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官人我保證……」洪濤正在講孫悟空大戰阿克蒙德的故事,本來編起來就挺費勁的,還讓蓮兒打斷了。
「因為在盜匪殺死你之前,我就會先動手,我的女人怎可被盜匪凌辱!這是誰給你的弩箭,你會用嗎?」
編瞎話這個事兒最怕被人打亂思路,洪濤已經想不起來孫悟空和阿克蒙德剛才都用了什麼招數,乾脆不講了,開始詢問蓮兒手中的蠍子弩來歷。
「……是大頭爹爹給的,他說一打起來就讓我們幾個拉着官人上馬往回跑,這是給我用來防身的……」
蓮兒肯定不想出賣給自己武器的人,但她更不習慣和駙馬撒謊,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把王大頭賣得乾乾淨淨。
「就憑你們幾個?來試試,看誰能掰過我這隻手!」洪濤沒有去怪王大頭,他們這是一種深沉的愛,不能說值得稱道吧,也不應該去指責。
但他對王大頭給蓮兒出的主意有點惱火,想讓三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就把自己制服,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洪濤在車廂里發出了挑釁大家都聽見了,隨後的慘叫和求饒聲也聽見了。但沒一個人打算去施救,全都默默的遠離了這輛箱車。
嘴賤的人就得惡治,平時誰也不敢和朝廷命官動手動腳,只能任其耍嘴皮子欺負人。現在有蓮夫人帶頭鋤奸懲惡,求之不得啊。最好別和手較勁兒,掄圓了往嘴上抽!
「王師傅,您和駙馬處的時間長,能不能和末將交個底,你家官人是不是有什麼神通?」
苗魁吃完晚飯之後就爬上了營地西邊的那排箱車頂,呆呆的望着遠處的通川堡,這時突然又爬了下來,湊到了正在往胳膊腿上綁第二層皮甲的王大頭身邊,小聲的求教。
在渭橋鎮待久了,有些習慣會自然不自然的改變,比如在對待工匠的態度上。王大頭是銅鐵作工程師,也就意味着是基地里這方面技術最厲害的大匠頭子。
隨着身上穿的、手上拿的越來越多都是精鋼打造,苗魁和這位匠人接觸的機會也越來越多,不能說交情有多深吧,反正時不時也會在一起喝兩口。
「苗指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大頭畢竟在宮裏待過,那地方很鍛煉人,一聽苗魁的話鋒,立刻就提高了警惕性。
「我剛剛看到堡里有燈火閃動,都這個時辰了,除非有什麼大舉動,斷不會隨意浪費火燭。想來大人昨日所料就要應驗,末將心裏想不通,大人從來未來過此地,更沒去過邊關,為何只憑几句話就斷定堡中守將要反呢?昨日大人召廖春問話時我也在場,與常人並無二狀。」
原來苗魁是來找王大頭解惑的,直接去問駙馬肯定得不到滿意的答覆,那個人滿嘴都是廢話,他要不想告訴你,談一宿也是白搭。
與其去聽廢話,還不如找別人側面打聽打聽。這也不是什麼違禁的舉動,想多了解了解上司的脾氣秉性,合情合理。
「我家官人在開封城被稱為星宿下凡,難道苗指揮沒聽說過?」一聽是來打聽八卦的,王大頭立刻就不警惕了。
他最喜歡聊這種事兒,平日在府上也沒少嚼舌頭,駙馬從來不關,而且駙馬也沒少給自己編排故事,一報還一報。
「末將久居宮中,對外面的事情不太曉得……」苗魁已經感覺到不對勁兒了,剛一開頭就帶着濃重的神話色彩,再聊下去還有意義嗎?
