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武當激辯
「哦,那謝遜真的死了?」
說話之人,乃是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
說起來,崆峒派與謝遜的仇怨也不小……
當年為了殺了「混元霹靂手」成昆,謝遜曾闖入崆峒派,搶走了崆峒派的秘籍《七傷拳》,打傷數人之後,揚長而去。
這般仇怨,也令崆峒派數次派人搜尋謝遜蹤跡。
因此,聽得殷素素聲稱謝遜身死之後,唐文亮第一個反應便是不信,轉頭看向張翠山,厲聲道:「張五俠,那惡賊謝遜真的死了麼?」
張翠山坦然道:「不錯,那胡作非為的惡賊謝遜在九年之前便已死了。」
此刻,張無忌在一旁聽得各人不住的痛罵惡賊謝遜,爹爹媽媽甚至說他早已死了。
他雖然聰明,但又怎能明白江湖上的諸般過節?
謝遜待他恩義深厚,對他的愛護照顧絲毫不在父母之下,此時張忌心中一陣難過,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叫道:「義父不是惡賊,義父沒有死,他沒有死。」
這幾聲哭叫,讓在場諸人盡皆愕然。
殷素素狂怒之下,反手便是一記耳光,喝道:「住口!」
張無忌哭道:「媽,你為什麼說義父死了?他不是好端端的活着麼?」
他平時最多的時候,就是和父母及義父三人共處。
人間的險詐機心,從來沒碰到過半點。
若是換作一個在江湖上長大的孩子,即使沒他一半聰明,也知說謊是家常便飯,決不會闖出這件大禍來。
殷素素斥道:「大人在說話。小孩子多什麼嘴?咱們說的是惡賊謝遜,又不是你義父。」
張無忌心中一片迷惘,但已不敢再說。
唐文亮微微冷笑,問忌道:「小弟弟,謝遜是你義父,是不是?他在哪裏啊?」
看了父母的臉色,張無忌知道,他們所說的事極關重要,聽唐文亮這麼問,便搖了搖頭道:「我不說。」
他這「我不說」三個字,等於是在言明謝遜並未身死。
唐文亮瞪視着張翠山,道:「張五俠,我敬其他武當六俠行俠仗義的名聲,這才對你恭敬,可是你就如此戲耍於我嗎?」
張翠山張嘴結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本來他和殷素素要是一口咬定謝遜已死,就算是其他人不相信,但是有張三丰和武當派在,殷素素背後還有天鷹教。
其他人也總會忌諱一二,今天這關可能就能應付過去。
卻沒想到,被張無忌給攪亂了。
殷素素也是轉着這樣的念頭,若不是張無忌多口,事情便好辦得多。
但想張無忌從小便不說謊話,對謝遜又情義深重,忽然聽到義父死了,自是要大哭大叫,倒也怪他不得。
見他面頰上被自己打了一掌後,留下腫起的紅印,不禁憐惜起來,連忙將張忌摟回懷裏。
張無忌兀自不放心,將小嘴湊到母親耳邊,低聲道。
「媽,義父沒有死啊,是不是?」
殷素素也湊嘴到他耳邊,輕輕道:「沒有死,我騙他們的……這些都是惡人壞人,他們都想去害你義父。」
張無忌恍然大悟,向每個人都狠狠瞪了一眼,心道:「原來你們都是惡人壞人,想害我義父。」
從這一天起,張無忌才開始踏入江湖,明白了世間人心的險惡。
他伸手撫着臉頰,母親所打的這一掌兀自隱隱生疼。
他知道這一掌雖是母親打的,實則是為眼前這些惡人壞人所累。
張無忌自幼生長在父母和義父的關愛照料之下,不懂得人間竟有心懷惡意的敵人。
謝遜雖跟他說過成昆的故事,但總是耳中聽來。
直到此時,才真正面對他心目中的敵人。
「阿彌陀佛,事已至此,張五俠莫非還不願意說出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嗎?」空聞道。
先前這一出鬧劇,已經令在場不少人心生不滿,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
此刻,張翠山可以說是如坐針氈。
雖是如此,但他卻是搖頭道:「金毛獅王和晚輩有八拜之交,義結金蘭。謝遜身在何處,實不相瞞,晚輩原也知悉。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個『義』字,張翠山頭可斷,血可濺,我義兄的下落,我決計不能吐露。」
「此事跟我恩師無關,跟我眾同門亦無干連,由張翠山一人擔當。各位若欲以死相逼,要殺要剮,便請下手。姓張的生平沒做過半件貽羞師門之事,沒妄殺過一個好人,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義,有死而已。」
這番話侃侃而言,滿臉正氣。
空聞皺眉,看向張三丰:「張真人,今日之事如何了斷,還請張真人示下。」
張三丰道:「我這小徒雖無他長,卻還不敢欺師,諒他也不敢欺誑三位少林高僧。龍門鏢局的人命和貴派弟子,不是他傷的,至於那謝遜的下落,他也是不肯說的。」
空智冷笑道:「但有人親眼瞧見張五俠殺害我門下弟子,難道武當弟子不敢打誑,少林門人便會打誑麼?」
左手一揮,他身後走出三名中年僧人。
正是在臨安府西湖邊,被殷素素用銀針打瞎的少林僧圓心、圓音、圓業。
只見圓業怒道:「張翠山,你在臨安西湖之旁,用毒針自慧風口中射入,傷他性命,是我親眼目睹,難道冤枉你了?我們三人的右眼被你用毒針射瞎,難道你還想混賴麼?」
張翠山這時早已是心亂如麻,只好辯一分便是一分,說道:「我武當門下,所學暗器雖也不少,但均是鋼鏢袖箭的大件暗器。我同門七人,在江湖上行走己久,可有人見到武當弟子使過金針、銀針之類麼?至於針上餵毒,更加不必提起。」
武當七俠出手向來光明正大,武林中眾所周知,若說張翠山用毒針傷人,上山來的那些武林人物確是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