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櫃枱上的電話就鈴鈴的響個不停。
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站在樓上喊:「梅男子,你去接電話!」
梅男子正坐在樓下店後面的客廳里津津有味的看電視:「阿彪,你去接!」
「是的,少爺!」阿彪向來都是他家少爺最忠誠的追隨者。
真是大懶支小懶,小懶支阿彪,還是阿彪最勤快了,於是我正打算回去接着睡,聽見阿彪在下面喊:「阿笙,是找你的。」
找我的?誰會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呀?
我走下樓拿起電話聽筒,羅麗麗咋咋呼呼的聲音就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阿笙呀,我搬新家了,要請大家一起來慶祝,你也來吧!」
「哦,好,好。」
在羅麗麗囑託了一萬遍一定要來後,我終於掛上了電話。
羅麗麗就是這麼一個特別熱情的人,而且也是自那次探視聞人羽之後唯一一個還跟我聯繫的同學,說白了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接到這樣熱情的邀請,我還是挺高興的,有點興奮的開始準備要帶什麼禮物去。
「梅男子,你說羅麗麗搬新家,我送些什麼去好?」
梅男子抬起頭,想了一會兒,用手從褲兜里掏出了兩枚黃紙寫的符咒,吹了一口氣遞給我:「搬新家送這個最好了,長期空着的房子突然鑽進了人氣,會讓某些東西不適應出來作怪的。」
我接過了他手裏的符,半信半疑的打量只有半個掌心大小小的符咒,小聲嘀咕着:「管用嗎?」
梅男子瞧了我一眼道:「這是本少爺親手做的,一般人想要還買不到呢?」
後來我還是覺得這樣去有點寒酸,在羅麗麗新家的小區門口買了一箱水果。
一進樓門我就傻了,這是那種只有六層的矮樓,沒有電梯!羅麗麗家又在頂層,我怎麼搬上去啊?
幸好我在樓下碰見了一個好心人,他見我窘迫的抱着水果箱,於是接過箱子一口氣爬到六樓。
「謝謝你啊。」我站在羅麗麗家門口感激的看着他。
男人微微一笑:「謝什麼,我就住對門,都是鄰居。」
然後他就下樓了。
「哎呀,阿笙,你可來了就等你了!」羅麗麗真是個大力士,把我招呼進去,一把就把水果箱搬進來,一張蘿莉臉的女漢子。
客廳里裝修的很漂亮,奢華的水晶吊燈,天藍色的背景牆,一個龐大的生態魚缸擺在飯桌旁邊,裏面有七八尾紅色金魚穿梭在青綠色的水草中,好看極了。
「麗麗,這個魚缸好漂亮,你從哪裏買的?」一個高中同學問道。
羅麗麗正從廚房端菜出來,笑着說:「這個呀,這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他說要出國留給我了。」
話音一落,大家都在感嘆她的運氣好,白撿到一個這麼昂貴漂亮的魚缸。
今天來了很多人,飯桌上羅麗麗喝得臉微微酡紅,我正好被安排在了她對面的位置,不安的看着那些不斷從她纖長的脖頸後冒出的隱隱黑氣,它們就像是有觸角般一下一下地亂舞着,是死亡的氣息。
「乾杯!」嘩啦一下大家都站起了乾杯,我連忙舉着杯子也站了起來,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高興的笑容,我仰頭喝一杯酒,不再看羅麗麗背後湧出的黑氣。
其實有時候就像狐狸所說的,看見了真的不如不看見,知道了不如不知道,因為即使你知道了,事情也還是會發生,反而不如不知道,起碼還能快快樂樂的過一段時間,哪怕只是朝夕。
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個愉快的下午彈指間就過去了。
客人們都走了,只留下我在幫她收拾桌子,羅麗麗有點喝多了,拉着我的衣服不讓我走,非要我陪着她。
我看着她脖頸後冒出的隱隱黑氣,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畢竟她是真心把我當朋友的,如果有什麼事我能夠幫到她,我也是願意去做的。
晚上,那隻水晶吊燈閃着熠熠生輝的光芒,只是仰頭看久了,會覺得眼很花。
