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雪進門之後很有目的性,左右一觀測,徑直朝蘇夢源的方向走過去,施月瑩見狀花容失色,湊到蘇源耳邊低聲說道:「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雄獅搏兔尚用全力,在施月瑩看來,她表姐與際葉皓訂婚只是贏得了一場小勝,還沒有將敵人徹底殞命腳下,這時候柳飄雪款款而來,肯定不乏攪場子的意思,自己這邊大可仗着人多勢眾,打一打她的氣焰啊!
「過去幹什麼?」蘇源白了她一眼,非但沒有站出來支持施月瑩,反而制止大家過去幫忙。
「表姐!!」施月瑩眼睛瞪得渾圓,「那個柳飄雪來者不善,你怎麼還向着人家呢!」
「乖乖站着別說話,接着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蘇源很自然地賞了表妹一記爆栗,看着施月瑩揉着額頭的可愛模樣,她忍不住露出一絲淡笑。
見自己鼓動不起大家,施月瑩心裏大失所望,來之前她還想大表姐肯定會為二表姐「主持公道」,不成想大表姐竟然對柳飄雪無動於衷!施月瑩那雙黑亮黑亮的眼睛透露出一種苦思神情,然後趁着蘇源不注意悄然退了下身子。
「你幹什麼去?」蘇源一把拉着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找慕華表哥去!」
「不用去了,這次柳飄雪來不會鬧什麼大事的。」蘇源無奈搖了下頭。
也許很多知道柳飄雪與蘇夢源感情糾紛的人都認為柳飄雪此來不懷好意,哪有到了情敵的訂婚現場而不鬧事的?不過蘇源卻知道。柳飄雪這次來真的不是來砸場子,而是特地向蘇夢源告別的。
柳飄雪要出國了。這場糾纏着蘇夢源和她的情感鬥爭最終以蘇夢源取得勝利告終。
蘇源有自己的想法,她與柳飄雪確實有一些不和諧,但隨着上一個世界的經歷,她把這一切都看淡了。在她心裏柳飄雪只是她情感道路上的一場歷練而已,既然她是失敗者,如果連平靜告別的機會都不給她,作為勝利者的自己是不是顯得太傲慢、不近人情?
遠遠看着柳飄雪走到蘇夢源面前,施月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尤其看到兩人走到一個偏僻角落時,急得想要掙脫蘇源的手臂。
不知道兩人間說了什麼,幾分鐘後柳飄雪在蘇源愕然表情中暢然一笑,然後向際葉皓等人告辭。
「她這是來幹什麼的?」
施月瑩呆愣地看着柳飄雪。
「來告辭的,她準備出國了。」蘇源平淡道。
施月瑩驚訝地轉頭看着「蘇夢枚」,哦了一聲。
晚上九點許,訂婚宴宣告結束。
客人散場。蘇夢源、際葉皓隨着蘇採薇、際盛晨等人一同送客。作為重要親屬,蘇源當然也要湊一個數,待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蘇源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蘇源驚訝問:「小源,你幹嘛這麼看我?」
蘇夢源臉上的淡妝尚未褪去,一身粉色洋裙飄飄灑灑的束縛在身。一眼望過去,宛若天宮中美麗的仙女。
「姐!訂婚宴的時候你跑到哪裏去了?」
蘇夢源的眼睛像鷙鳥的眼一樣銳利,又像冬天的霧一樣深沉,看得蘇源一陣毛骨悚然,不禁露出一臉訕然笑容。
訂婚宴和正式的結婚一樣。各種禮儀、應酬接連不斷,整個過程對於新人而言是一個艱巨的考驗。蘇夢源不勝酒力。當時多麼希望有個人可以過來幫她分擔一下。而蘇源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又是同胞姐妹,由她來頂酒非但不會讓人感到不適,反倒是一段佳話。
但到蘇夢源真正需要她的時候,轉眼一看居然找不到蘇源了。棄妹妹棄得如此乾脆利落,如何不讓蘇夢源感到氣憤?
