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侶恆情之俠肝義膽 第一回 指腹為婚

    俠肝義膽

    第一回

    指腹為婚

    南宋理宗年間，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

    「端平入洛」失敗，南宋損失慘重，國庫空虛，蒙古藉機進攻大宋。

    痛心疾首的理宗雄心壯志消磨殆盡，終日沉迷於聲色犬馬之中，朝廷和後宮出現一大批竊威弄權之徒。內侍董宋臣，宰相丁大全勾結閻貴妃、馬天驥作威作福為禍朝野，令得民情激憤，怨聲載道。

    寶祐四年，公元1256年四月，綿綿春雨下了一個多月，致使莊稼顆粒無收，民房倒塌不計其數，餓殍遍野。而國庫空虛，貪官污吏不顧民生疾苦，恣情享樂。

    是夜，月黑風高，大雨漸漸止住哭泣。一位黑衣蒙面人在朝堂上寫下八個大字：「閻馬丁當，國勢將亡」，意在警告理宗再用奸佞，國勢堪憂。直指閻貴妃、馬天驥、丁大全、董宋臣狼狽為奸，禍國殃民！

    蒙面人輕功卓越，來到一所大宅前，腳步輕點，縱身躍入院內。忽然緊按腹部，汗如雨下。陣痛緩解，黑衣人取下面巾，穿廊過亭，繞過九曲水榭來到一間氣派非凡的居室。

    室內華燈點亮。

    「蓮兒，是你嗎？」溫和而有磁性的聲音。

    「是，老爺。」黑衣人應答。

    「三更半夜，你跑哪兒去了？」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出內室越過花廳，看到黑衣人打扮責備道：「你怎　如此打扮？你又幹什麼去了？」

    「出去走走，」黑衣人腹部又疼痛起來：「老爺，老爺，我想我快生了。」

    「啊？」中年男子忙大聲道：「來人，快去請穩婆，夫人要生了。」說罷褪去夫人夜行衣，抱夫人躺在床上：「夫人，兒子沒事則罷，有事決饒不了你。」

    俄而，全府華燈大織，在寂靜黑暗的臨安城若星河璀璨。

    次日，正值端午佳節，雨過天晴，艷陽高照。

    午時，鞭炮煙花聲不絕。臨安城爭相傳聞，大宋首富吳邦輝喜得貴子，將布衣施粥一個月救濟災民，並斥資百萬助災民重建家園。

    吳邦輝三十有六，結髮之妻王氏，生了三個女兒，備受公婆責難，鬱鬱而終。去年續弦襄陽王義妹芙蓉郡主趙氏，未想趙氏進門不到一年就一舉得男，怎不讓吳邦輝喜笑顏開，大勢慶祝？

    布衣神相、算命先生爭相入府為麒麟子算命，皆言此子五月端午午時出生，天生的皇帝命，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吳邦輝均重賞。

    麒麟子三朝之日，富商巨賈川流不息前來慶賀，吳府門庭若市。

    過來一對年輕夫婦要進府道賀被家丁攔住。這對年輕夫婦男的年約二十，長得玉樹臨風，一身土布衣衫亦不能掩蓋其翩翩風采。女的年紀相仿，身懷六甲，滿面風霜，頗顯疲態，從五官身材看來亦是位美嬌娘。

    家丁見兩人兩手空空，索要請柬，年輕夫婦自是沒有，被拒門外。

    年輕男子冷哼一聲：「吳邦輝夫婦好大排場，珠兒，我們走！」

    「仁哥。」少婦疲憊道。

    年輕男子於心不忍：「珠兒，我給吳邦輝夫婦盞茶時間，若他們不請我們進去，我們就此別過。」說着從腰間取出只鐵笛橫在唇邊吹了起來。

    「好大口氣！」家丁對直呼老爺名諱的年輕夫婦不屑道：「還從未見老爺夫人出門迎接什麼貴客！簡直痴心妄想！」

    嘹亮悠揚的笛聲如酷暑清風，似冬日暖陽，輕快處如山泉叮噹，鶯啼幽谷；激越時宛若大海潮生，巨浪卷空。抑揚頓挫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韻致清遠悠長，令人如痴如醉！

    悠揚悅耳的笛聲引來眾人觀望。不遠處同樣被拒之門外位年紀相仿的俊美青年暗暗叫好。有幾位富商甚至掏出銀兩要打賞少婦。年輕男子停住吹笛冷冷道：「不需要，我們還不是乞丐！」富商正欲發怒，吳邦輝夫婦迎了出來。

