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遐回到祉園,硯墨練字,剛寫了兩頁,莫失進來了,送來了徐朗寫給她的信。這些日子,徐朗忙公務、忙着應付他外祖父、忙着哄祖母、忙着設計謀算趙公葑、忙和高鋆以及前瑞王的餘孽鬥智鬥勇,不過雖然忙得沒空過來,但不妨礙他寫信來傾訴衷腸。
字寫得龍飛鳳舞,詞寫得情意脈脈。沈丹遐看得俏臉發燙,提筆給他寫了封回信。寫完信,打發莫失送出去,沈丹遐抽出字帖,開始練字。
「姑娘,大爺來了。」侍琴在外稟報道。
沈丹遐擱筆,起身迎了出去,「大哥。」
「妹妹,在做什麼?」沈柏密問道。
「在練字。」沈丹遐笑道。
「不用上茶了,我和妹妹說幾句話就走。」沈柏密吩咐道。
沈丹遐臉上的笑淡了下去,知道沈柏密今天是送高鋆那邊的謎鎖圖來了,不知道那位自以為高才的章大才子這次弄得是什麼?沈丹遐駭然發現,她居然有點期待解謎了。沈丹遐嘴角微微抽搐,難道她是被虐體質?
在沈丹遐胡思亂想中,沈柏密把黃先生交給他的圖鋪在了桌子上,「妹妹,你看看這個。」
沈丹遐皺眉,這畫得是什麼呀?
「大哥,這誰畫得?畫得亂七八糟的,沒法啊。」沈丹遐費了半天勁,也沒看清上面寫得是什麼字。
「畫不出來的,這是拓的。」沈柏密繃着臉道。
沈丹遐恍然大悟,謎鎖越來越難,圖案也就越來越複雜,高鋆才會想讓她親自去看、去解。
「妹妹,這或許是最後一個謎鎖,你不着急,慢慢解。」沈柏密要沈丹遐拖延時間。
沈丹遐看着圖,道:「這不是最後一個謎鎖。」
「你確定?」沈柏密皺眉問道。
「前三道謎鎖是一樣的,第四道謎鎖不同,表明至少有六道謎鎖。這前三道是一樣的,後三道是一樣的,這第四道是十二星座圖,那第五道應該也跟天空有關。」沈丹遐眼中一亮,數了數,「二十八星宿,大哥,這是二十八星宿圖。」
沈柏密看着桌上的圖,就覺眼暈,二十八星宿圖,那是什麼東西?算了,他不想知道,問道:「解開需要多少時間?」
沈丹遐苦笑道:「大哥,我就知道這麼個名,我不知道要怎麼解,我得翻翻章善聰的手稿,也許能從中找到答案吧。」她不是全才啊,她對天文的了解有限,非常有限,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章善聰知識非常淵博,設個謎鎖,還要涉及到天文。
「章才子的手稿收集齊了?」沈柏密問道。
「沒人知道他有多少本手稿,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收齊。」沈丹遐嘆氣道。章善聰有才不假,可也愛故弄玄虛,他的手稿記東西記得很雜、很亂,最令人無語的是有兩本里記得是流行歌的歌詞,有一本裏面記得居然是他獵艷的事。
「解得開就解,解不開也沒辦法。」沈柏密淡然道。經過這一年來的部署,他已有些底氣與高鋆周旋了。
「嗯。」沈丹遐頷首。
為了解開二十八星宿這個謎鎖,沈丹遐收集到的章善聰手稿全部堆放在書案上,一本一本的翻看,前面四道謎鎖,她都是憑自己所知去解的,這道謎鎖,她必須藉助章善聰的手稿了。
沈丹遐翻開一本,「易之為義,從日從月,陰陽之變,會意成名。易曰:變動不居,周流六虛。故卜筮之道貴在融通,勿泥形跡。」沈丹遐噘嘴,「這什麼鬼?看不明白。」
雖然看不明白,沈丹遐還是硬着頭皮看完了,沒找到有用的資料,又拿一本過來,「豬、牛、羊各一斤剁爛成餡;蝦米半斤搗成碎末;馬芹、茴香、川椒、胡椒、杏仁、紅豆各半兩,搗成末、生薑切絲十兩,臘糟一斤半,麥醬一斤半,蔥白一斤,鹽一斤,蕪拂細切二兩。」
菜譜!
這章大才子原來是個吃貨啊!
