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鄆王的介入,中午這一架沒能打起來。不過白勝也終究沒能吃成午飯。
不僅沒能吃成午飯,而且還吃了一肚子的氣。因為他被這些三代弟子奚落了半天卻沒能報復回去,心中極度不爽。
他卻不知道那些三代弟子們同樣很不開心,因為他們預謀的要給他白勝來個下馬威的計劃破產了。
這個中午過後,白勝弄明白了很多事情。
首先,御拳館竟然是一所「寄宿學校」,沒有「走讀生」一說。不管你是否家在京城,學徒進來之後若非館內組織活動,就不許隨意出去。除非能把武功練到曹正那樣的水平及以上才能出門。
與寄宿學校相似的另一個共同點是,御拳館也是有寒假的,或者說是春節長假,從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開始放到正月十六,每年只有這一個假期。
「寄宿制度」是周侗親自製定的,要來御拳館學拳,就別想再出去招搖。
這眾多弟子一個個都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主兒,若是撒出去了,只怕隨時隨地都會給闖禍惹事,最終還不是把禍水引到御拳館來?
周侗自認為他沒有能力擺平這麼多禍事,不僅他周侗擺不平,就是蔡京都擺不平。
既然是寄宿學校,白勝就無法出去了,或者說硬闖出去也行,但是出去以後就別想再回來,當年史文恭就是硬闖出去的,結果至今周侗不認他這個二徒弟。
白勝倒是無所謂周侗認不認他,因為周侗本來也沒收他,他在意的只是要儘量把紅拳學完整了才行,來這裏幹嘛來了,不就是為了學拳麼?
但是這樣一來他的飲食就成了問題,御拳館不是太師府,不可能按照他白勝的口味開小灶,中午餓了一頓也就罷了,總不能頓頓都餓着吧?
溫飽問題亟待解決。
其次,他弄明白了御拳館中的權力結構,以及三代弟子針對他的原因。
如今的御拳館裏,權力最大的就是鄆王趙楷,雖說在他頭上還有個未來的宋欽宗趙恆,但是趙恆不是不常來麼,所以趙楷就是如今御拳館裏實際上的一把手。
趙楷是一把,周侗呢?周侗根本不問下面弟子的事情,就是曹正這樣的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都沒有得到他親傳的一招半式,原因很簡單,曹正的資質達不到他親傳武功的標準。
周侗平時根本不露面,就在他的獨院裏閉關練功,就是給他送飯送菜的弟子都見不着他的面,而且周侗進出御拳館從來不走正門。
甚至有時候他已經離開十天半個月了,館中的人都不知道。因為他未必每餐都吃館內弟子送去的飯菜,所以無法從飲食方面判斷他的人是否離開。
趙楷是第二代弟子,再往下就是第三代弟子裏的曹正了。
曹正其實只是一個名義上的三代話事人。他負責着御拳館的後勤工作。與其說他是同輩弟子中的老大,不如說他是個大管家。主抓廚房業務,肉菜採買,煎炸烹飪,當真是行家裏手,人盡其才。
說曹正只是名義上的老大,是因為第三代弟子之中,頗有一些皇親國戚和高官子弟,有這幫人在,曹正敢跟他們充老大麼?他最多也就是管管輪流看大門的那些師弟罷了。
這幫皇親國戚和高官子弟來頭極大。只是國舅就有六七個,另外王黼的侄子,梁師成的外甥,李邦彥的兒子,等等官二代不勝枚舉,甚至還有一個白勝的堂弟——白時中的兒子。
與白勝作對的最核心的那一位,就是險些逼得白勝過去動手的那個公子哥是鄭國舅,名叫鄭肅。同樣是國舅,御拳館裏卻數這位鄭國舅最牛逼,因為他姐姐是當朝皇后!
鄭皇后有多牛逼?不說別的,只說趙佶最為寵愛的韋賢妃和喬貴妃兩位,從前都是鄭皇后身邊的普通侍女!