    「仁哥，妹妹，你們終於來啦!」吳夫人笑靨如花。

    「妹妹，妹夫，蓮兒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們盼來了，快，裏面請！」吳邦輝道。

    眾人訝異不已，不知這對年輕夫婦是何來頭，勞得吳邦輝夫婦親自出門迎接。吳邦輝同眾人客套一番，就要進門。

    「老爺，夫人。」俊美青年上前道：「吳府弄璋之喜，賤內借花獻佛做了兩套衣衫給小公子，祝小公子長命百歲，富貴榮華！」

    「洪夫人有心了。」吳夫人接過禮物：「尊夫人女紅天下無雙，不知近來可好？」

    「賤內於前夜早產生得一男，托老爺夫人的福，母子平安！」

    「是嗎？」吳夫人喜笑顏開：「洪賬房，恭喜恭喜！令公子與我兒同年同月同日生？這太巧了！吳管家，稍候你派人帶些補品去洪府問候。」

    「鐵笛俠客和千面觀音？真未想到吳邦輝的續弦竟然是千面觀音？」遠處被笛聲吸引的彪形大漢冷笑一聲徑去。

    進入吳府，但見高朋滿座，全都錦衣綾羅珠光寶氣，貴不可言。

    吳府內大擺筵席，桌上放着精緻的果盤點心。不遠處，十多名廚子正緊張的忙碌着，長長的案板上儘是山珍海味。

    院內亭台樓榭假山池沼層層疊疊，花園香徑曲折盤旋。三步一景，五步一換，美不勝收。進入廂房更是華貴典雅，陳設奢華，直看得少婦嘖嘖稱讚。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見夫人艷羨模樣，鐵笛俠客心中不是滋味：「珠兒，你是否後悔嫁給我？」

    少婦訝然：「仁哥何出此言？仁哥對寶珠來說可是無價之寶。寶珠只是替姐姐高興，苦了這麼多年，也該享享福了。」

    吳夫人本鑄劍山莊之後，十年前，鑄劍山莊被鬼爪門血洗，千面觀音被東劍白僻輝救出，與白僻輝失散流離江湖。幸遇聖手神偷宮順收留，習得一身絕妙輕功和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她為人慈悲，救苦救難，千面示人，很少有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只知她有一柄子母劍從不離身，眾人稱其為千面觀音。

    五年前，千面觀音劫富濟貧受傷，幸遇李寶珠相救，之後就在翠雲山落腳，與李寶珠情同姐妹。三年後，千面觀音事發，連累李寶珠家破人亡，姐妹兩人流離江湖。

    吳門小公子九朝之日，吳邦輝還想大擺筵席。鐵笛俠客冷冷道：「令郎八字極好，可是命運多舛，所謂樹大招風，吳兄還是低調些好。」

    吳邦輝不以為然，吳夫人道：「輝哥，外面災民哀鴻遍野，輝哥不如賑濟災民為我兒祈福。」吳邦輝點頭應允。自從鐵笛俠客進門，吳邦輝見愛妻稱呼其仁哥，醋意大發，非要夫人稱呼自己輝哥。

    一位老郎中進來為吳夫人診視：「夫人恢復得極好，老朽再為夫人開些補藥好好調養。」吳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麼，與老郎中竊竊私語。

    老郎中為李寶珠把脈後與夫人耳語一番，吳夫人笑逐顏開。

    鐵笛俠客進來辭行，吳夫人極力反對：「仁哥，剛才杜大夫說妹妹身虛體弱，須好好調養。在吳家最好不過。」確實，李寶珠在吳家享盡一個貴婦應有的待遇，吳夫人派吳府最好的廚子曾經是御廚的吳伯製作李寶珠膳食，有兩個最會察言觀色，手腳利索，處事周到的丫環貼身伺候，更有杜大夫隔三差五前來為李寶珠調養。

    吳夫人知道鐵笛俠客心高氣傲，不願寄人籬下。便讓他對吳府進行設計，安排些密室機關，這樣怎麼滴也得一兩年時間，這樣就可以讓鐵笛俠客留在吳府享享福，實現當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誓言。再說吳夫人實在不捨得與鐵笛俠客夫婦分開。

    鐵笛俠客亦知吳夫人的良苦用心，他只答應幫吳夫人設計間密室，絕不想長時間留在吳府。吳夫人點頭應允。那間密室的完成怎麼說也需半年，那時寶珠也早已坐完月子。

    鐵笛俠客對吳府進行勘察，從丈量規劃到圖紙設計再到暗器的選置用了近二十天時間。鐵笛俠客要了吳邦輝的生辰八字，希望設計一套最利於他的方案。拿到吳邦輝的生辰八字，鐵笛俠客掐指一算，面色陰沉。

    其時，臨安早已傳開：「吳門小公子五月端午午時出生，天生的皇帝命，他一出生，連綿一個多月的大雨也停了，吳家斥巨資賑濟災民，澤被蒼生，這吳門小公子將來定然能造福萬民。總之將吳門小公子傳得神乎其神。

