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有麻煩。」薛忘虛注意到那個少年,旋即笑了起來,「關中來的。」
還掛着淚痕的張儀不由得轉過身去,看着快步走來的少年,不理解地問道:「洞主,你怎麼知道他是關中來的?」
「關中是我大秦起源之地,也只有那裏的修行者,背劍的姿勢比長陵的修行者還丑,就像是背着一根鋤頭或者是砍柴斧。」薛忘虛笑了笑,說道。
張儀看着迎面走來的少年,氣勢豪邁,只是橫在背上的那柄劍角度真的有問題,沒有一絲美感,一時覺得薛忘虛說得太過有趣,忍不住笑起來。
背着紫劍的少年在距離丁寧數丈時停下來,微躬身行了一禮道:「在下關中沈奕,閣下便是白羊洞丁寧?」
聽到對方果然是來自關中,張儀更是差點笑出聲來。
丁寧卻是拄着雪鏟,冷硬地問道:「幹嗎?」
沈奕一愣。雖然之前一直在關中,從未到過長陵,然而在他印象中,長陵比關中帶更為重禮。此刻他對面的這兩個人,一個又哭又笑,看上去十分古怪;另一個叫丁寧的,卻似乎沒什麼好臉色。
「人家遠道而來,就算你不請人喝杯熱茶,好歹也要客氣些。」看着有些僵住的沈奕,薛忘虛搖了搖頭,無奈地對着丁寧低聲呵斥了一句。
「左右都是尋上門來打架的,連掃個雪準備過年都不安生,還客氣什麼?」丁寧看了他一眼說道。沈奕更是不解,有些猶豫地看着丁寧,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打…我是來挑戰你的?」
「除了謝柔和謝長勝,我哪裏認識什麼關中的人?」丁寧看着他說道,「想想都是因為他們]的關係,而且你精氣旺盛,戰意盎然,不是尋我打架,難道是幫我掃雪呀?」
沈奕怔了片刻,面色凝重起來:「你才思敏捷,果然不凡「實不相瞞,我對謝柔一見傾心,但她立誓非你不嫁,我便想來挑戰你,我到長陵已然半月,適逢你們外出。今日確定你在這裏,才尋了來。」不等丁寧出聲,他已然毫不掩飾地正色說道。
薛忘虛更加開心地笑了起來:「果然是關中人本色,連這種爭風吃醋的事情,說起來都大義凜然。」
丁寧看着眼前這個並不討厭的少年,眉頭微蹙,說道:「你對謝柔如何,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畢竟你也清楚,那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沈奕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誠懇地說道:「只要能證明我比你優秀,她便會改變想法。」
丁寧平靜地說道:「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這只是你和她的事情,我幫你證明你比我優秀,我有什麼好處?」
沈奕再次愣住。
他原本想得極其簡單,只要找到丁寧便可進行公平對決,此刻聽到丁寧的話,卻無言反駁。
就在這時,身後的薛忘虛卻是輕咳一聲,像個孩童般說道:「丁寧,我想看你們的戰鬥。」
丁寧頓了頓,沒有說話。
沈奕的眼中頓時出現希望的光彩。
他身後微胖的商人此時也輕咳一聲,商討般說道:「你若是覺得沒有好處,我們可以給出些補償?」
丁寧想了想,道:「好。」
沈奕頓時興奮起來。
「小師弟,這樣不好吧?」張儀頓時苦了臉。這挑戰決鬥,還從未聽說過一方要給另一方補償的。
我要三陽草。」丁寧看着沈奕和身後的微胖商人說道,「如果我贏了,你們哈給我三陽草。」
沈奕下意識地轉頭,問身後的微胖商人:「金叔,三陽草是?
微胖商人輕聲地回應道:「一種大壯脾腎的靈藥,價格不菲,但卻還是能找到。」
沈奕頓時欣喜起來,爽直地看着丁寧,道:「你這要求不算過分,只要你能勝我,我沈家能找到幾株三陽草,便贈你幾株。」
丁寧平靜地點頭道:「如此甚好。」
他身後的薛忘虛卻是有些擔心,輕聲問道:「你要三陽草做什麼,是看到了什麼對你有益的丹方嗎?這丹方到底靠不靠得住?」
丁寧轉身看了他一眼,說道:「靠得住,你就別擔心了。」
看着丁寧如此篤定的樣子,薛忘虛呵呵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沈奕徹底興奮起來,問道:「那現在可以開始麼?
