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曾氏一力促成,黃氏那兒得着信的時候,官媒已經帶着雁禮去了顏家,請期是按着男家定的日子來的,為着顯得尊重,得先往女家問明了,可有三族不虞的,若無不妥再定下日子,寫了婚書送來。
嬤嬤報給黃氏知道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吃藥,一碗灌下去,含了口蜜水,咽盡了才揮手:「送去就送去了,她也該急了。」
黃氏倒不曾有旁的打算,這親事又賴不掉,總要結的,只不上心罷了,她病的暈沉沉的,連一直攥在手裏的管家權都叫曾氏藉機奪了去,哪裏還有心思去管紀舜英。
「太太那兒,可是把這一季的月例,都給那一個送去了。」嬤嬤覷着黃氏的臉色,黃氏聽了冷哼一聲,自她嫁進門來,曾氏就沒有一天不折騰她的。
少女嫩婦進了門,院子裏頭想扎個鞦韆架子,那時新婚,同丈夫正是蜜裏調油的好時候,紀懷信一句話,院子裏頭就紮起了鞦韆,大紅漆的,上頭還垂了鈴鐺,後頭一樹桃花,花開的時節盪起鞦韆來,滿院子都是香味笑聲。
為着這個鞦韆架,叫曾氏話里話外刺了多少回,她初來紀家,正是惶恐的時候,就怕婆婆不喜歡她,順了她的心思,把鞦韆拆了,再後來,連桃花樹都沒留住,說是犯了煞,叫人砍了去。
紀懷信言之鑿鑿說要再替她扎一個,一晃都快二十年過去了,這個鞦韆架,到如今也還沒再立起來。
凡是她喜歡的,曾氏必然厭惡,凡是她厭惡的,曾氏就是不喜歡也要高看兩分,她接過管家權去時,黃氏就知道有這一天。
舜英舜華都是她的孫子,紀舜華還叫黃氏看着,自小到大,也沒少聽曾氏怎麼折騰黃氏的話,自來與她就不親近,曾氏又怎麼不多待紀舜英好一些。
曾氏往紀舜英那裏送了二十兩銀子,等紀懷信回來,曾氏立時拉了他道:「你們也真是,舜英一個月的月奉才多少,你也不過比他多一石,一個月四兩銀子夠作甚,你媳婦病糊塗了,你也糊塗了不成?」
紀懷信還真不知這個,他自來就是甩手掌柜,只虧空不到他頭上,家裏又無人鬧出事來,管黃氏怎麼理家,他倒是知道黃氏這一向病得厲害,倒在曾氏跟前替她說上一句好話:「母親定便是,她病得久了,辦事糊塗也是有的。」
說了這番話,半個字兒也沒提要去看她,自往書房去了,曾氏還對着夏氏感嘆一番:「老大就是這麼個萬事不管的性子,你嫂子再不搭手,我可不忙亂。」
夏氏只笑一笑:「只恨我不中用,到不能替母親分憂,若不然叫舜榮媳婦給娘打個下手。」曾氏面上才剛色變,夏氏便又道:「只這一向她也不得閒,她娘家走了禮,還有純寧婆家來的禮,樣樣都要還的。」
說到還禮曾氏更不接口了,說是大房二房分了家,她底下這一個親子一個庶子,還從同一個門裏進出,禮卻是各走各的,看着沒分,裏頭卻已經算得一清二楚的了,拉下個舜榮媳婦過來幫着管家,豈不是把帳本送到夏氏眼皮子底下去了。
夏氏原也沒想着曾氏能應,她是知道黃氏處境的,嫁門的頭兩天,就曉得這個嫂子跟婆婆處不到一塊兒,她嫁進來之前,親娘就教她要藏拙,她嫁的是庶子,文不成武不就,光一個家世好看些,里子還不知道怎麼苦,若想火不燒身,那就得叫那兩個去掐。
這麼一掐就掐了快二十年,夏氏眼看着黃氏受磨搓,只不關自事不開口,少不得還有扇風的時候,曾氏少有幾回想到她頭上,都叫她作愚作痴混了過去。
她一來是個庶子媳婦,不是曾氏親生的,再有什麼事也輪不着她,二來她又未生養,別個看着二太太,都知道她是個無用的軟和人兒,哪知道到老太太喪禮上,夏氏竟實打實的出了一迴風頭,曾氏這才知道這個二兒媳婦,也不是個蠢的。
夏氏不好再裝相,好在曾氏也沒想着叫她管家,她又成了那個一說一動的木頭人,紀懷仁那點家底,曾氏且還看不上,這才一直相安無事,如今眼見着黃氏叫鬥了下去,夏氏這算盤倒要重新打過,想着怎麼伸一伸手,萬不把讓這火燒到自個兒身上。
這會兒見着曾氏有意抬舉了明沅,她原就時常添補些東西給紀舜英的,到明沅這兒更不會少了,開口道:「既請了期,定下日子了,那咱們院兒里也該掃出個院子來,我看舜英原來那個,一個人住也就罷了,成了親還住,就太窄了些。」