「阿笙啊,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跟你在一起嗎?」羅麗麗和我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她突然冒出一句。
「為什麼?」我看着她,水晶燈暖白色的光照在她黑亮的眼眸里,格外的有神彩。
羅麗麗頓了頓說道:「因為你很特別。」
「你還記得高一那年學校傳達室死的那個大爺嗎?」羅麗麗說。
我點了點頭,當然記得了,就因為那件事我成了全校師生眼裏的神婆,從此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是帶着疏遠和畏懼的。
那年炎熱的夏天,蟬在樹上聒噪着,老舊的風扇在頭頂慢悠悠轉着,攪起一波波熱浪,我時常擔心它會轉着轉着突然掉下來。
老師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筆一筆一划用力的寫着工整的板書,我托着腮幫子看着窗外樹上嘰嘰喳喳的小鳥,思維早就神遊到九霄雲外去了。
「喬阿笙,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楊老師說道。
我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張了張嘴,回答不出來。
「阿笙啊,如果沒有羅麗麗那樣的漂亮臉蛋就應該好好學習啊。」楊老師語重心長的看着我。
羅麗麗坐在我前面正酣睡着,被同學們一哄而起的訕笑聲驚醒了,一聽到老師念了她的名字,和我一樣慌慌張張的站起來,根本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班裏的笑聲就更大了,我們站着就像兩個傻瓜一樣尷尬的跟着一起傻笑着。
現在想想老師說的有道理啊,羅麗麗長得漂亮身材好去當了模特,而我因為不漂亮被悔婚了。唉,當初真應該聽老師話好好學習呀。
救護車帶着急促的鳴笛聲駛進了校園,樓下傳來驚慌的喊聲。
學生一哄而起的湊到了窗台邊看熱鬧,我和羅麗麗的窘迫就這麼被結束了。
一個人躺在擔架上被人從傳達室抬了出來。
「哎,那不是老孫頭兒嗎?」
「是啊是啊,他不會死了吧?」
……
後來,老孫突發心臟病猝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校園。
天天被繁重課業壓迫的學生們一聽到這個帶着死亡色彩的爆炸性消息時沸騰了,尤其是那些男孩子,他們在課間發揮自己驚人的想像力給這個本該不幸的事件添上各種詭異的版本。
我想如果語文老師聽到了一定會氣死,這些人平時寫作文絞盡腦汁也寫不出什麼來,一說起這種事情就侃侃而談的展現了他們豐富的想像力。
「乾脆我們晚上來這兒探險吧!」為了證實那些流傳的鬧鬼傳聞,李達生拍了一下桌子乾脆提議道。其實他是說給那些女孩子聽的,為了展現自己的英勇。
「好啊,誰不來誰是王八!」旁邊幾個大膽的男生紛紛附和着。
我默默地低頭在本上亂畫着,窗外的傳達室門口,老孫頭正蹲在樹下乘涼。
那晚我也去了,帶着外婆給我的能辟邪的佛珠。
橙黃色的路燈下,我坐在校門口的路邊,老孫頭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那把藤椅上,守在校門口。
腳下還擱着一隻鋼水杯,上面套着的棕色針織杯套被常年的茶漬浸成暗褐色,那隻杯子自從他死後就一直擱在那裏,沒人動過。
他眯着眼,一臉安詳。
「你們不要進去,會出事的。」我站在校門口,伸手攔着。
站在一群人前面的李達生一臉不耐煩推開了我,我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回過頭就看見他們輕盈地翻過了學校的鐵門。
李達生隔着那扇鐵門得意的朝我吹了個口哨,嘲諷我的多管閒事,一轉身,他踢倒了老孫頭擱在地上的水杯。
深夜寂靜的校園裏,水杯跌落在地的聲音很是刺耳突兀,所有人都一驚,包括原本閉着眼的老孫頭。
他猛地睜開眼,那雙佈滿血絲渾濁的眼怒視着李達生。
一看只是個杯子倒了,李達生吐了口氣,為了掩飾自己剛剛不小心流露出的膽小,他一腳踢飛那個杯子。
杯子在地上滾了好遠才停下來,老孫頭顫顫巍巍地走過去,心疼的看着那隻杯子,抬起頭一臉怒意的看着他們。
完了,要出事!