沈丹遐咽了咽口水,繼續看下去,「將香油煉熱,將肉料一齊下鍋炒熟,再加其他的下鍋,炒熟收汁,放冷後,封貯收藏,方便隨時食用,此方……」
「啊呸!」沈丹遐把書丟一邊,罵了句,「種馬男。」
沈丹遐不想看了,喚莫失進來沖了杯桑椹蜜膏喝,看看時辰鍾,差半刻鐘就到未時正,就帶着莫離莫棄去了無涯院。
每天下午未時正到申時正是她學規矩和調香的時間,未時正華嬤嬤來了,看站在那兒等候她的沈丹遐,華嬤嬤笑眯了眼,她教了這麼多姑娘,唯有這位姑娘從第一天學規矩就沒有懈怠過,也沒鬧個脾氣,還很尊重她這個嬤嬤,在她生辰時甚至為她親自煮了碗長壽麵;若是太太肯留她,她願意侍奉這姑娘。
申時正,規矩學完了,婢女送來了廚房裏做的新鮮糕點和茶水,沈丹遐和華嬤嬤到外室吃糕點和茶水。在華嬤嬤面前,沈丹遐很注意自己的用餐禮儀,右手用竹籤插一塊糕點,左手捏着帕子,翹着蘭花指,半托半掩,小口的吃着糕點。
「姑娘記住,在外面,最好不要吃易掉渣的糕點。」華嬤嬤告誡道。
「是。」沈丹遐放下了手中的酥餅。
侍琴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行禮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稟報。」
華嬤嬤知趣的起身道:「奴婢告退。」
等華嬤嬤離開,沈丹遐問道:「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侍琴張張嘴,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要怎麼說。沈丹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不必措詞,有什麼說什麼。」
侍琴舔舔嘴唇,道:「四爺和周家大姑娘在周家的花園裏私會,被人看到了。」
沈丹遐呆怔了片刻,「我記得周大姑娘是嫡出。」沈柏宯卻是庶出,在沈家七兄弟里,不顯山不露水,這一次,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了。
「姑娘沒有記錯。」侍琴道。
「周家願意結這門親嗎?」沈丹遐蹙眉問道。
「為了周大姑娘的名聲,周家應該會同意結親的。」侍琴揣摸道。
是的,為了周宛兒的名聲,周家同意了這門親事,把周氏膈應壞了;可她再惱火、再不甘、再生氣,也不得不為庶子操持婚事,不看僧面看佛面,誰讓新娘是她的親侄女,她還指望着把女兒嫁給嫂嫂的娘家侄子,那個晉州城有名的才子呢。
「二房這下可熱鬧了。」沈丹遐撫額,為周氏掬一把同情的淚。
因周宛兒已珠胎暗結,這門親事得速辦,六禮從簡,親迎之日定在了四月初九。還好二房三房已分家,要不然,沈柏宯還得等沈柏寓成親後才能娶妻,周宛兒的肚子那裏等得了。
周氏雖礙於兄嫂的面子,幫着操持婚事,可到底氣不過沈柏宯的算計,遷怒於他的生母丁姨娘,將丁姨娘送到城外的莊子裏去養病。
二房的事,沈丹遐聽過也就罷,過了幾日收到張鶓兒的帖子,邀請她十九日去城郊的莊子摘櫻桃。沈丹遐這些天看章善聰那些手稿,看得頭昏眼花的,也想出去輕快輕快,回帖給她,接受邀約。
「嗚嗚嗚,我也想去。」袁清音可憐巴巴地看着沈丹遐道。
「嫂嫂,你還沒出月子,不能出門。」沈丹遐斷然拒絕,「我會帶櫻桃回來給你吃的。」
「你要帶多多的回來。」袁清音提出要求。
「放心,一定帶很多回來,然後我們再釀些櫻桃酒,等過年的時候喝。」沈丹遐笑道。
「好啊好啊。」袁清音笑眯了眼,過年時,她可以想喝多少喝多少了。
十九日,沈丹遐帶着莫失莫忘,莫離莫棄,以及六個護院,在沈柏寓的陪同下,坐着馬車出城去張家的含桃山莊,在城門口遇到了嚴素馨和陪她一起去的嚴裕。
「嚴妹妹。」沈柏寓拱手道。
「沈小哥。」嚴素馨欠身道。
沈丹遐眉梢微動,唇角上揚,兩人已經哥哥妹妹互稱了,看來她家小哥好事將近啊。
