚至觸動了皇上的逆鱗,可內侍總管就是沒忍住,問了。
皇上扯着嘴角,露出一個絕情的笑,「朕會給他封地,給他封王,滿足他除帝位以外的一切,但前提是,他替朕殺了蘇恪。」
內侍總管頓時……
說着話,皇上又咳嗽了幾聲,「算時間,禁軍那邊,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吧。」
內侍總管應道:「他們準備好了也沒用,還要看宮門口的這場攻城戰要打多久,雙方都勢力不低啊。」
說着話,前去執行皇上任務的暗影回來。
「陛下,幾位主子娘娘,都是在今兒一早早朝時分,由二殿下跟前的初硯和另外一名暗衛一起接走的,原本是去了齊大人的府邸,可後來,齊大人府邸被方大人圍攻,混亂之際,人員流竄,就沒了消息,屬下的人還在根據現場的蛛絲馬跡追蹤。」
皇上眼底之色冷若寒霜。
果不其然,就是齊煥!
帶走賢妃,就是鉗制了胡巍耘,帶走裕太妃,大約是想要以先帝的名義鉗制他,可帶走婠貴人呢?什麼目的?
疑慮一瞬,皇上頓時恍然。
齊煥恨毒了婠婠,一輩子沒有報仇,現在一個婠貴人和婠婠總算有些相似之處,齊煥這是想要用婠貴人代替婠婠泄憤吧!
變態!
「好,你們去找吧,記着,婠貴人懷着身孕,切切小心。」
暗影得令離開,他前腳才走,養心殿外忽的掀起一陣喧譁。
皇上驟然蹙眉朝窗子方向看去,內侍總管忙朝外喊道:「出什麼事了?」
不及他語落,一個小內侍跌跌撞撞衝進來,進來的慌張,被門檻絆了一跤,帽子跌落,骨碌碌滾遠。
「陛下……陛……陛下,不好了,好多拿長矛的人,把養心殿給圍起來了!那些人,全是面生的。」
小內侍打着顫,上氣不接下氣。
正說話,養心殿大門被一腳蹬開,鎧甲之下,一個將士裹着一身寒氣進來,掃了一眼地上早就癱成一灘泥的小內侍,徑直走進養心殿。
他身後,跟了兩個同樣身着鎧甲的士兵,看樣子,該是他的下級。
「陛下,對不住了,臣等也是奉命行事!」那為首的將領並不行禮,只是朝着皇上略低頭,道。
突兀的變故令皇上面色鐵青。
內侍總管幾乎想都沒想,擋在皇上一側,朝着底下的將領怒斥道:「你什麼是什麼人!擅闖養心殿,驚擾聖駕,知不知道這是滅族的大罪!你們都要造反嗎?不怕你們祖墳炸裂嗎?」
那將領道:「我們是齊大人的人,齊大人是什麼意思,想必陛下一清二楚,至於我家的祖墳,抱歉,我家沒有祖墳,世世代代戰死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