我急急忙忙扒着鐵欄杆,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好不容易才翻了進去。
剛落地就聽見一陣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啊!救命啊!」
「真的有鬼呀!!」
李達生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的從傳達室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其中一個還絆了一跤,身後站着的正是老孫頭。
他的臉色還保持着犯心臟病死時的模樣,透着因為缺氧缺血的青黑色,看起來更加嚴厲嚇人:
「賠我的杯子!」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幾個人這會兒全都抱頭四竄,不知道如何是好。
「爺爺,杯子沒壞。」我討好的笑着遞過了那隻沾滿了灰塵的杯子。
老孫頭動容的看着那隻浸滿了茶漬的舊杯子,如同在看一件心愛的珍寶。
我的手在背後揮着,示意李達生他們快走,這幾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一個個都嚇得臉色青白,比那犯了心臟病的老孫頭的臉色好不了多少。
「這杯套是我老伴親手給我織的,她眼睛花了,一針一針勾了很久才做好的啊。她已經走了很久了,可我還是很想念她。」
老孫頭用蒼老的手輕輕撣去了上面的灰塵,渾濁的眼裏竟然湧出了淚光,睹物思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既然你已經死了,為什麼不去找她呢,何苦一個人孤獨寂寞的徘徊在人世間?」
我剛說完,老孫頭就驚訝的抬起頭看着我:「我,我已經死了嗎?」
沒等我回答,他就摸着腦門笑道:「我真是老糊塗了,是呀,我已經死了。」
他將那個水杯抱在懷裏朝前走去,一陣風吹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哐當」校門自己開了。
一個飄在風中年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謝謝你。」
「第二天全校就傳遍了你能看見鬼,還和鬼說話,全部同學都對你既好奇又都躲着你。那時我就覺得你特別孤單,尤其是看着窗外不說話的時候,你明明就坐在我身後,可是又安靜得好像不屬於這裏。所以我特別想跟你做朋友。」
我看着羅麗麗那雙真摯的眼睛,一時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啪的一聲,燈滅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停電了!」羅麗麗大叫道。
一片黑暗中,羅麗麗摸索着翻箱倒櫃的終於找出了手電筒,一片光亮起,一個黑影快速的從客廳一角閃過。
我一驚,那根本不是人的速度。
羅麗麗轉身打開了門,借着樓道里的光,我看見她的脖頸後面散發的黑氣更濃了。
「電箱在哪兒啊?」羅麗麗嘀咕道。
這時樓道里傳來了腳步聲,是那個幫我搬水果的男人。
他熱心的湊上來:「可能是跳閘了。」
說完把閘又拉了一下,身後的燈啪的一聲亮了,重新獲得的光明讓我的心稍微平靜了一點點。
「帥哥,你就住我對面吧?你好,我叫羅麗麗。」羅麗麗看人家一表人才,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認識的機會。
那男人靦腆一笑,露出羞澀的酒窩:「你好,我叫嚴峻,是這兒的片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找我。」
關上門,夜深人乏,我抱了床被子和羅麗麗睡在一張床上,多一個人陪着總是好的。
我看着窗外靜謐的月光,安靜的想着心事,明明是想讓自己不要睡着,可是眼皮越來越沉……終於沉沉的陷入了夢鄉。
阿笙,阿笙…
誰?誰在喊我的名字?
一個若隱若現的女人聲音在我耳邊飄蕩着。
我睜開睡意正濃的眼,起身走出臥室,那個鬼魅的聲音就像一根牽着我的線,我意識不清的跟着那聲音的指引走着。
那個在黑暗中閃着藍光的魚缸真美啊,柔軟的海草,嬌艷的紅色金魚。
阿笙,過來啊
我緩緩朝着那個龐大的魚缸走過去。
我回頭望了一眼臥室,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回頭看一眼。
那扇半開的門裏,我看見羅麗麗正酣甜的睡着,她旁邊還躺着一個人。
我的心撲通猛跳了一下,那個躺着的人不就是我自己嗎?