寒暄了幾句,沈丹遐上了嚴家的馬車,和嚴素馨同坐,嚴裕上了沈家的馬車,和沈柏寓一起;一行人高高興興的到了含桃山莊,見到了張鶓兒和她二哥張舫。過了一會李雲茜和她的表兄宋煊來了,施禮寒暄待茶,張家兄妹陪眾人遊覽山莊。
含桃山莊有溫泉,在溫泉附近種着數百棵櫻桃樹,在離立夏還有十幾天的春末,櫻桃就成熟了,紅紅的掛在枝頭上,等人採摘。
「這櫻桃味道甚是甜美,你們說是讓下人去摘,還是我們自己去摘?」張鶓兒擠眉弄眼地詢問眾人的意見,她是想自己摘,可她知道她哥是不允許的,故意這麼問的。
「自己摘。」沈丹遐、李雲茜、沈柏寓和嚴裕四人異口同聲地道。
宋煊搖頭道:「樹太高,你們上樹去摘,不安全,還是讓下人去摘好。」
張舫也是不同意她們上樹。
「妹妹,你是女孩子,穿着裙子,不好上樹,還是小哥上樹摘給你吧。」沈柏寓哄她道。
「我特意來摘櫻桃的,不上樹,那我跑這麼遠來做什麼?我在家裏等着不就好了。」沈丹遐噘嘴道。
「就是就是。」李雲茜和張鶓兒也噘起了嘴,一臉的不高興。
「這樹也不算太高,搭個木梯,讓下人們好生護着,我們也會小心的,不會摔着的,你們就讓我們自己摘吧。」嚴素馨央求道。
四個姑娘都執意要上樹親自摘櫻桃,做兄弟的攔不住,只得同意,命僕婦們搭好木梯,他們親自在旁邊護着。沈丹遐挽着個小竹籃,登上梯子去摘櫻桃。
大家正享受着親手摘櫻桃的快樂,一個下人匆匆過來向張舫稟報道:「二公子,世子爺、祥清侯府世子爺和御林軍副使徐大人,陪着一位小公子進莊了。」
張舫臉色微變,能讓他大哥、趙誠之和徐朗一起陪同的人,除了宮裏那幾個,不會有別人。
小公子?
難道是大皇子到了?
「鶓兒,有客人來了,我要到前面去一趟。」張舫道。
「客人?誰啊?二哥,你也邀請了人嗎?」張鶓兒塞了個櫻桃在嘴裏,含糊地問道。
「還沒洗,你就吃,肚子會長蟲的。」張舫皺眉道。
「我在衣裳上擦乾淨了,不髒。」張鶓兒笑道。
「你……我懶得說你,我先去前面了,你讓下人洗兩碟櫻桃送前面去。」張舫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快去吧。」張鶓兒趕他走,沒他盯着,這櫻桃,她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張舫招呼僕婦看緊張鶓兒,他往前面去了。
「鶓兒,你二哥怎麼走了?」李雲茜隨口問道。
「好像是他請得客人到了。」張鶓兒吐出櫻桃核道。
「是誰啊?」李雲茜問道。
「不知道,他沒說。」張鶓兒提着滿籃的櫻桃下梯子。
李雲茜就沒問了。
四個姑娘一人摘了一籃下了木梯,沈柏寓三人爬上木梯去摘櫻桃,張舫陪着大皇子高榳、趙誠之、他大哥張艤和徐朗過來了。宋煊站得高,看得遠,他常出入宮闈,認得高榳等人,道:「大皇子,趙世子、張世子和徐大人過來了,妹妹們還是迴避一下較好。」
「用不着迴避吧,上回我們進宮就見過大皇子了。」張鶓兒擰着眉道。
沈丹遐一聽徐大人也來了,也不肯迴避,她好久沒見着徐朗了,難得有機會碰面,得珍惜。李雲茜打小在邊疆長大,那邊民風彪悍,男女之禁並不嚴,也覺得沒必要迴避。嚴素馨雖是個守禮數的大家閨秀,但三個好友不迴避,她要和她們共同進退,剛才上樹摘櫻桃,也是出於這個想法,否則以她的本性,是不會做這麼出格的事的。
說話間,高榳五人已走了過來,想迴避也迴避不了,眾人行禮道:「見過大皇子,給大皇子請安。」
「不必如此多禮,請起。」高榳雙手虛扶,「我這個不速之客,打擾你們摘櫻桃的雅興了,還請恕罪。」
「大皇子的到來,令山莊蓬蓽生輝。」張艤笑道。
「不知道我能否品嘗幾顆櫻桃?」高榳笑問道。
張艤命僕婦把櫻桃拿下去清洗,請高榳去前面的賞景亭坐下。眾人跟在高榳的後面,往亭子裏走去,沈丹遐飛快地走到徐朗身邊,「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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