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似乎醉意熏熏,強忍住乾嘔後,吁了一口長氣。
「為什麼?三面重圍,唯獨這路沒有伏兵。不走這路過,更會犧牲多少士兵?」參謀長鼻息輕哼。
「反正這路去不得,去了就會全軍覆沒。」戴維並不解釋,反覆叨念,已然宿醉。
「肯恩,說說湖泊那邊的情況。」參謀長點名。
「三叔!那邊不好走……」肯恩小聲說道。
「住口!說了幾百遍了,叫職務,叫職務!軍隊沒有三叔!」參謀長盛怒,受戴維的惡氣盡數吐露在侄兒身上。
「是。侄兒明白!」肯恩恭謙之極。
「你!……」見侄兒屢教不改,參謀長更是氣不打一處出,老臉憋得通紅。
良久後才蹦出一句話。
「氣死老子了!當初把你從『花花太歲』那裏調來,就想讓你做出點成績。你小子笨也就罷了,還隨聲附和,能不能有點出息?」
「可是……三叔。咱老約翰家就數你最聰明,侄兒有話不敢說。」肯恩畏畏葸葸,前日英勇之氣蕩然無存。
或許這三叔將自己撫養成人,親如嚴父,故不敢忤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大哥親生的還是拾來的?」參謀長雙鬢斑斑,已入遲暮,火爆脾氣一如青年之時。
「我說肯恩兄弟,這都啥時候了,還藏着掖着幹嘛?你三叔容易嗎?」禿頭見風使舵,乘機數落。
肯恩掃了參謀長一眼,見他並不緊盯自己,方得鬆了一口氣。
清了清嗓音後說道:「三叔!」
發覺參謀長瞥了自己一眼,心中頓為一顫,雙眼微凸,活生生的話語又被吞了回去。
「哦不,參謀長。湖泊那條道真不能走。要想打那過,必須通過天塹。我們這麼多人,恐怕成了別人盤中魚肉,屆時任人宰割。」
肯恩偷偷瞄了一眼,發覺三叔捋着鬍子正在考慮,心中坦然些許,話語恢復底氣。
「馬克少校這人我接觸過兩回,覺得人品不錯。或許他有方法能讓我們突圍。」
「哦?」參謀長幡然一怔,以舌尖舔舐牙齒,似在品嘗美味。
「你是指那外鄉人?」
沉思片刻後,參謀長微微頷首,說道:「你繼續往下說。」
「是!三叔。」發覺自己已然成習慣,斷難改口,肯恩心生餘悸。
幸喜參謀長似乎惘然,沉思於琢磨外鄉人的品性當中,並不顧及有何不妥。
「前日少校要我帶路勘查地形,這事經親王殿下批准的。」
掃視眾人,見眾人並無異議,肯恩繼而說道:「在查勘中,少校說要我弄一個機械士兵,用來『釣魚』。又到我這借了點兵,說是去帶點東西。古古怪怪,不知有什麼用意?」
「那他人呢?」參謀長聽聞後,立馬追問。
「還沒回來……」肯恩小心回復。
「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要搞什麼鬼?」參謀長小聲嘀咕。
「把他找來問問不就成了嗎?」戴維一掃先前醉意,忿然出口。
「這恐怕不妥吧?我們這是高等軍事會議。一個奴隸怎麼能參與?」禿頂抗議。
「主帥!您說應該如何是好?」參謀長轉身詢問,態度恭謙之至。
菲利普悄然換上新的煙葉,止住腳步後,盯着眼前之人。
沉默片刻後,菲利普和顏悅色:「索隆,我的摯友。你說該怎麼辦?」
參謀長圓滑,雖自己跟隨親王征戰多年,卻從不妄下定論,這也是與親王相善的不二訣竅。
「謹聽主帥定奪。」參謀長唯唯諾諾。
望着老友逐漸衰老的容顏,菲利普唏噓不已,拍着索隆的肩膀後說道:「把他找來罷,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不服老不行啊。」
聽聞親王感慨,索隆動容。
老淚幾欲縱橫,愣被遏制在眼中,擤了一下鼻翼後沖肯恩吼道:「還愣着幹嘛?」
「是,三叔。」不等索隆反應,肯恩旋即離去。
「少校!肯恩團長四處找你。」一通訊兵見到風塵僕僕的馬克低頭行禮。
「嗯,告訴他我隨後即來。」馬克心知肚明,卻不點破。
肯恩在大廳來回盤身,焦慮如熱鍋上的螞蟻。
「謝天謝地!我親愛的少校,你總算來了。」肯恩起身相迎,摟住馬克身軀,恨不得親他一口。
「團長,你找我有事?」馬克故作不知。
「唉!還不是那號子事?快點!都等着你吶!」肯恩拉拉扯扯,猴急得如即將入洞房的新郎。
「托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馬克一心繫在魚餌之事。
「早妥了。弟兄所託之事,咱敢不放在心上?早送到那『黃皮』哥們那兒啦。」肯恩推搡着。
「唉!對了,這『黃皮』哥們真不賴。還有點門道,三下兩下就把它卸下了。」肯恩大讚。
「你先去報告,我隨後就到。」馬克目光閃爍,知道魚餌之事可成。
「那快點啊,我先去交代一下。」肯恩看似毛躁,辦事相當妥帖。
「去吧。」話音未落,馬克徑自走向王強寢室。
「來啦?」
「嗯。事情怎麼樣?」
「剛剛好,雖然有點粗糙,卻不影響使用。」王強滿臉倦容。
「你隨我來。」王強將物件包好後緊隨馬克步入會議廳。
兩人踏入後,眾人未曾相迎,雖各司其事,卻不由得齊刷刷注視。
「聽聞你有良策,說來聽聽!」不等兩人走進,戴維高傲如故,借醉意藐視馬克。
「談不上良策,只是幾點建議和意見罷了。」馬克不卑不亢。
「切!那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咯?真不知某些人把你吹噓的神乎其神,有何用意?」禿頂神態輕蔑,晃動大腿,令肥膘抖動。
馬克微微一哂,忽略兩人之刁難,徑自走向菲利普。
「坐吧!」畢竟是親王身份,菲利普如此招呼,已然自降身份。
馬克走到沙盤前,並不入座,反而對眾人說道:「想必諸位已經認識在下了,所以不再自我介紹。」
「不敢當!外鄉人久負盛名,如雷貫耳。」詞意謙虛,所說之人卻並不正視馬克,怪腔怪調的口吻如芒刺耳。
「既然不歡迎在下,又何必使人傳喚?莫非這是堪薩斯待客之特色?」馬克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