那我現在……
手被人狠狠一抓,我驚得從床上坐起來。
就看見羅麗麗花容失色的看着我,眼眶裏有隱隱的淚光。
「阿笙,我做了好可怕的噩夢!嚇死我了!」
她一邊緊握着我的手,一邊哭哭啼啼的說:「我夢見,我夢見有人拖着我,把我的頭按進了那個魚缸里。」
我看了一眼那個漂亮的魚缸,我們做的噩夢都跟這個魚缸有關。
「太可怕了,阿笙,你不知道,簡直就像真的一樣,我被壓在水裏,怎麼也掙扎不掉!」羅麗麗抱着我不停的哭泣着。
我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只是一個夢而已,你看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我不動聲色的將纏在她頭髮的水草扯了下來。
羅麗麗終於被我哄睡着了,可是我卻睡不着了。
黑影?魚缸?這兩個都跟她脖子上隱隱的黑氣有關嗎?
我坐在客廳里,手裏捏着梅男子給我的符咒,一片死寂中,只有牆上的時鐘不停的滴答作響,我抬頭看了眼,此時是凌晨一點。
要不要給梅男子打電話呢?我又看了眼茶几上閃着熒光的手機。
「你呢?你能為他做什麼?」雪女的話突然在我耳畔響起。
是呀,我不能每次一遇到危險都指望梅男子來救我,萬一,萬一有一天他走了呢?總有一天,我得學會自己面對。
深深吐了一口氣,我放下手機。
一顆澄淨的心,一顆澄淨的心,我默念着,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電視裏演員的說笑聲傳來,我睜開眼,一時有些不適應這刺眼的陽光。還是那個客廳,那個龐大地足夠裝下一個人的魚缸也在,只不過房子的主人是一對夫妻。
丈夫做了一桌子的菜,妻子眉眼溫柔的看着忙碌的丈夫說道:
「你今天有點反常啊?」
男人正在炒菜的手突然一抖,背對着女人的臉神色一驚:「怎麼了?」
妻子的嘴角勾起了幸福的笑容:「我說你今天有點反常啊,在我爸公司里上班也不見你這麼勤快呀?」
男人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轉身對着他的妻子笑着說道:「今天是你生日,我當然要好好表現啊。」
他在魚湯里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顫抖的手又慌忙的用湯勺攪了攪,終於粉末四散的融進了湯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偷偷瞥了眼妻子,她正被電視裏播放的相聲逗得哈哈大笑,渾然不覺他已經在湯里下了藥。
我悲哀的看着他哄着女人喝下了那碗魚湯,然後用一根準備好的繩子死死的綁住了她的手腳,掀開那個魚缸的蓋子,抱起女人。
「撲通」一聲,把她投了進去。
冰涼的水和瞬間的窒息感讓女人清醒了過來,她很快意識到了自己被困在魚缸里,然而更可怕的是,她深愛的丈夫就站在不遠處,眼睜睜看着她垂死掙扎。
男人收起了那副一貫怯懦溫和的表情,惡狠狠的說道:「你不是說喜歡這個魚缸嗎?好啊,我就如你所願,讓你死也死在在你最心愛的魚缸里!」
魚,是一尾尾紅色的魚,在她因為窒息而圓睜着的眼前游過,眼淚落在水裏就不見了,她死前眼中最後的畫面就是這紅色的金魚。
長長的髮絲在冰藍色的水中飄散着,和水草纏在一起,難分難捨。
他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伸出手想去觸碰那個魚缸,一道強烈的白光在我眼前閃過,冰冷玻璃的觸感從指間傳來,我抬眼看了看牆上的鐘,凌晨三點。
我看着那一條條紅色的金魚,哪一條是你呢?
