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光華 第223章：揮刀東進（下）

    這一天來得有些早了。北河三一動不動地靠牆站着，抄着手，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卡米拉，沉鬱的目光無聲地表達着他的失望與輕蔑。

    這目光這並不是針對卡米拉，這個姑娘冒死來告訴了他這一消息，這個大多數安全局高層都還不知道的消息。

    「這麼說，他們……蒂芙妮已經決定要殺死我，從現在起，這個國家便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是這樣嗎？」北河三平靜地問道，卡米拉點了點頭。

    北河三突然覺得有些可笑，那個與他沒有直接說過一句話的小姑娘，從一開始就擺出一副要好好利用他的架勢，但最終他也沒有為她作出什麼事業，而這，必定也是對方要除掉自己的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原因並非在此。

    「這半年多來，你的所作所為，你所認同的思想，無一不讓宮內人物反感與恐懼，但你展現出的超強潛力也讓他們不願意就此捨棄你，他們曾想要完全控制你，但最後發現這根本行不通，於是此時你的這種潛力變成了他們的恐懼之源，尤其是在小爵爺與尤莉婭大人決定站在洛格尼亞一方參戰之後，除掉你便勢在必行。」卡米拉說完，看着北河三，目光複雜，久久不說話。

    「明白了，你想要取我的首級嗎？」北河三也抬起頭來望着她問。

    「不，憑我現在的能力，不行，我也不想，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找一個能夠容納你的宗主國，投靠他們，這才是對你有利的道路，別再把你那些來自異世界的想法掛在嘴邊了，這世界不值得你為此送命。」卡米拉緩緩道，然後搖了搖頭繼續說：「或許以後就不能再見面了，維卡……」她猶豫着，無法接着說下去了。

    「會再見的，不用擔心，這世界的任何地方都需要我，我絕對不會成為一個無用的異世界廢物。」北河三打斷了她的話異常肯定地說。

    卡米拉愣了一愣，最終還是釋然地笑了笑，「在這一點上，我無論何時都與你持相同的觀點。」說完，漸漸地，她的身體開始崩解，最終化作一團淡淡地戰氣，消散開來，而北河三所處的這條小巷，周圍原本扭曲的空間也開始復原，最終，淡淡地星光重新鋪灑在這一片小小的區域內，夜已經深了。

    「還好吧？」布雷沃瑞從北河三身後的牆壁中現身，關切地問道，跟在他後面出來的，是有些擔心的瑪麗婭。

    「不礙事，倒是你們……格里芬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北河三看了看他們倆，有些慚愧地說。

    「作為一名武士，他是為公主而死，死……得其所。」布雷沃瑞再怎麼掩飾，也止不住悲痛，而他身後的瑪麗婭，只是輕輕地拭淚，抽泣着。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而戰爭的走向，也開始發生着劇變，雖然還不明顯，但在很多人開來，已經可以預見。

    北河三等人連夜跨過了國境線，進入了洛格尼亞的盟國—克洛斯帝國的境內。

    「不告訴艾倫他們嗎？」一家位於邊境地區的簡陋小旅館中，布雷沃瑞問北河三。此時，他們三人已經喬裝成了客商，北河三甚至還在臉上粘了個假鬍子。

    「不必了，告訴他也只會影響他的心情和前程，倒不如讓他順着洛格尼亞皇室的意思，能夠得個大官噹噹。」北河三大大咧咧地一揮手道，但還是透露出了一絲擔憂，他知道，艾倫和夏洛克，不論他們的關係有多麼親密，他們意識形態的根基是怎麼也不可能一樣的，在他看來，三人的關係最終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大約只能看造化了。

    布雷沃瑞輕嘆一聲，無奈地走到一旁，去安慰有些消沉的瑪麗婭，而北河三，則看着滿是污漬的玻璃窗出神，腦子裏不停地回放着卡米拉告訴他的情報。

    按照她的說法，小爵爺和那個真名叫做尤莉婭的紅槓法師正式參加了戰爭，這也就意味着只要艾克塞斯和東宇這兩個直接參戰的敵對國準備迎戰，這場大戰的殘酷程度會呈指數上升，但有一點，這兩位大人物的加入意味着艾倫的計劃將變得更加萬無一失。

    所謂的平叛軍將按原計劃南下，而小爵爺和尤利婭則鎮守北方邊境，北河三曾對此發表過疑問，因為稍微明眼的人就看得出來，若是由小爵爺和紅槓法師親自南下平叛，將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畢竟全世界人都認同這兩人的威信。

    卡米拉的回答令北河三有些哭笑不得，她說那兩人打仗的時候準備順便進行結婚紀念的慶祝，由於他們兩人是在北極認識的，所以決定保護那個留有他們「愛之回憶」的地方。

    北河三也對為什麼他們兩位強者不直接突襲艾克塞斯北方地區表達了疑問，卡米拉的回答是這樣的：上頭沒有明說，但歷史資料表明，小爵爺非常喜歡在與來勢洶洶的敵人對戰的時候擺出守勢，甚至什麼也不干，而在對方興沖沖的以為能夠碾壓他的時候突然爆發，盡情地享受將敵人碾碎的快樂，由於這裏面摻雜了敵人的驚恐，難以置信等情緒，這種快樂應該會更加明顯，小爵爺十分迷戀這種感覺。