「啊哈哈,姐姐我不勝酒力,開頭想要嘗嘗鮮就喝了幾杯,誰知道覺得頭暈了,就找沒人的地方坐着休息去了……」蘇源打着哈哈,藉口一找一籮筐,試圖矇混過關。
「小源你也別怪你姐姐,她這人不能喝酒……」
還是蘇採薇善解人意,她知道蘇夢源訂婚,作為另一個世界的蘇夢源肯定情緒低落,不全程陪護也是可以理解的,當即為蘇源開脫。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小源你還帶着妝,趕緊去處理一下,好早點回去休息。」
這時際葉皓也道:「今天忙了一天了,去梳洗一下早點休息吧。」
「對啊對啊!」蘇源忙附和。
目光不經意看到蘇夢源左手中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一股血液往頭上涌去,俏臉不由微微紅了一下,旋即褪去,臉蛋漸漸發白,有些愣神地將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位置。
她來到這個世界,唯一相伴的就是這枚訂婚戒指,此時找了家店鋪用鏈子串起來,正掛在她的脖頸處。
……
……
經歷過蘇夢源和際葉皓的訂婚宴後,蘇源發現自己的性格不知不覺,漸漸變得恬淡起來了。
此時坐在碧波的湖面前,幾縷芭蕉葉聞風而動,低垂螓首,細膩的粉頸下鎖骨清冽,肌膚如雪,引人無限遐思,蘇源望着身下用枯草鋪就的軟榻,手裏捧着屬於自己的訂婚戒指,一時間久久沉思。
突然,窸窣的聲音在身後不遠的地方響起,只見草叢一動,一個人影分開綠色屏障從裏面鑽了出來。
「姐姐,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哇,原來龍門小區還有這麼一片隱蔽的地方啊!」
蘇夢源驚嘆地看着芭蕉、梧桐、蘆葦構成的弧形區域,正對面是一片蕩漾波濤的湖面,儼然是一片絕佳的風情之地。
她張開兩條如藕般的手臂。連跑兩步來到蘇源面前,一股腦的從後面將蘇源抱住。一對姣好"shu xiong"就這麼輕輕地貼上蘇源的後背。
「你怎麼跑這裏來了?」蘇源悄悄將串着戒指的項鍊收入口袋中,回過頭看着興致勃勃的蘇夢源。
「明天就要回學校了,趁現在還有時間,找姐姐聊天。」瞧了瞧地面上鋪着的枯草,蘇夢源在蘇源旁邊坐了下來。
「咦,這裏還是蠻舒服的嘛!」
她驚訝地用手抓了抓地面的草堆,枯黃的一片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秸稈,加上風一過不斷飄零的梧桐葉。青黃交接,不斷從樹梢跌落,給這片幽閉的地方增添了幾分蕭條中的詭異。
「就是梧桐樹快變得光禿禿的了,有些煞風景……」蘇夢源補充道。
蘇源喉嚨一動,囁了下嘴淡淡一笑,「古書上說『時過清明而桐樹不華,則歲有大寒』。這幾年冬天有些冷吧,也怪不了梧桐樹不長葉。」
「哦,不說這個了,你看周圍這些草,鋪在地上坐起來真舒服,不知道是誰搬過來的。」
眼前是一片碧波小湖。漢白玉壘砌的石階不斷往湖水中延伸,身後與兩側又都是樹木遮蔽,冷風被擋,透過來的是徐徐的微風,蘇夢源心想一定是閒情逸緻的人搬過來看湖景的。
蘇源一時無言。看着蘇夢源坐在旁邊認真把玩着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她情不自禁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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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茶樓。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坐落於現代建築當中,顯得尤其醒目。
樓上樓下賓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他們或是上了年紀的退休人員,或是正置身城市處處感受勞碌、疲憊的上班族,除此之外還有些則是相約商談生意的生意人,倒是以男女約會為目的的情侶不怎麼來這裏。
茶樓中茶香四溢,加上白志峰是一個自認高雅的人,不大的雙層小樓,愣是弄出了古箏曼妙,淡雅優美的氣氛,什麼叫笛怨綠珠,蕭隨弄玉,原本只能在特殊場合出現的各式傳統樂器演奏,給茶樓增添了幾分古色古香,雅韻似乎也隨之升高,讓置身匆忙節奏中的各色人群都能尋得一些安適。
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說到底白志峰還是一個生意人。
他在商不言商,實際上卻是以另一種方式為他的產品做了推銷,江南茶樓的茶價不可謂不高,為何顧客依舊絡繹不絕?
也許是附庸風雅,也許是真的熱衷此道,白志峰的聰明就在於他營造出來的氣氛完全壓倒了他的主打產品「茶」!讓光顧此處的金領、白領一族喝着不值這個價的茶,卻覺得物有所值。
白志峰一邊在凌辰東面前哭窮,一邊卻又賺得盆滿缽滿,雖說於他的身份而言賺的只是小錢,不如其他衙內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來得痛快淋漓,卻穩在不偏不倚,雲淡風輕,細水長流,可也是令不少人嫉妒的了。
這一天,蘇源一身厚實的打扮,身上穿着白色風衣,頭上戴着一頂帽子。
她不知道這次是自己第幾次踏足這座小樓了,似乎每一次來這裏,總是有一些事情發生。
到了江南茶樓後,她安靜地找了位子坐好,然後用手機將座位的號碼發送給對方。
經過大半個月的熟悉,蘇源與無根浮萍的接觸日漸深入。
那一天她遭到高峻的入侵,反擊之際無根浮萍強勢介入,事後兩人進行了溝通,雙方都坦誠是自己所為。
信任是一點一點慢慢積累的,雖然不可以網絡的交流貿然評斷一個人的脾性,但是通過分析,蘇源還是大致摸清楚了無根浮萍的性格。
眼下時機成熟,在蘇夢源與際葉皓跑去滬城參加動漫展與線下聚會之時,她也約了無根浮萍進行線下的見面。
雙方都對彼此感到好奇,這就是重要的契機。無根浮萍在她提出見面的要求後,思考片刻,同意了見面的要求。
當然為了安全起見,蘇源不可能孤身前往,在蘇採薇安排下,周圍至少埋伏了二十幾位便衣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