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路歸人第五卷第五節疑雲

曲氏珍重的捧了經書，一行人走出大殿，春嬌不知為何又看了一眼那供着痘娘娘的偏殿，卻見那殿門忽然嘭的一聲被關上，嚇了春嬌一跳，她轉頭看了看小沙彌，發現那臘黃臉的小沙彌臉上似乎掠過一絲驚慌，可是等她細看時，那絲驚慌卻不見了，春嬌低頭，又用眼角瞟了那關上的偏殿門一眼，那裏卻十分安靜，再沒有什麼聲音傳出……

小沙彌一路將曲氏等送出廟門，並熱情的目送一行人離去。

回到家中，春嬌仍然象之前一樣，上午練箭不綴，下午或陪着曲氏說話，或做些女紅針線，青松每天都在外查訪，有時甚至二三日不歸。

常州城中接着又發生了幾起民女走失的案子，縣令大人惱怒異常，因為他去年因救災得力，本來所得的考評是優，可若是因今年治下出大案而拖累考評的話，那前二年的努力就都白廢了，恐怕會導致升遷無望，因此一群差役日日都被撒出去打探消息，苦不堪言。

常州城中有女兒的人家人人自危，頗有些愁雲慘澹的意思，竟有傳言說有妖怪吞食少女，嚇得許多女子不敢獨自出門。

一日青松回來，到正院來見曲氏，桔娘春嬌都正相陪，兄妹見面，打過招呼坐了下來，聊起一日裏的情形，青松道：「今日衙中又有百姓來報案，說是走失了女兒呢！」

母女三人都是一驚，曲氏道：「阿彌佗佛，到底是什麼人這樣害人，難道真有什麼嬌孽吞食生人不成麼？」

青松搖頭道：「娘糊塗，這世上哪裏有什麼山精鬼怪，就有，也不敢白日出來行兇作惡！是一戶人家的女兒和鄰居的婦人相約去寺中燒香求籤時走失了。」

桔娘聽得心頭髮冷，有些打顫的道：「只是這三天二頭的不見女孩子，又聽說許多人傳和活靈活現的，還有人說見那妖怪。來無影去無蹤，一陣風就把人捲走了呢！」

曲氏道：「難道是那婦人把那女孩子拐了麼？」

青松搖了搖頭道：「縣令大人拘了那婦人來問話，說是那婦人和那家的女孩子一起燒香，間中忽然內急。婦人便去了茅廁，只是回來之後，卻不見了那女孩子，還到處尋找，卻不見那女孩子蹤跡。於是那婦人以為那女孩子貪玩跑去了別處，只好先自己燒香，想等那女孩子自己尋來，可是左右都等不着，便只好去寺門處問咨客僧，結果卻被告知那女孩子早就自己離開了，便只好自己回家，然而回了家才知道，女孩子並不曾回來，兩家這才知道女孩子走失了呢！」

母女三人瞪大了眼睛。曲氏道：「會不會是這婦人騙人啊，定是她拐賣了那家的女兒吧！」

青松又搖了搖頭道：「縣令大人拘了那寺廟的咨客僧來問話，那咨客僧果然說曾見那女孩子是自己離開的。」

曲氏大惑不解的搖了搖頭，表示想不明白。

春嬌道：「這咨客僧的話就可信麼？」

青松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怎麼能是假的呢！」

春嬌皺眉，問道：「不知這些女孩子是不是都在同一處走失呢？還是住的地方都非常近呢？她們有什麼共同之處麼？還是有什麼特別之處呢？」

青松凝神想了想道：「這些走失的女孩子，大多和桔娘差不多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據說都生得不錯，但家卻在城中不同的地方。也有城廓的，不過大多都貧家女子。」

春嬌點了點頭，腦海里不知為什麼閃過那日在小慈寺里，那小沙彌臉上的一絲驚慌來。脫口而出的問道：「那家的女孩子是在哪家寺院走失的，難道是小慈雲寺？」

青松一愣，接着驚訝道：「不錯，正是小慈雲寺。」

曲氏和桔娘都發出「啊？」的一聲，十分出乎意料。

春嬌一滯，道：「大人拘來問話的那個咨客僧。莫非就是那日引着我們在小慈雲寺里燒香並化了許多銀子的那個明心麼？」

青松又是一愣，點頭道：「不錯，就是那個小師傅，他還向我問起娘，說等娘下次去慈雲寺，主持長老會親自會娘祈福！只是，妹妹是如何得知？難道你今天去了衙門？」忽然意識自己說錯了，青松又立刻搖頭失笑道：「呵呵，這怎麼可能！妹妹整日都在家中，怎麼會到衙門去！」