「那就難怪了,跟你講,我家官人是被星宿附體的仙軀,還不是一個星宿,是七星同體!為天樞宮貪狼星君、天璇宮巨門星君、天璣宮祿存星君、天權宮文曲星君、玉衡宮廉貞星君、開陽宮武曲星君、搖光宮破軍星君。」
王大頭已經把兩層牛皮臂甲系好了,又開始往腿上綁脛甲,並在中間墊上兩片很薄的鋼甲片半成品。
這也是駙馬私下裏教授的歪招,禁軍們全不以為意,主要是穿戴起來太麻煩,跑着跑着還容易掉出來。
但工匠們特別信奉駙馬的正經話,反正他們也不用四處跑,怎麼安全怎麼來吧。好不容易當了回工程師,那麼豐厚的工錢還沒拿夠。更主要的是走到哪兒都被人尊敬的感覺沒享受夠,真得活仔細點。
「這不是七元解厄星君,怎麼會都在一人身上?」北宋道教和佛教同時盛行,而且誰愛信什麼就信什麼,限制很少。苗魁顯然對道教了解的多一些,張嘴就點破了王大頭的瞎扯。
「嘿,怎麼不可能?你幫我把皮帶繫上,聽我給你講講這其中的道道。本來這種事兒像我們這種人也參詳不清,但朱八斤交往駁雜,在金明池的時候他把延真宮的道爺請來給煉鐵爐做法,這些都是道爺算出來的!人家是這麼講的,廉貞、武曲、破軍、祿存是官人的本性,他待人和氣不懼權貴、恩仇存於心早晚要報;巨門、文曲是官人的氣度,奇思妙想、精於計算,誰人能比我家官人拿手?貪狼嘛,嘿嘿嘿……道爺說此條最應驗,我家官人不管走到哪兒身邊都有女人相伴。以前的事兒老漢沒見到就不提了,眼前不就有這麼多位嘛,難道你也看不見?」
如果王大頭此番的模樣被洪濤看見,他老小子還得倒霉。不過朱八斤請來的道士可真能白話,估計也沒少收錢,這套瞎話編的,聽起來居然還真和駙馬的一言一行有所對應。
「您是說蓮夫人和紫菊姑娘?」古人本來就對神神鬼鬼、天上的星宿持半信半疑的態度,讓王大頭這麼一提,苗魁也就信了八分。
前六位星君在駙馬身上的表現確實挺明顯,但唯獨貪狼星君不太靠譜。駙馬並沒貪戀女色,至於之前的風評,大家都選擇性的忘記了。
「瞎說!蓮夫人和紫菊姑娘是貼身侍女,命中注定就是駙馬的人,你想想還有沒有別人了!」王大頭對苗魁的理解能力很是擔憂,這麼明顯的事兒都看不懂,怪不得官人總把他當外人對待,太笨啊!
「啊!你是說這些女童!」苗魁順着王大頭的眼神扭頭看了看,嘴都合不上了,那個方向正是王大帶領的兒童團。
苗魁還真想不出駙馬從小就訓練這麼多女孩子有何用,吃穿用度都很足,甚至比工程師吃的都好,既不像有錢人家從小豢養歌姬,又不像青樓里培養女伎。
現在讓王大頭這麼一提醒,聯想的閘門頓時被打開了,越想越靠譜,同時也就越相信這位大人是被星君附身了。
不管是不是七位一體,貪狼星肯定沒跑,凡人根本想不出這麼高級的玩法。日後王大她們就是一群武能行軍打仗、上陣殺敵,文可寫寫算算、吟詩作對的貼身侍妾。
至於說其間還夾雜着幾個男童,那就更符合貪狼星君的稱號了。都貪狼了,還在意性別嗎?再說了,**這玩意自古到宋從來也沒被完全禁絕過。
「不止、不止,那位花掌柜和車中的周家娘子,恐怕也逃不過貪狼星君嘍。說起來也是她們的福氣,跟了我家大人,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每天還有聽不完的稀奇事……」
王大頭對這次的八卦傳播大業很滿意,主要是聽眾比較夠檔次,且受教的態度很誠懇,那就再指點指點吧。
「唉,苗指揮,我還沒說完呢……」王大頭算是說過癮了,剛要再聊一聊駙馬平日裏的喜好,苗魁突然站起身貓着腰跑了。
這讓老頭很不滿意,剛要起身去追,也發現了不對勁兒。山坡下通川堡方向出現了一道星星點點的火光,正在向營地這邊移動。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