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後!
何進!
當這兄妹倆一前一後走入,靈帝的臉上先是閃過陰沉,然後又推滿笑容,看似虛弱地招了招手:「朕的賢后,你來啦,朕好想你……」
「本宮可不想你!」
誰料這話尚未說完,何後直接打斷,她自從毒殺了王美人,就與靈帝決裂,哪裏還有半點夫妻之情?
此時大權在握,鳳目睨視,更是徹底撕破臉皮:「好好養病,你的皇位還能坐長些!不然的話……」
「不然你們敢廢了朕?」
靈帝也看出虛與委蛇是無用的,勃然大怒。
他畢竟當了十多年皇帝,自有一番威儀,何後瞳孔一縮,有些畏懼,何進卻是上前一步,怒目圓瞪。
靈帝冷笑:「你們不敢!那逆子極重名聲,想要百官上書,皇族請命,表人君之德,號天順民意,得承大寶,你如果逼朕退位,壞了他的大計,日後何氏一族,必不長久!」
此言攻心,十分陰狠。
靈帝早知太子不喜宦官和外戚,事實證明,太子用的也是外臣,何進並沒有獨掌大權,以此挑撥。
「堂堂九五至尊,挑撥離間自己的妻兒,何其可悲!」
然而令靈帝失望的是,何進表情不變,何後更是搖頭:「何氏一族的富貴榮華,繫於皇兒之身,陛下且省省心吧!大哥!」
「在!」
何進大聲應道。
「好好看住陛下,讓他息了妄念!」
何後指了指靈帝,轉身離去。
「是!」
何進對這妹妹言聽計從,看着靈帝,獰笑着晃了晃拳頭。
他腦子固然不好使,但武學天賦實在了得,已是無雙第五境星相巔峰,合相有望,否則未來也坐不上大將軍之位,自然能鎮住場面。
靈帝看着何進鐵塔般地立於殿前,緩緩閉上眼睛,心中卻沒有放棄希望。
早年他剛剛登基的時候,乃是外戚手中的傀儡,形勢比現在好不到哪裏去。
但他巧施手段,設計將外戚一一剷除,扶持宦官,最終將權力掌控在手中。
靈帝治國不會,政鬥天賦可是點滿的,對上得無上炎龍認可的太子或許不成,但現在太子已經離京,單單何後何進這對屠夫出身的兄妹,真以為能壓得住他?
呵呵!太天真了!
果然,僅僅三天後,一位小太監就來到靈帝床前,遞來一物。
再數日,何進早已沒有耐心日日夜夜把手在殿前,靈帝買通侍衛,悄無聲息地傳入永樂宮中。
董太后見到靈帝,哭號地撲了過來:「娘的寶貝,全被太子奪走啦!你要為娘作主啊!」
對於這位出身不高的老母親,靈帝其實也有些厭煩,同樣是賣官,董太后的吃相比他還難看,甚至涸澤而漁,輕輕掙了開來,低聲道:「張讓呢?」
「老奴在這!」
張讓從簾後轉出,噗通一聲跪在靈帝面前,拉長聲調:「陛下!」
「亞父,快快請起!」
靈帝親自將他扶起,雙目一紅,流下傷心淚來:「這些時日沒有你服侍,朕渾身不自在,真的離不開你啊!」
張讓也泣不成聲:「陛下……老奴……終於見到你了……」
兩人演技碰撞,眼神深處毫無波動,一番主僕情深後,靈帝迫不及待地道:「萬龍寶庫的靈鑰呢?你帶來了麼?」
張讓悲聲道:「老奴無用,寶庫被太子奪走了啊!」
「什麼!」
靈帝身軀一晃,如遭雷噬。
太子不是最重聲名的嗎,怎麼會將皇帝的萬龍寶庫提前帶走,就不怕史官記了,落下罵名?
那寶庫內的資源,足以誘之以利,收買上下,更能武裝起一支可怕的軍隊,是他最有力的翻身資本啊!
「逆子,你連離了京,都做得滴水不漏,待得回京,朕還不得乖乖任你擺佈?休想!」
這一刻,靈帝雙目赤紅,咬牙啟齒,又是憤怒又是驚惶,已是惡向膽邊生,生出了玉石俱焚之念。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靈帝性格固然懦弱,但畢竟是一代帝皇,九五之尊,在壓抑許久之後,必然迎來一場爆發。
無論是得償所願,還是自取滅亡,對於大漢都是場災難,唯有如顧承佈局,百官上書,皇族請命,順理成章的禪讓繼位,才能內外平穩。
可惜這一切被原陵之變打亂,眼見着事情就要一發不可收拾,靈帝的暴怒咆哮,令董太后都驚懼得連連後退,張讓卻從袖中取出一物:「陛下!太子誤開乾坤袋,四寶齊飛,這一物幻化萬千,藏於老奴袖中,未被他得去!」
「靈狐千幻?這不是朕給美人變幻樣貌的寶器麼?」
靈帝接過面具一看,不由大失所望:「如果是不滅王旗和春秋鎖,倒還不錯,即便是那幅畫,也能跟海外仙道做做交易,這面具是最無用的……嗯,等等!」
靈帝看着手中的靈狐千幻,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他看到了希望。
萬龍寶庫被奪走,沒了利,但還有名!
他是皇帝,有大義名分在,一旦號各地進京勤王,必然有臣子服從!
別的不說,那被太子整垮的汝南袁氏,還有各地野心勃勃,不服太子管束的皇族宗親,甚至那些抗命未曾入京的刺史太守。
這些人原本一盤散沙,僅僅是蠢蠢欲動,可有了名分後,必然雲從。
至於太子之前所說的原陵有變,靈帝僅僅是稍稍遲疑,就拋之腦後。
列祖列宗在上,朕生了這篡權奪位的逆子,也唯有出此下策,對不住你們了!
「是朕戴着靈狐千幻,變化了相貌出宮……」
「不行,太危險,炎龍也不會讓朕出去!」
當有了希望,玉石俱焚的心思淡去,靈帝目光閃爍,很快搖了搖頭。
他自從登基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洛陽,龍體尊貴,豈能涉險?
下一刻,靈帝目光掠過董太后,掠過張讓,最終停在一人身上。
「皇兒!去尋找大漢的忠臣,你父皇的安危,你皇祖母的榮辱,你母妃的深仇,全部繫於你一人之身了!」
他來到劉協面前,緊緊握住這個小兒子的雙肩,仿佛握住救命稻草,一字一句地道:
「朕在洛陽,等你招各方,進京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