春嬌卻不理青松問話，卻反問道：「大哥，那些走失女孩是不是都是在寺廟裏不見的？」

青松聽了也皺起了眉頭，想了想道：「妹妹為什麼這麼說？那些女孩子是不是在寺廟中走失的就無人可知，但是她們都是在獨自外出時走失的！」

春嬌道：「難道就沒有知道她們外出去做什麼事麼？」

青松想了想道：「這到沒人說起！不過好象是有二戶人家住在慈雲寺附近的。」

春嬌道：「大哥，不知可有人在立春日那天或第二天上衙門報過女子走失呢？」

青松又用力回想了一遍，點頭道：「不錯，的確是有，不過那戶人家好好象已經找回了女兒了。」

春嬌一愣，道：「什麼？找回來了？」

青松面露惋惜的神色，點頭道：「不錯，的確找回來了，只不過，那家的女兒似乎着了魔，已經瘋傻了。」

春嬌急道：「怎麼會這樣？」

青松道：「唉……誰知道！那戶人家有一兒一女，這女兒大，兒子卻還小，不過二歲，他渾家卻在生兒子時死了，一直是這個女兒帶着弟弟，哪知前些日子，他兒子生水痘，高燒不退，這女孩子便去供奉痘娘娘，哪知回來之後，人便瘋傻了！」

春嬌道：「大哥，那女孩子是去哪裏供奉痘娘娘的？難道又是小慈雲寺麼？」

青松又是一愣，搖了搖頭道：「這我到是不知！」

曲氏和桔娘見二人一來一往，似乎也聽出些頭緒來，曲氏道：「那小慈雲寺不會真有什麼不妥吧！」桔娘緊張的點頭。

青松皺眉道：「就算瘋傻了的女子真的是去小慈去寺供奉的痘娘娘，又怎麼能證明那些女孩子的走失和小慈雲寺有關呢？何況為什麼別的女子都不見影蹤，唯獨她卻偏偏回來了？」

春嬌道：「我們當然不能一口咬定這事都是小慈雲寺做的，可是也沒有證據證明小慈雲寺與此事全無關係，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事和小慈雲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特別是這最後這個瘋傻了的女子，我看她能活着出來，只怕正是因為她已經瘋傻了吧！只怕出來的人也不只她一人，只不過甚好人也許不如她的好運呢！依我看，只怕這件事和大哥手上那件人命案子都有些牽扯也不一定呢！」

青松想着春嬌的話，覺得似乎十分有道理，道：「那要如何才能知道這慈雲寺與此事究竟有沒有關係呢？人都說捉賊捉髒嘛！」

春嬌笑道：「這捉賊和捉髒可都是官府的事呢！不過要知道這個小慈雲寺究竟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又有多大的關係，也不是困難的事啊！」

青松眼睛一亮道：「妹妹難道有辦法？」

春嬌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大哥還是把這事先和縣令大人稟報一下，相必大人會有主意也不一定呢？再說大人不是還有師爺嘛，大哥不去問那些有本人，卻來問我這個鄉野出來的小女子，可不是緣木求魚麼？」

青松恍然，拍了拍腦袋道：「唉呀，可不是麼，是我糊塗了啊！」

春嬌還想說什麼，秋兒卻走進來道：「見過老夫人，見過大官人和二位姑娘，外頭的趙步琛說有事要回！」

屋裏的人都一臉茫然，不知這趙步琛是誰，汝娘在一旁低聲道：「那是我爹！」

曲氏聽了，對汝娘道：「是什麼事啊？難道是找你的？」汝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春嬌便讓汝娘去問，不久，汝娘迴轉來，道：「姑娘，我爹說，您讓他找的東西，找着了，想來回一聲，看您要不要拿個主意。」

春嬌這才相起，前些日子曾經讓汝娘的父親去找店鎛，想為是找着合適的了，這才回來問自己的意見，便對汝娘道：「你去與你爹說，讓他先去前院等，我和大官人一會就來。」

汝娘聞聽，趕緊去了，見一屋子人都看着自己，春嬌這才覺得自己言語之間顯得有些過於穩重了，趕緊放軟了姿態，對青松道：「大哥，還記得前些日子，你和我說要買鋪子買地的事麼？」

青松自然記得，只不過那是妹妹和自己說的，他看了一眼曲氏，知道妹妹是怕被曲氏責怪，於是點頭道：「啊！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