這一比較高下立判,樊樓的老闆韋國舅跟這位鄭國舅一比,就好像是奧拓比奧迪,雖然都是車,可是性能就差遠了!
是這些人真心喜歡練武?還是皆有報國之志?屁都不是!這幫人都是奔着趙恆和趙楷來的,只盼能像當年的高俅那樣、跟着當初的端王趙佶混出一個水漲船高。
可誰能想到趙恆只是象徵性的來掛個名就撤了,寄宿學校當然擋不住太子隨意進出,所以這幫人就如同被關進了監獄一般出不去了,只能從曹正等採購人員的嘴裏得知京城裏每天的新聞。
當然,他們之所以沒有想盡辦法出去是因為還有一個趙楷在這裏充當典範楷模。
能跟趙楷混一混也是好的,誰說太子將來就一定能登基大寶?古往今來夭折的太子多了去了,就算無病無災,也還有被皇帝廢掉的危險呢。
太子趙恆是當今皇帝的長子,在趙恆之下,雖然還有個次子趙檉已經死了。若是今後趙恆出個什麼三長兩短,繼任太子的基本上就是皇帝的三兒子趙楷!雖說九皇子趙構也是比較受皇帝喜愛的,但終究趕不上趙楷。
白勝起初還搞不懂為何鄭國舅會跟他過不去,畢竟他跟鄭皇后毫無恩怨,可是隨着他的深入了解,得知這府里也有一位韋國舅是外面被白欽打斷腿的那位韋國舅的親弟弟時,他就明白了。誰規定韋賢妃只能有一個弟弟了?
合着這位鄭國舅是被小韋國舅當槍使了。當然,恨他白勝的還有王黼的侄子王芳亮,偷了他伯父的玉馬麼,恨一恨也是可以有的。至於其它一些皇親國戚官二代,也只是站在他們狐朋狗黨的一邊起鬨罷了。
別人也就罷了,讓白勝最不爽的卻是白時中的兒子白晟,你爹都巴巴的跑到太師府找我認親了,你還幫着這幫傻逼跟我作對,我是收拾你還是不收拾你呢?
收拾你吧,未免顯得我白勝六親不認,不收拾你吧,你小子是在欠收拾!白勝覺得應該給白晟一個幡然醒悟、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他始終執迷不悟,就只能施以教訓了。
白勝之所以能夠了解到這麼多的信息,多虧了操刀鬼曹正。曹正如此詳盡的給白勝解惑,是因為他也想問白勝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山東做生意的?
他如果不問明白這件事情,只怕晚上覺都睡不着。
其實他本來還不是很怕。白勝知道這件事情自有白勝的消息渠道,而白勝能夠傳播的範圍卻很狹隘,不過是四代弟子的範圍罷了。
可是當他看見鄆王與白勝相約的時候就真的怕了,怕得要死。
話說曹正雖然沒能學到林沖那一身高絕的武功,但是心眼子可比林沖靈活多了,他通過籠絡師弟王芳亮,從而結交了王芳亮的父親,也就是王黼的弟弟王牧。
他從王牧手裏拿了兩萬貫巨款,準備趁「放寒假」的時機跑到山東,等到武舉結束之後再回來,到時候入伍也躲過去了,錢也賺了,何等美妙?
若是御拳館內有人問起來,只需隨便編個謊言,只說返回的路上遇見了某種意外,誰還能追究他的罪過?
但若是現在白勝把這事兒捅給趙楷,那就一切全砸了!而且按照趙楷的脾氣,非得把他送到開封府不可。
趙楷可是要求御拳館的弟子踴躍參加武舉,傾力為國捐軀的,豈能容忍他這樣的人和事存在?
所以他對白勝也是百般的巴結,雖然不敢冒着得罪鄭國舅的風險給白勝單開一個小灶,但只要白勝提出的要求,能夠滿足的一定滿足。
所以當他問起白勝這件事時,白勝只說:「你先給我送個信到太師府,回來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