丁寧放下了手中鏟雪的鏟子,擦了擦手,看到張儀已經候在薛忘虛的身旁,便又往前方的雪地里走了兩步,才對着沈奕道:「可以了。」
沈奕的手握住紫色長劍的劍柄,卻是又看着丁寧,輕聲問道:「你應該未到真元境?」丁寧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請!」沈奕不再多說什麼,按照長陵的禮儀,拔劍,橫於胸前。
丁寧面上的神色變得絕對平靜,他握住末花劍的劍柄,將它從後配的普通劍鞘中抽出,橫在胸前。
周圍掃雪的街坊鄰居頓時都興奮起來。
大家都知道酒鋪的小老闆丁寧已然成為修行者,雖然最開始的興奮勁已過,但他們還是想通過這場對決,看看成為修行者的丁寧現在有怎樣的手段。
沈奕就在此時出劍,他朝着丁寧揮劍。
他和丁寧之間至少隔着五六丈的距離,這一劍揮出,原本不可能接觸到丁寧的身體,然而隨着他的揮舞,他的身影已然疾速掠起。
兩人之間的殘雪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催成粉末,往外散開瞬息之間,沈奕便已掠過數丈的距離,到了丁寧的身前。
沈奕劍身上的金色符文全部亮起,元氣如絲般從劍鋒滲出,形成金色的雷霆。
眾人何曾見過這樣一劍出雷電生的景象,一時都是驚得呆住。
立於薛忘虛身側的張儀瞪大眼睛,歉然地讚嘆道:「真乃君子,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先前聽到沈奕問丁寧的修為時,他以為沈奕是確定丁寧未到真元境才放心出手。現在才發現,沈奕之所以如此,只是不想在真元修為上占丁寧的便宜。
沈奕此刻的這一劍,只是將力量壓制到第二境的巔峰。
丁寧微微蹙眉,在沈奕出手的瞬間,便已察覺他的用意。只是在他看來,沈奕是否壓制修為,對結果都沒有影響。但如果能讓勝利變得更加簡單,他當然不會拒絕。
在沈奕疾進之時,他體內的真氣便已瘋狂地湧入末花殘劍。一道道白色的符線出現在他身體兩側。
他甚至沒有後退一步,等着沈奕先出手,然後後發制人,鎖死沈奕的劍式。
剎那間,金色雷光距離他的胸口已然不足一尺。就在這一瞬間,兩道劍符在他身前兩側徹底成型。
「轟」的一聲爆響,兩團雄渾至極的青色元氣憑空升起,就像兩岸青山在丁寧身前豎起,合攏。
金色雷光便在這合起的兩岸青山之中,不得寸進。
「《白羊劍符經》…,…·小師弟……·小師弟…,…」張儀瞪大眼睛,一時又驚又喜,只是不斷重複着「小師弟」。
沈奕的呼吸驟然停頓,只覺得自己手中的劍就像是被兩座青山轟然擠壓,完全無法前進,也不可能抽離。
一聲嗡鳴!
在下一剎那,無數青色元氣反震出來,朝着他身前漫射!
他身體猛地一震,如被巨錘轟然砸中,整個人往後頹然退去。
就在此時,丁寧往上方出劍。一道方形的白色劍符瞬間形成。冰冷的空氣里凝出更寒冷的元氣,一片冰樹穿過四散的金色遊絲,從沈奕的頭頂穿過丁寧收劍,沒有說什麼。
然而所有的人已明白,這一戰勝負已分。
只要丁寧願意,方才那一片冰樹,完全可以沖在倒退的沈奕的身上。
「小師弟…,,…」張儀驚喜萬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輕喚一聲。
薛忘虛卻是輕嘆一聲:「太快了。」
他似乎看得有些不過癮「太快!」微胖商人的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劍符道本來就不是常見的手段,對於一般修行者而言太難。
丁寧這種年紀的修行者,能夠在沈奕衝刺的瞬間,便完成兩道劍符,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劍符道?」沈奕聽到微胖商人的聲音,從一瞬間的失神中清醒過來,他完全沒有落敗的痛苦和羞愧,只是被深深地震撼,「怎麼可能這麼快……即便是天生的細膩性子,劍符道也要數年才能有小成,而且你方才的劍符,不是最簡單的劍符,你才修行多久怎麼可能這麼快。」
丁寧沒有理會兩人的震驚,他看了一眼沈奕,簡單直接地說道:「我不是尋常修行者。」
沈奕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