    李寶珠看出鐵笛俠客不分晝夜建設密室，心事重重，追問得知吳邦輝近日有血光之災，焦急道：「仁哥，怎麼辦？

    「珠兒勿憂，我對八卦周易只是略窺門徑，也有可能是我算錯了。明日便是寶寶滿月。過了明日讓姐夫多請些護院，我再多製造些機關暗器就是了。」

    李寶珠知道丈夫是在安慰自己，鐵笛俠客師從玄機師尊學習八卦周易、奇門遁甲之術，絕不可能算錯。

    滿月之夜，一輪明月懸掛蒼穹。吳邦輝夫婦和鐵笛俠客夫婦坐於水榭亭台賞月談心。一道身影飛身而下，是聖手神偷宮順。宮順亦是千里迢迢趕來慶賀千面觀音喜得貴子。

    「宮兄千里而來，不知帶來什麼稀世奇珍。」鐵笛俠客道。

    「宮某的禮物絕對出人意外，絕無僅有！不知白兄又送何寶物？」宮順反問道。鐵笛俠客默然不語。

    吳邦輝主營珠寶古董，兼營藥房，衣食住行皆有涉獵，富可敵國。鐵笛俠客實在不知送何禮物。

    「仁哥的禮物我最是稀罕，就不知仁哥是否捨得？」吳夫人朝宮順使使眼色。

    「蓮妹想要什麼，白兄自是毫不吝惜，對吧？」宮順會意道。鐵笛俠客點點頭：「自然！」

    「仁哥一諾千金！」吳夫人一指李寶珠的肚子：「我要她！」

    「什麼？」鐵笛俠客驚詫莫名，不知吳夫人此言何意。宮順與吳邦輝也一臉疑惑。

    「杜大夫把脈說妹妹肚子裏是女孩，我要白大哥答應將妹妹肚子裏的孩子許我兒為妻。」

    「無稽之談，憑什麼說珠兒懷的是女孩。」白可仁微慍。

    「杜大夫醫術極高，十拿九穩！」吳夫人看出白可仁重男輕女之心，退一步道：「若妹妹肚子裏是男孩，那麼這樁婚約在仁哥長女身上生效，怎樣？」吳夫人自信滿滿。

    「啊？」鐵笛俠客仿佛被人抽去筋骨般渾身無力，心煩心痛。鐵笛俠客本名白可仁，乃東劍之後。十年前，白氏雙雄外出，白可仁外出玩耍，白家遭鬼爪門屠殺殆盡。白家僅白可仁一根獨苗，白可仁自是希望愛妻多生男丁，壯大光耀白家門楣。

    白可仁碰碰李寶珠的腳，希望她反對。畢竟白可仁對豪門風流子弟沒什麼好感。可是李寶珠早已和千面觀音達成共識，只是裝傻充愣。

    白可仁看看吳邦輝，雖然吳邦輝對愛妻之決定驚愕異常，心裏責備愛妻這麼大的事也不跟自己商量商量，但是在人前還是給夫人留足面子：「蓮兒是吳家的大功臣，她說了算。」吳邦輝心中自有計較，如今他支持愛妻，兒子長大後，自己自然站在兒子一邊。最後在宮順的鼓搗下定下親事。

    去年，鐵笛俠客夫婦和千面觀音、神偷宮順還有十多名武林好漢在大都城外劫持一批貢品，連同宮順、千面觀音在大都盜取的奇珍古玩一起藏在一處地方，藏寶圖和機關分佈圖藏於龍鳳金釵內，交由鐵笛俠客和千面觀音保管。吳夫人和白夫人就以龍鳳金釵為信物定下婚約。

    一道白影翩然而下，是位十四五歲神情冷傲的少年。這少年若凌霜秋菊，似傲雪寒梅，那傲傲風骨令人暗暗叫絕，而絲毫無目空一切的倨傲無禮。

    宮順笑道：「我的禮物來了。」

    「宮順，我的東西呢？」少年問。宮順從懷裏拿出一把摺扇。

    少年接過摺扇打開，那是一把玉扇，玉質晶瑩剔透，白中泛綠，成就一副天然的山水畫，旁邊有首前朝玉器名家鐫刻的詞句。少年嘴角微揚：「多少銀子？」

    「不要銀子，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吳邦輝一眼認出這把價值千金的浩玄玉扇，心中亦動容。想必宮順的要求定非易事。

    「什麼事？」少年遲疑道。

    「我要你答應做吳家小公子的老師，傾囊相授，讓他成為一位文武兼備，出類拔萃的大丈夫。」宮順此言眾人愕然。

    「好，我答應你。三年之後我再來找他。」少年暗鬆口氣轉身欲走。

    「逍遙書生，令徒滿月，你這師父怎麼得也得表示表示，怎麼說也得給個見面禮。」宮順笑道。逍遙書生伸手入懷取出一物，丟給宮順後飄然離去。

    「沉香鎖片？逍遙書生不愧是逍遙書生，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這上等的沉香鎖片怎麼得也價值千金。」宮順把玩着沉香，笑道。吳邦輝看看宮順，心悅誠服點點頭。

    月夜融融，寧靜而溫馨。水榭亭台充滿歡聲笑語。然而誰又能料到兩個時辰後的一場血腥殺戮，讓這奢華美麗的吳府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