曾氏點一點頭:「是呢,定了日子也得預備起來了,你姑太太出手大,給的東西必是多的,屋子小了也盛不下。」
家裏還要動工動瓦,把兩間小院並成一間,報到黃氏那裏,要她摸銀子出來,黃氏為着舜華能結一門好親,把底子都給掏空了,不說沒錢,就是有,也輪不着紀舜英。
嬤嬤把曾氏說的話告訴她,她冷笑一聲,一個個慣會作好人,真倒要摸銀子了,又都來指着她,她裝着頭疼乏力,先說租子都交到了曾氏手裏,又說進了年節不好動土,等過完了年再說。
黃氏頭半年還一心想着顏連章若沒了,要怎麼給紀舜英添人,後頭半年她操心着紀舜華的婚事,自個兒又吹了風不見好,越是躺得久越是無力起來,倒把這茬忘到腦後,要是人沒了,總要來報一聲,那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哪知道顏連章竟竟又一天天的好起來了,都起了孝棚的人,閻王殿前走一遭,竟還又活了,她心晨這口氣不平,思量一回,明沅身上的事,還真沒有一件叫她順心的。
師婆那話時不時就在她腦子裏轉一回,她也拿着明沅的八字去給算命的算過,也有說她凶煞的,也有說她命好的,還有一個說她貴不可當,算了十七八回了,有好有壞,一個個都想要賞錢,單只那師婆,算了她的命,就遠遠跑了,越是不要錢,黃氏越是覺得她算的准,每經一回事,黃氏就更信几上幾分,她命好,自個兒壓不住她。
八字重跟八字輕的,命數都不一樣,六丫頭趕巧是個八字重的,若是家裏沒人壓過她,她還不翻了天?黃氏可是打定了主意,不叫明沅進門的,十房街的院子都置下了,就叫她跟了去侍候紀舜英。
她這裏打了主意,倒把年節里不好破土的話忘到了腦後,說要替紀舜英粉一粉房子,看着可還能加個隔斷,派了一溜兒木匠瓦匠過去,紀舜英深知其意,他原也不想明沅嫁進紀家就看黃氏的臉色,乾脆自個兒畫了圖,叫木匠瓦匠按着圖來添減。
二進的院子不算小了,若是安排好了,也很像樣,原來紀舜英搬進來那是現成的,這會兒既想着明沅也得跟着他住在十方街,那就得好好把院子打理一回了。
紀長福跟長福嬸兩個就住在進門左邊那一排屋子裏,青松綠竹兩個也跟着住到那兒去,裏頭這道儀門一關,那就算是後院了,屋前搭上涼棚,種些月季紫藤,若是人少西曬的屋子就拆了造個廊道。
他把圖樣畫了又畫,總不如意,乾脆卷了畫紙往顏家去了,要拿給明沅看一看,叫她添減一番,才要卷了畫紙出門,又頓住腳步,在涼棚底下,給她添了個一人坐的鞦韆架。
紀舜英往顏家來,連丫頭都知道是來看六姑娘的,紀氏也知道是請了期,他坐不住了,留他說了幾句話,就叫他往後頭去。
昨兒落的雪,此時雪還未停,紛揚揚一片兒都是白的,只看見橋上明沅穿着玫瑰紅的小襖,底下墨綠的綜裙,挽了頭髮,戴一朵金花,從山水廊道上過來。
紀舜英看着她就笑,明沅臉上泛紅,手從手筒里抽出來,看看紀舜英凍紅了的鼻頭,笑一聲:「怎麼下雪還跑一趟,有甚事等雪晴了再說。」
挽起袖子給拿毛巾子包了茶壺柄,倒了滾水出來給紀舜英沏茶吃,腕子上一手三個金鐲子叮叮噹噹,倒到蓮花瓷的小杯子裏了,拿指尖捏了遞過來。
紀舜英曉得她指頭嫩怕燙,不叫她再倒,自個兒接過去,替她分了茶,把窘展開來:「你看看,可有哪裏要添的?」
規規整整一個二進的院子,明沅一看就知道是十方街的那個小院,進了大門就是照壁,因着預備新婚用,上頭的雕花就是鴛鴦並蒂的,明沅見着這個抿嘴就笑了,手指頭點一點:「哪有人照壁上用這個,就是西府的藕園,也沒用這個的。」
紀舜英聽了就笑:「若是別個用過,我也就不用了。」指給她看這上頭的花卉,有麥穗有百合,一樣樣都是好意頭。
明沅面上微紅,幾個丫頭退了出去,紀舜英挨過來,看她指頭紅紅白白,在正屋的窗上繞了一圈兒,點頭那個木頭雕花窗上的雙嚞字道:「用個萬蝠的也就是了,冰紋的我不喜歡,這個也太過了些。」
她正說着話,叫紀舜英一把捏住了手指頭,用力攥在手裏一捏又給鬆開了,嘴裏還一本正經的道:「也是,別個萬蝠捧壽,我們萬蝠捧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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