    「某貴公子閒來無事，手持輕型機槍，假扮成豬，將一隻準備撲過來的老虎掃成篩子。我記得曾有這麼個典故來着……是哪本書呢？」北河三不由地回憶起曾經的收藏品來，但始終也沒有個頭緒。

    這兩位已經準備好要結結實實地教訓一下摧毀他們愛巢古爾德宮的艾克塞斯人，只不過他們似乎不知道這導致他們參戰的直接幕後推手正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蒂芙妮公主。

    但是誰在乎呢？他們兩人或許根本就不在乎，也許這對他們來說就和玩鬧一樣，就算是這個大洲在戰火中完全毀滅，他們兩人也能夠全身而退，想跑到哪裏就跑到哪裏。

    「把世界給玩兒了，遲早有一天你們得連本帶利的還回來！」北河三心說，然而這兩人的事情放在一邊，對於卡米拉透露給他的，蒂芙妮的算計，北河三隻感到一陣寒心。

    現在由於強力援手的加入，海洋種族也準備反擊，劇變只在一瞬，而這個時候殺掉北河三，正是時候，而且就算是無法除掉他，他也已經無法在洛格尼亞立足，他的「叛變並投靠魯因的洛格尼亞前特工」的身份早在那天營救瑪麗婭的時候被麥克給吼了出來，很快就會傳開，而對於艾倫，那邊也是未知數。

    北河三幾乎已經無路可退，唯有向他最想看個明白的地方突進，也就是艾克塞斯帝國，現稱艾克塞斯民主聯邦的地方。

    這個世界，遠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或許有更大的秘密隱藏其中，而這，是他揭開困擾他多時的，許許多多問題的答案的開端。

    「布奇。」北河三喊了一聲，然後嚯地一下站了起來，這一衝差點將那咯吱咯吱的木地板給踩塌下去，搞得樓下的老闆好一陣心疼的斥責。

    「怎麼了？」看着突然站起身的北河三，布雷沃瑞不由地也站了起來，生怕出了什麼他沒注意到的情況，手上的轉移術式也在一瞬間完成，隨時準備將瑪麗婭轉移出去。

    「你們在艾克塞斯國內有沒有什麼靠得住的秘密組織？應該不止你們想要恢復以往的皇室統治吧？」北河三問。

    布雷沃瑞搖了搖頭，「抱歉，我並不清楚，也許有，但我們撤離的時候全然沒有管這些事，只是想着要保護好公主，怎麼？你想要統帥軍隊鬧革命嗎？」

    布雷沃瑞倒是說對了，只不過北河三還沒想過要指揮這裏的軍隊鬧革命，他本人的指揮技巧可以說一塌糊塗，曾經被士官學校的指揮課老師斷定在五百年之內只能當一個強力打手而不是將領，但北河三對這說法卻非常喜歡。

    「不，只是想如果有的話，你們回國後可以去投靠他們。」

    「你的意思是……」布雷沃瑞有些疑惑，並不太明白北河三的意思，或者說他壓根沒往那方面想，但瑪利亞卻一下子火了，怒道：

    「就是嫌棄啊！笨蛋布奇！」

    「殿下！這……維卡救了咱們呀！」布雷沃瑞聲音剛一提高，立刻又降了下來，原本以斥責語氣開頭的話頓時變成了軟綿綿的勸說。

    「想着欠我人情心裏不安定，只管把我們從一個火盆里撈出來，又扔進另一個不知深淺的坑。」瑪麗婭氣呼呼地瞪着北河三。

    北河三也有些不悅，說：「那麼你是什麼意思？希望我與你一樣懷着所謂復國的熱忱去和你一同創建一番事業嗎？洛格尼亞那個賤貨公主也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只想着要好好利用我去達成你們那可恥的企圖嗎！？」由於對另一方的不滿也堆積在心頭，他差不多是朝着瑪麗婭怒吼着說出這番話的。

    對方一個受人寵愛的小姑娘，就算是落魄了也沒有人對他這樣吼叫過，就連那些抓捕她的洛格尼亞士兵們也是平和的態度，北河三這模樣頓時將她弄得眼淚溢滿了眼眶，委屈地望着他，嘟着小嘴身體一抖一抖。

    「哎呀……維卡你也是……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布雷沃瑞連忙去安撫瑪麗婭，可說出的話又讓他陷入了麻煩。

    「布奇！你說和誰一般見識！？」瑪麗婭瞪着布雷沃瑞，淚水終於涌了出來。

    一陣吵鬧，最終還是北河三妥協，認認真真地向瑪麗婭道歉。

    「要，要記得，你，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得一輩子當我的奴隸，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明，明白了嗎？」瑪麗婭抽抽搭搭地，一邊流眼淚一邊「教育」着半跪在她面前一臉無奈的北河三，活像個哭鬧過後，和已經妥協的父母談條件的小女孩，而北河三則是連連稱是。

    這之後，便到了東進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