「噹噹當」一大早我就敲開了對面的門。
「嚴警官,你好。」
嚴峻睡眼惺忪的開了門,半睜着的眼一瞧是我,連忙揉了揉眼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你呀,有什麼事嗎?」
我抿了抿嘴,一想起那從羅麗麗脖頸後湧出的黑氣,還是說了出來:「請問你知道那個房子曾經發生過什麼不尋常的事嗎?」
嚴峻隨着我手指的方向朝羅麗麗家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一臉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請進。」
「不瞞你說,對面的房子的確曾發生了一件命案,這個案子是我經手的,所以影響很深刻。」嚴峻點了一隻煙,磕了磕煙灰。
我不做聲示意他繼續說。
「一對夫妻,妻子從小家境富裕,貧苦出身的丈夫一直被岳父岳母冷嘲熱諷,他覺得自己處在這種男卑女尊的日子裏過得十分痛快,日積月累的不滿和自卑終於爆發了,他親手把那個女人淹死在了魚缸里。」
嚴峻皺着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太好的回憶,接着說道:「如果說只到這裏就停住了,其實也沒什麼不尋常的,比這還要兇殘的案件我見的多了。只是那個男人被抓住的第二天他就瘋了,瘋的很詭異,他總是突然就臉色發青的四處躲藏,嘴裏含糊的說着什麼我錯了放過我吧,那驚恐的表情就像是撞見鬼了一樣。」
我一聽見撞鬼這兩個字,心跳就條件反射的加快了,急切的問道:「那後來呢?」
「我們都在猜測,一種是他由於對逝者強烈的內疚而產生了幻覺,一種是他為了逃避刑責在裝瘋,還有一種是…」嚴峻拿着煙的手熟練的一轉,捻滅了那隻香煙,笑着說道:「還有一種就是他真的撞見鬼了。」
聞言,我心事沉重的抿着嘴。
他突然一笑:「看把你嚇得,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呢?」
我看着他爽朗的笑臉,真想現在就告訴他,這世上真的有鬼,而且很多,現在對門的羅麗麗家就有一隻。
「那個死了的女人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嚴峻奇怪的看着我,應該是在想我為什麼會問這個。
「嚴警官,請不要告訴我朋友這件事,她從死者的哥哥手中買下這個房子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件事,我擔心她會害怕。」臨走的時候,我對他說道。
嚴峻點了點頭:「這個是自然,不然我早就說了。」
「咦?阿笙,你什麼時候出去了?」羅麗麗明顯是剛醒,聽見門響,從被窩裏鑽了出來。
「麗麗,你可以送我一條魚嗎?」我看着她。
羅麗麗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爽快的說:「當然可以呀!」
我對着那個漂亮的魚缸輕聲說:「寧姵,如果你聽見了,就讓我知道哪只是你吧,我會把你送到你父母身邊。」
說完,一尾明紅色的金魚輕輕朝着我的方向遊了過來。
我隔着玻璃看着它,總覺得它在流淚,只是,融在水裏看不見而已。
「請你們務必要好好照顧好這隻金魚,還有,它怕光。」我將那隻裝在小魚缸里的金魚交給了寧姵的父母手上。
「請問你是哪位?」寧姵的父親接過金魚缸,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是寧姵的朋友,這是她生前養的金魚,寧姵說有它陪着你們就像女兒在身邊一樣。」我說道。
「謝謝你,謝謝你。」老人感激的捧着那個魚缸哭得老淚縱橫,我吸了吸鼻子,其實你的女兒就在你的懷裏啊。
我轉過身,閉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這種美好的感覺就像是時空交錯了一般,多年前學校的看門大爺和身後感激涕零的老人的那句謝謝你重疊在一起,讓我感到自己這樣活着是有價值的。
我曾深深的厭惡過自己的這雙能看見另一個世界的眼睛,可是與他們接觸多了,也會從心底可憐他們,不過是一隻只懷着牽掛亦或是未完成的心愿而不肯離去的鬼魂們
如果這雙眼睛是上天的安排,那麼現在的我已經可以做到欣然接受。
後來我把那梅男子做的兩枚符留給了羅麗麗,雖然她脖頸後的黑氣已經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